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铛”一声清脆锣响,第一场比试胜负已分,第二场正式开始。
瘸腿李果然信守诺言。见其慢悠悠走到擂台边,先将手中拐棍放于台上,后双手一撑,肚皮先至,双腿紧随,像只倒置乌龟般艰难翻了个身,终于上了擂台。
对面所站之人,颇为无语地望着这一幕,下巴都惊得大张着,一副不可置信又纠结万分的神情。他在犹豫,等会是上亦或不上?上吧,日后传出去说欺负老弱病残,恐会名声扫地难立足,这不上吧,又会有闲言碎语,污蔑自己连瘸子都打不过,颜面扫地。思索一番后,干脆手上九环刀往旁边一扔,赤手空拳,也算是礼让了对方。
台下见此情景,爆发出一阵嘈杂。
“老李哥,我支持你。弄死他!”
“李叔,今儿要是赢了,我请你去正心斋吃全家福!”
“哎哟,可笑死我了,老瘸子,你是上去给别人按摩吗?待会可悠着点,小心另一条腿也瘸了!”
瘸腿李懒得听这些闲言碎语,倒是信心十足,胜券在握的模样。砸吧着嘴,双手倚着拐棍,身体斜立,神态颇为嚣张。
“开始!”执裁人高声道。
“接住了!”对面那人右手攥拳,大喝一声,朝瘸腿李奔来。气势磅礴,所过之处竟有呼呼风声。每一步都踏得沉稳矫健,压得擂台吱吱呀呀作响,一看就是练家子。要说瘸腿李真不怕,那绝对是被其外表忽悠了。别看此时他站的挺拔,丝毫不慌,可偷偷下咽的口水,还是不自觉地表露出来其之胆怯。
行至近前,那人一记勾拳就朝面门袭来。
“唔!”台下惊声齐呼,期待着下一秒瘸腿李的狼狈模样。
可接下来,大跌眼镜的一幕发生了。
扑通一下,这老头倒瘫在地。可不是被打趴下的,是他自己躺下的。
“哎哟喂,我的腰诶。。。。。。”瘸腿李手捂后腰,呻吟道。
“诶!诶!讹我?你们都看见了啊,我可没碰到他!”对方是惊诧万分,朝着台下高喊道,以为瘸腿老头要使小计谋,管他索要钱财。
“走着您嘞!”在这瞬间,突生巨变,方才还一副惨兮兮模样的瘸腿李,忽地是眼冒精光,手中拐棍横扫,直击对手下盘。
“哎呀。”,那年轻后生应声倒地。
这狡猾老头原来是故意示弱,真是奸诈。那人刚一倒地,瘸腿李便接了一记独腿蹬,力道之大,全然不似老者所为。对方本就没有应对,未回过神来,就被踢飞出去,落于台下。
方才还期盼着瘸子被打倒在地,吱呀乱叫之滑稽画面的看客们,被惊呆了,鸦雀无声。一阵风吹过,卷起片片绿叶,衬托着众人难以置信的表情。
“承让。”老头站立起来,拍拍衣角,装模作样地拱手鞠躬,道。
“李慧逸胜”执裁人强忍着笑意,宣布道。
“嗯,我记下了。”不痴用力点头,内心佩服万分。这才是有勇有谋嘛,少年此番受教了。
第三场比试,轮到不痴。
少年竹剑一旋,正握手中。一个旱地拔葱,跳上擂台。
对面所站,竟是一彪形大汉。高约六尺,气宇轩昂。赤膊着上身,肌肉块块凸起,反射着油光,筋肉突出,血管清晰可辨。
不痴咽了咽口水,呆呆望向对方。“这要是一拳下来,可不得立马去见孟婆了?”不痴内心想着,待会可得保全好自己,别打个擂台银子没赚到,身子反倒折了。
人怂气不短,面子得做足喽。少年先是右手高举墨竹剑,随后直指对方,道:“出招吧!”
那人扭了扭脖子手腕,发出阵阵“咔咔”声。
只听得大汉发出“嗯。。。。。。”的沉闷叫喊,像是一头出笼野兽,左右扭动着身子,迈大步而来。其形如山般,威压气势直扑面门。
别看少年站得稳,立得端。其实内心,慌乱复杂。
“好快!”不痴一声惊呼,那人已行至身前。来不及多想,立即运气调息。玄门、固垧及吐凉三穴应念而动,磅礴气海喷涌而出。少年以气御剑,墨竹横立正中,“嘭!”一声巨响,拳剑相击,发出闷响。绕是不痴有原始之气加成,也被震退数步。
立即站定身形,不痴将剑身真气转移,蕴于脚掌,随即腾挪而起,飞将出去,墨竹直刺对方面门。
运气于脚,是少年突发奇想开创得来,也算得是立了一门玄功。这速度较常人快了数倍,须臾之间,十米距离便转瞬而至。不痴绞尽脑汁,取名飞电。健步如飞,快如闪电。
飞电起,人已至。大汉未料到小小少年竟有如此快的身形,来不及多作思考,只得大拳匆匆向下一砸,侥幸碰触墨竹,致剑尖偏移几分,堪堪躲了一劫。
不痴脚步未停,继续前行。身形行至其后,仅相差半尺时,姿势未改,持剑右手向后击去,剑身倒刺,剑柄如光,只听一声惨叫,那人被击中肩膀,疼的单膝跪地。
少年停住脚步,收剑而立,头回半分,剑眉一挑,冷冷言:“承让。”
看台中爆发出雷鸣欢呼。这场打斗精彩至极。虽前后仅仅数十秒,但双方你来我往,甚是精彩。尤其少年胜利后刻意摆弄的姿态,潇洒帅气,引得镇上少女们媚眼倾注,高看一分。
人群最后,一貌如春水般温婉动人得女孩露出了笑容。她朱唇上翘,露出皓齿几颗,眼露光华,眉展横卧。少女芊芊玉手相互拍合,轻轻鼓起掌来。
她正是不痴书院同窗,那位常与少年四目相望,眉目传情的心之秘友。
不痴摆着姿势,内心窃喜:吾思索良久,方才想出这么一个帅气体态。真是不枉我心,看来此番,定会收获芳心几许。少年所想,原是这般。难怪,哪个少男不思春呢?
“杨不痴胜!双方离场。”执裁人令道。
不痴赶忙扶起那大汉,微笑道:“兄台得罪了,方才力收略迟,不知轻重,望见谅。”
那人也是大方豪迈的主儿,立即起身道:“小兄弟客气了。想来汝应是修气之辈,故而轻松胜我。你用竹剑,想必也是心地纯善,不忍伤人。今负于你,心服口服!”
不痴搀扶着还立不直身形的大汉,走下台去。
往后三个时辰,擂台上是厮杀不止。有人落败而归,有人负伤倒下,竞争异常激烈。不痴越看越不明:只是一个擂台而已,双方点到为止即可,为何这般苦苦相争?
不理解实属正常。非是少年不食人间烟火,不知柴米油盐贵,而是其从未有过安身立命,稳当过活的想法。在不痴心中,畅游五湖四海,行九洲百郡才是快活人生。故这份衙门差事,不觉贵重。反倒是这四周之人,视之为至宝,其实不过是图个稳定差事,盼望每月那俸禄几钱。
“甚是精彩!想不到这小小擂台竟能聚四方侠客,本官很是满意。”端坐在高高看台之上的官老爷令道:“吾看今日天色已晚,不便观赏。今日胜者请休息一晚,稍作安顿,明日再逐鹿不迟!”
看吧,在他眼里,延期不过是因天色渐暗,观瞧不便而已。所以在这天地之间,草芥屁民命如虫蚁,这话真不夸大其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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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已至,明月高悬。不痴坐于新屋木椅之上,认真擦拭着墨竹剑。借助火光仔细观瞧每处,确定丝毫无恙方才安下心来。这柄竹剑,陪伴不痴过了几多日夜,每当修行之时,便是其倚仗起舞之物。所以少年早已将此剑视作珍宝,连睡觉都要置于枕边。
之后,便是每日必行地打坐运气。
气分两路,沿径而行。不痴似乎发现冲穴速度渐快,也不知是不是错觉。在原始之气的次次冲击之下,固垧及吐凉外的下两处穴位气门松动,摇摇欲坠。
脑中小人所示,亦更加玄妙精深,有些招式太过神奇、宏大,令不痴心生向往,却又感觉很不真实。
“证道之后,真有如此卓绝之力?那些飞云驾雾、剑气可跨九洲的法门真的存在吗?或许只是我之臆想?”少年感概万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