街道两旁的建筑挡住了皎洁的月光，在光芒照不到的地方，黑暗会将其填满。
“哒哒，哒哒……”
脚步声算不上响亮，但在这静谧的夜里还是会显得有些突兀。
“你那以气御物的路子是什么时候学会的？”
少年戴着狰狞的面具，穿梭在黑洞洞的巷道里，显得有些狰狞可怖。
“怎么，想学呀。”
一旁剑客模样的人打趣道，“那至少也得入了元婴才行，而且不是单纯的用气那么简单，还得在刀剑之道上有一定的造诣。”
“唉，这年头，要是没点儿本事，真就连耍帅都做不到。”
鬼面少年一听到需要元婴境界，就忍不住佝偻着身子，泄气道。
“怎么，怪我抢了你的风头？”
魏侨一脸无辜道，“我这可是在为你造势，你要知道，你现在可是什么背景都没有，要有一天我不跟着你了，你就是孑然一身了。”
“屁，我不算人呀。”
蓝色的光影小人儿从鬼面中钻了出来，对着魏侨挥舞着拳头，气呼呼道，“要不是我，沐清水早就嗝屁了。”
“去去去，怼个人都不会。”
沐清水弹了一下皮蛋的脑壳儿，一脸嫌弃的样子。
“靠，有了新欢就忘了旧爱，沐清水你就是个‘渣男’？”
皮蛋十分不满沐清水对他的态度，自己好歹也算是他半个救命恩人，结果这家伙老是不放他出来，关键时候也不为他说好话。
“渣男是为何意？”
魏侨饶有兴致地看着咋咋呼呼的皮蛋，虚心讨教道。
“渣男就是沐清水，沐清水就是渣男。”
皮蛋双手抱胸，仰着小脑袋，一本正经地解释道。
“你就不能从我的记忆里面学到点有用的知识吗？”
沐清水恨不得把皮蛋给锤死，明明一知半解，还要强行拿出来用。
“本来就是嘛，你跟素心姐姐好就算了，还老爱跟别的女孩子扯上关系。”
皮蛋撇了撇嘴，吐槽道，“不老阁的柳如施，百花宗的水上蝶。”
“嗯？”
沐清水瞪大了眼珠子，“这你都能强行给我扯上吗？”
“柳如施……”
“这一个不算，下一个！”
沐清水捂着脸打断了皮蛋，自己以前干的混账事儿，实在不好意思抖出来，“我就不信那水上蝶你还能给我整个说法来。”
魏侨摸了摸下巴，露出幸灾乐祸的样子。
“你之前在空中接她的时候故意多停了一会儿，说是卸掉劲力，实际上就是在打量她的长相。”
皮蛋口无遮拦，一点都不顾及沐清水的颜面，“我记得你当时还在心里感慨了一声，说……”
“他娘的，闭嘴啊！”
幸好有面具遮着，要不魏侨就能看到沐清水红成烤番薯的脸。
“咳咳……”
沐清水把皮蛋强行摁了回去，然后又若无其事地干咳了一声。
巷子里刮起了一阵黑黝黝的夜风，鬼面少年亲生地吹着口哨，想要缓和尴尬的氛围。
“哦，你刚才说的帮我造势是什么意思？”
沐清水转移话题道。
“你之前离开雪山的时候不是说过想要参加黄金大典吗？”
魏侨没有急着回答沐清水的问题，而是反问道。
“对呀，所以我才想出来寻找恢复金丹的方法，四年后的黄金大典，四境的实力时绝对不可能夺得魁首的。”
沐清水深知四境与五境的差别，当初祁峰山上的对决他现在还记忆犹新，当时斩杀金丹剑客废掉了他十五年的修为。
而且那个时候他还不是单纯的四境修为，而是吸收了金丹的伪五境，再加上得天独厚的纯阳之体与练气神术龙化三千才堪堪如此。
“这没错。”
魏侨点了点头，“黄金大典的确需要过硬的实力，但也不是所有有实力的人都能去的。”
“还需要一块小小的令牌。”
“令牌，类似于邀请函？”
沐清水右手握拳砸在左手的掌心上，立马明白了魏侨的意思。
“对的。”
魏侨解释道，“你现在不属于任何宗门，所以拿不到内定的名额，就只好靠自己去争取了。”
“那你有现成的吗？”
沐清水试探性地问道。
“……”
魏侨撅了撅嘴，有些无语道，“你觉得呢？”
“哦，那你知道有什么路子可以搞到吗？”
沐清水挠了挠头，他还真的没想过这一茬儿。
“目前还不知。”
魏侨如实回答道。
“要你有何用。”
“……”
长街上空荡荡的，只有零星的人影，沐清水和魏侨想找一处落脚的地方。
“嘿，这里。”
客栈二楼的窗户前，有人在朝下面招手。
“嘿，就是你，戴面具的那个，等你好久了。”
沐清水拿手指了指自己，抬头望向那位神色兴奋的少年，“干吗？”
“想找你聊聊，要不要上来坐会儿？”
短发少年将手平摊在身侧，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嗯？”
沐清水与魏侨对视了一眼，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上去？”
沐清水试探性地问道。
“上呗，人家既然这般邀请了，再要推辞岂不是不美？”
魏侨压低了声音，补充道，“屋内还有一人，估摸着至少也是一位小宗师，上去一看也无妨。”
“那我们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沐清水对窗户边的少年拱了拱手，爽朗一笑。
“他们要上来了。”
短发少年神色兴奋，对着房舍里面色阴沉的男人说道。
“砰！”
话音刚落，短发少年的身体便被抵在了栏杆上，男人掐着他的脖子，神情冷漠。
“你要想清楚，杀了我，你可不会有好日子过。”
短发少年双手掰着独眼男人的手指，青筋暴露，却始终无法卸下那坚硬的铁钳。
“你不该招惹不知道底细的人！”
独眼男人一边说着，手上的力道又加重了几分。
“姜戈，你不过是条苟延残喘的死狗，杀了我，你这辈子都不会消停！”
少年略卷的头发耷拉在额头上，湿热的汗水打湿了胸襟，样子极其狼狈，可就算是这样，他也没有任何要求饶的意思，反而变本加厉地叫骂着。
“笃笃笃……”
门外传来了敲门声。
“不会再有下次了。”
姜戈松开了少年的脖子，长呼了一口气，似是在平定躁动的情绪。
“咳咳……”
卷发少年站直了身体，面色通红，刚才那般窘境并不是他装出来的，而是真的差点儿被硬生生地掐死。
“来咯，稍等稍等哈！”
不过片刻的功夫，卷发少年便调整好了状态，三步并作两步，一碰一跳地跑过去开门，脸上洋溢着得意的笑容，就好像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
门只打开了一半，沐清水透过门缝，掠过了笑容满面的少年郎，眼神注视着那位靠在窗台旁，沉默不语的独眼男人。
“吼，你别管他，他遇到生人就是那样，害羞得很，不爱说话。”
卷发少年当然注视到了沐清水警惕的眼神，他自来熟地将手伸了过去，自我介绍道，“我叫白牙，神国人士。”
“沐红雪，来自雪山。”
沐清水没有伸出手去，只是不咸不淡地回了一句自己的化名。
名叫白牙的少年也不觉尴尬，顺势将手伸向了站在后面的魏侨，询问道：“阁下呢？”
“魏侨，同样来自雪山。”
魏侨倒不需要如沐清水那般遮遮掩掩，而是礼貌性地与白牙握手，并且点头致意。
“来来来，不用客气，里面请。”
白牙搬来了椅子，示意让二人座下来聊。
有魏侨在一旁盯着，沐清水也不怕窗边的那位独眼男人能掀起什么风浪，即使他明知那人是个危险人物。
“聊点儿什么？”
沐清水开门见山道，他倒是想看看这半道冒出来的家伙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我们也是今天才途径此地的，没曾想一落脚就碰上了杀人放火的趣事儿。”
白牙冲沐清水咧着牙，一副兴奋的样子。
“哦？”
沐清水弓下身子，微微前倾，正对着卷发白牙说道，“那你想表达什么呢？”
他的语气很平淡，但平淡之中又藏着浓浓的火药味，因为他的手此时已经摁在了刀柄上。
“这世界上每时每刻都会有人死去，所以有时候我也会想着当一下好心人，送他们提前下去。”
白牙银灰色的眸子与面具之下的那双眼眸对视着，脖颈旁冰凉的触感没有转移他的注意力，有条不紊的呼吸声也证实了他此刻的镇定。
“然后呢，我还想听点儿别的。”
沐清水抬起头，看着不知何时走向窗台的魏侨，笑道，“阁下还是收敛些好，我只是问问话，并不会真动起手来。”
“希望如此。”
独眼男人仰着长满胡渣的下巴，在光芒黯淡的角落里，那只独龙眼来的尤为渗人，他瓮声瓮气道，“二对二，你们并不占便宜。”
“黄金大典，有没有兴趣？”
“有。”
“令牌呢？”
“没有。”
“我有方法得到。”
“代价呢？”
“黄金大典上，如果碰上了，我希望你能展示出全部的实力。”
“那得看你的本事。”
“还有呢？”
“如果我败给我不想败的人，那么请你护着他，不然他会死掉。”
“奇怪的要求。”
“谁说不是呢？”
人来的快，去的也快，鬼面少年结束了与卷发少年的谈话，便领着剑客离去了。
月光斜照进来，落在白牙的脚边，他仰着脑袋，眼睛注视着空荡荡的天花板，对着静谧的空气说道：“老头子给你的命令，我没猜错吧。”
“以前，他不想争，可以任性地离开，现在我不想争，却又被逼上绝路。”
卷发少年自嘲地笑了笑，“这是什么操蛋的人生呀，一点都不快活。”
“想要快活，你就不应该生在那里。”
独眼男人闭上眼，久违地说出了一句中肯的话。
“谁说不是呢？”
白牙的望向窗外，灰白色的眸子目力似乎极为地优秀，他能看得很远，看到常人目力难及的地方。
城门缓缓打开，守城的侍卫昏睡在一旁，少年戴着鬼面与剑客一同离去。
下一站，老地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