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荒无人烟的地方,偏偏出现了一道烟。
一辆马车缓缓向那道烟走去。
野草里面的昆虫有些好奇,好像发现了新大陆,扯开喉咙呼朋引伴,黄昏也变得热闹了起来。
荒野孤烟直,没有落日。
雪海生赶着马车,走过阎罗破庙,走过凉亭,走向暮色之中。
昨天他还在这里为了生死而打斗,今天他却送来了一个即将出生的新生命。
这个世界有时候很神奇,有些不该发生的事,偏偏出乎意料的发生了。
就像他现在站在一间破旧的茅屋前。
荒无人烟的地方,偏偏有人家。
一对老人正站在屋外等着,仿佛知道他们要来。
他们识的马蹄的声音。
老者熟练地牵过马,老妪则热情地招待着雪海生和花幽明。
“婆婆,我的朋友快生了,能不能在你这里住几天?”
花幽明把半块腊肉递给雪海生,自己拎着几只风干的老母鸡,从马车上走了出来。
“只要不嫌我这里简陋,住多久都行。”
“来就来了,带这么东西干啥。”老妪笑的合不拢嘴,连忙搬来一个木凳,接过花幽明手中的食物,叮嘱她小心一点。
“给二老添麻烦了。”
老板娘扶着肚子走了出来,歉意地说道。
老妪连忙把食物递给老者,扶着老板娘,小心谨慎地说道:“慢点,不着急,慢慢抬脚下来。”
“姑娘长得真好看,第一次生孩子别怕,就当是回娘家。”
老者和雪海生把马车上剩下的食物都送进了厨房。
花幽明问道,“婆婆,你有接生的经验么?”
老妪似是想起开心事,笑的合不拢嘴,“当年我生孩子,自己给自己接生,你说有没有经验。”
“那等我妹妹生产,婆婆可要多多帮忙。”
老板娘摸着肚子,只觉得生孩子并不是自己想象的那么简单,毕竟那么大一坨肉。
“要的,要的。等你将来生孩子,婆婆也给你接生。”
“婆婆,我还没嫁人呢?”
花幽明脸色羞红,瞥了一眼雪海生。
两位老人笑而不语,向屋内走去。
茅屋外面看似简陋,里面却打扫的干干净净,一张木桌被粗布抹的发白,水壶的边缘找不到一丝污垢。
舒适,温馨,人间的烟火气息。
“快进来,喝口热茶。”
老者在木桌上摆上三个茶碗,倒满热茶。
老妪特意在凳子上多垫了一块兽皮,扶着老板娘坐下。
热茶飘香,情意暖暖,有一种回了娘家的感觉。
“今晚烧饭晚了些,老头子刚好打了一只山鹿,给你们尝尝鲜。”
“婆婆,粗茶淡饭即可,你昨天做的菌汤,我到现在还馋着呢。”
“好好好。”
五人聊了几句,老妪便把老者喊走,去厨房张罗着今晚的饭菜。
雪海生喝了口热茶,舌尖传来一阵苦味,慢慢又觉得一丝清香夹杂在苦味之中越来越浓,涌入喉咙之中,浑身懒洋洋的,说不出的舒服。
油灯在安静的燃烧。
墙上挂满了打猎的工具,墙角的锄头擦得锃亮,就连木架上换洗的草鞋都一尘不染。
一个落满灰尘的盒子藏在旮旯之处,和整个房间极不相称。
……
唐漫夭一直盯着手中的含沙射影铃,她一度觉得是不是铃坏了,她又来到了温家药材行的门前。
今天早上的老板娘有些怪异,她不必急于证明自己没有怀孕,尤其最后扔给药童金币的时候,她完全不需要出手。
药童下意识的反应,应该是一位修行者。
老板娘是怕药童暴露什么?
唐漫夭突然觉得肚子一痛。
温家药材行内传来了一声惊呼。
“那贱人要生了?”
唐漫夭和唐剑劫闯了进去。
他们推开了后院的门,惊呼声就是从这里传出的。
老板娘倒在地上,已经中毒身亡。
“红颜怒。”
老板娘双眼瞪的撑裂了眼角,双目通红,流下两道血泪,正是中了唐门的毒药红颜怒而死。
“老板娘?杀人了,唐门的人杀人了。”
药童不知何时出现在后院,连滚带爬地跑向前院。
唐剑劫的剑柄亮出了一道红光,他的剑名“血光”,一旦出鞘,必有血光之灾。
他是七层楼上境的修行者,是唐家为数不多还坚持用剑的人。
他对自己的剑有绝对的自信,就像唐门的子弟对手中暗器一样的自信。
剑意如湖水一样包裹着药童。
温先知扶着月近水走进了温家药材行,她感应到了剑意,剑意中的杀伐之心。
她轻轻地咳嗽了一声。
似一粒石子丢进了湖水之中,泛起了一道又一道的涟漪。
剑意消失了。
唐剑劫周围中毒的花草无风自落。
老板娘生前最喜爱的那一株大红牡丹也变的黑乎乎的,没有一丝生机,不舍地飘落下来。
“温大小姐,老板娘,老板娘中毒,中毒身亡了。”
药童哭着摔倒在地,被吓破了胆,双腿颤抖。
温家药材行门前的围观人群越来越多,沁儿也跻身在其中。
附近的不夜天禁军闻声也赶了过来。
后院内除了死去的老板娘,空无一人。
十步之内,所有的花草全部枯死。
院内假山下,死鱼飘了一池。
那朵牡丹花在此时落在老板娘的身旁,碎了一地,化成灰烬。
红颜一怒,恐怖如斯。
唐剑劫坐在凡尘客栈,闷闷不乐。
“唐漫轻一定被掉包了,可我怎么会在温家药材行感觉到肚中的痛意呢?”
唐漫轻摸着自己的肚子,出了一头的冷汗,“这贱人,难不成坐上马车逃走了?还是真的去爬云天峰了。”
“老板娘为什么会死了,是谁下的红颜怒?总不可能是唐缺?”
唐剑劫想不明白,假的老板娘死了,对温家有什么好处。
唐缺狼狈地跑了进来,大气喘喘道:“累死我了。”
一壶凉开水下肚,方才向两人描述不夜天脚下发生的事情。
月近水和温水壶打了一架,不分胜负,两人各自不知所踪。
“唐漫轻会不会趁乱跟着一起去爬上云天峰,进入云天客栈,然后我们便奈何不了这贱人了?”
唐漫夭没有关心唐缺挨了几拳,她已经快被自己的分身折磨疯了。
“她挺着那么大的肚子,就快要生了,怎么可能爬上云天峰,又怎么能闯进云天客栈?”
唐缺有些不悦,不可思议地说道,他没有怀过孕,但一个快要生的女人,应该是爬不上云天峰的。
采薇姑娘是怎么爬上云天峰的呢?莫非她不是真的怀孕?
他瞬间又有些开心。
“可她又能去哪里了?附近的地方都被我搜遍了,除了不夜天,难道是明月楼?”
明月楼里生孩子,唐漫夭自己都不敢相信。
张员外已经快一个月没有碰女人了。
他的小妾已经怀孕九个多月了,她的妻子张氏因为他纳了小妾而闷闷不乐。
张员外觉得自己家的牡丹花远远没有明月楼里的奇花异草好看。
他这一个月的生意太忙了,好不容易抽出闲暇的时间去看了看小妾,却碰不得。
他来到张氏的院内,张氏却抱怨他回府的第一时间不来看自己,哭得泪眼汪汪。
张员外看着院子中的牡丹,随手摘下一朵,嗅了一口。
他又望了望明月楼,沁儿姑娘的房间窗户打开,窗台上的白芷蓝焰草似乎开花了,一道蓝焰在白色的花朵内燃烧。
他瞬间觉得手中的牡丹花不香了,离开了张氏的院子,向明月楼快步走去。
张氏的惊呼声被他抛之脑后。
他想起沁儿月光下的酮体,比白芷蓝焰草还要美。
他不敢想下去了,他慢慢地弯起了腰走路,要是被人发现自己一柱擎天地钻进明月楼,怕是要被楼内熟悉的常客笑上一年。
张员外如愿以偿地躺在了沁儿的床上。
“温家药材行的老板娘被毒死了,听说是因为快要生产,被唐门的人给毒死了。”
沁儿依偎在张员外的怀里,像一只受惊的小猫。
张员外一惊,搂着沁儿,问道:“快要生产,被毒死了?确定么?”
沁儿点了点头,像小鸡啄米,米是张员外白花花的大肚子。
“今天有个奇怪的女人到我附上问有没有怀孕的女人,还把看们的家丁狠狠地打了一顿,莫不是唐门的人?”
“好吓人啊,幸好我没有怀孕,外面都在传唐门的人最近在用死尸练毒,要一尸两命,快要临产的夫人最合适不过。”
“欺人太甚。”
张员外嘴唇哆嗦,身体发抖,他的小妾已经有九个月的身孕,即将生产。
“这该如何是好,我的小妾快要生了,要是被唐门的人知道,那岂不是死路一条?”
“可怜我未出生的儿子。”
张员外推开了沁儿。
他已经有三个女儿,这次一心想要生一个儿子,当下心急如焚,坐立不安。
沁儿也不生气,靠在张员外的身上,道:“我有个办法,可保她们母子平安。”
张员外大喜,搂着沁儿道:“快说。”
“你弄疼人家了。”
沁儿打掉张员外的双手,梨花带雨。
“我的心肝,我错了,你想要什么,哥哥都答应你。”
沁儿见张员外动了真情,破涕一笑,道:“你可以把姐姐接到明月楼住进我的房间,唐门的人就算再大的胆,也不敢闯进明月楼闹事。”
张员外大喜,道:“乖妹妹,你真的是哥哥的好妹妹。哥哥要把温家药材行最好的养颜丹送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