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客厅还是那个会客厅，但是气氛变得更阴郁了，仿佛有一朵厚重的铅云笼罩在上空。

零零散散坐在里面的十多个人没有一人出声，都在静静地想着自己的事情。

门口传来人声，他们抬起头来看过去，眼里终于有了一些色彩。

好像有阳光刺破了厚厚的云层。

来的人是卢卡斯和荻野凛之助，他们在争论着。

会客厅里的众人眼里的光更亮了。

“这……什么情况？”荻野凛之助一进门就看见十多双炯炯有神的眼睛盯着自己，有些疑惑。

“又死了一个。”络腮胡开口，他现在心情很不妙，说话时也放弃了敬语。

荻野凛之助眉头一皱，旁边的野田俊彦心神领会，小跑着离开，应该是去找姜管事了。

“展开说说？”荻野凛之助没有入座，而是就这么倚靠在了门口的柜子上。

络腮胡摇摇头，无奈地说道：“这恐怕不行，第一个发现尸体的不是我们。”

“嗯？”

“是陆琪小姐，她和两个小姑娘去其他地方了。”络腮胡不知道陆琪拉着黄欣怡和郑叶欣去了哪里，他也不敢妄自揣测。

“尸体现在在哪？”荻野凛之助没有问他们要现场的照片，想来是怕他们拍的照片没有细节。

“我们托姜管事去处理了。”

荻野凛之助点点头，转身离开会客厅，一句废话没说。

卢卡斯一直都没有开口，此时也没有跟着荻野凛之助去看尸体，而是盯着络腮胡的眼睛：“带我去现场。”

络腮胡被盯着有些难受，偏头躲开卢卡斯的视线，小声说道：“请跟我来。”

随着几人的离开，会客厅中的铅云似乎又聚拢了。

……

“现在没那么多人盯着你了，说吧，你想到了什么？”

陆琪拉着两人走出很远，最终在一个可以看见大海的山坡上停下来。

她松开拉着郑叶欣的手，温和地问道。

郑叶欣双手十指绞在一起，低着头盯着自己的脚尖，好像更紧张了。

陆琪和黄欣怡对视一眼，后者摊摊手表示自己也不知道这是个什么情况。

陆琪叹了口气，从口袋里掏出一颗棒棒糖，剥开糖纸直接塞到了郑叶欣的嘴里。

小姑娘被吓了一跳，抬眼看着陆琪，眼睛里尽是疑惑和不解。

“放轻松，先吃颗糖吧。”陆琪偏着头微微一笑，像极了邻居家温柔的大姐姐。小姑娘眼里亮了起来，像是被这样的陆琪惊艳到了，但是这副样子落在纪苟或者李斯眼里就是另一个味道了。

“你今天怎么那么紧张啊？那天晚上我们聊天不是很愉快吗？”陆琪很不解。

“那天晚上……我不知道你就是那个……”郑叶欣收回目光，偏着头抓抓脑袋，有些不好意思。

“这有什么？你就把我当成一个大姐姐好了。”陆琪转了个圈，“你看，我现在哪里有侦探的样子？”

她现在确实没有侦探的样子。淡蓝色的牛仔裤卷成七分裤的样式，过长的白色衬衫在腹部打了结露出光洁的小腹，粉色镜框的墨镜夹在领口，配上活力十足的表情，就像在海边度假的普通女学生。

黄欣怡在一旁捂着嘴轻轻笑出了声。陆琪给她因为不幸而阴沉的心情洒下了一片阳光。

郑叶欣双手背在身后，犹豫了片刻，抬起头来认真地说道：“我好像发现了这些死者之间的一些联系。”

“哦？”陆琪秀眉微蹙，现在被杀的两个人比起她来排名实在是有些难看，所以陆琪对他们都不怎么了解。

黄欣怡学着纪苟的样子，打开了录音笔。这是她自己买的，因为她觉得自己有时候也有必要动一下脑子，不然就搞得像个保镖一样。

“在我刚出道的时候，我看过许多案例，其中就有他们俩的。”郑叶欣推了推眼镜，眼里完全没有了怯懦，“刚刚灌木从里发现的那个男人叫元浩，排名比我高一些，在兰山港区活动，擅长跟踪调查。在一年前，他帮助华兰蒂家族名下的一个公司找到了对手的把柄。”

“那个公司的实际掌控者其实就是莫罗蒂先生的弟弟普利斯·华兰蒂。公司虽然在家族名下，但这是他的私人产业，完全没有依靠家族的力量。”

“而吴江华在更早的时候，大概是两年前，也帮那家公司干过类似的事情。”

“也就是说，吴江华和元浩都帮普利斯做过事？”陆琪微微点头。

“是的，这还只是明面上的。我记得他们俩在接到这个委托之后都有一段时间没有活跃，我怀疑他们暗中还帮普利斯干了其他活儿。”

侦探并不只是帮助调查局或者私人查案，实际上他们中的很大一部分人和其他类型的民间特勤差不了多少，只要给钱什么都能做。纪苟之前就有很长一段时间在帮助各种各样的人抓小三。这并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毕竟需要侦探才能抓到的犯罪分子没有那么多。

“我真希望现在有网络。”陆琪长叹一声，要是能上网的话或许还能找到更多的线索。

“嗯……要是真的是因为这一点他们才被杀的话，或许我们可以试图阻止那个凶手，或者说用陷阱抓住他。”黄欣怡结束了自己的思考，“对了，那家公司叫什么？”

郑叶欣闭上眼睛努力想了想，说道：“普鲁斯特船舶。好像是叫这个。”

“那可以从这里入手。”黄欣怡在随身的小笔记本上记下了这个名字。

“嘿，朋友们。”陆琪的脸色突然变得有些糟糕。

“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黄欣怡露出担忧的神色，现在的情况下要是身体出了问题就麻烦了。

“这个公司我也有过接触。”陆琪苦笑道，“之前我负责的一桩谋杀案的嫌疑人就和这个公司有关。我不会就是下一个目标吧？”

黄欣怡面色微肃，站得离陆琪更近了些，郑重地说道：“我会好好保护你的，之后请不要离开我的视线范围内。”

她现在自动成了保镖。

“都是猜测，没必要吧？”陆琪耸耸肩，笑得还是有些勉强。

郑叶欣不同意这个说法，摇摇头：“这可太巧了，不得不打起精神来应对。”

陆琪没有吃棒棒糖，而是点了一支细细的香烟：“这件事就我们几个知道，最多再告诉一下纪苟，其他人就算了。”

“我也不会坐以待毙，关于那个公司，我待会儿看看手机里有没有相关的文件。你们帮个忙，再回顾一下这次受邀而来的侦探的资料，看看其中还有没有人和这个鬼东西有关。”

黄欣怡和郑叶欣很认真地点头。

陆琪看着她们这副样子，脑袋更疼了。

……

甬道还是黑酸酸的，没有人说话之后，整个地下空间都透着阴森。偶尔会想到身后那具惨死的骸骨，纪苟呼吸变得粗重了一些。

不对，不是因为这个。纪苟使劲摇摇头让自己清醒过来。

他吓出了一身冷汗，不是因为那具骸骨，而是因为自己刚刚的反应。

“等等！”他喊。

“怎么了？”艾伦回头，手电没有照着他，纪苟没办法看清他的表情。

“空气！”纪苟使劲睁了睁眼，他现在感觉自己像得了感冒了一样。

艾伦愣了一下，用舌头轻轻舔了一下手指，把它竖起来，然后脸色逐渐难看。

手指上没有传来凉凉的感觉——这里没有明显的气流流动。

纪苟开始往回走，刚刚的一系列反应是缺氧，再往下走就会发生很不妙的事情。

艾伦没有犹豫，跟着纪苟原路返回，并且很自觉的保持了安全距离。

刚刚一路走来他们都没有太在意这个问题，因为一开始时那些混杂着湿气的风已经彻底让他们放心。在第一层平台上都一直有空气流通，到这边反而没了实在是不合道理。

一个可怕的猜想浮现在了两人的脑海里。

纪苟压下这个想法，鬓角又起了一层冷汗，脚上的速度慢慢加快。

走过前面的转角就能到第一个平台，就能看见那具骸骨，纪苟第一次觉得尸体是那么可爱，他现在恨不得马上跑过去抱住他。

纪苟咽了口口水，面前是一堵斑驳的石墙。

艾伦上前两步站到纪苟身前，双手按在墙上摸索着什么。

“该死！”几分钟后，毫无收获的艾伦怒吼一声，把手电砸到了地上。

他们来时的路已经被封死了，他猜对了，看这阵势甬道深处绝对有更大的秘密，但没猜到也会有更凶险的机关。

纪苟看着艾伦的背影，心中的怀疑值已经上升到了顶点。他稍微向后退了一步。

“我没必要骗你的，就算骗你我也不会把自己也搭进来。”艾伦回头看着纪苟，表情极度扭曲，完全没有了之前面带微笑时的优雅样子。

纪苟能够听出来他在强压着自己的怒气，就想一个拧紧阀门的煤气罐。

“我们得继续往前走。”见纪苟不说话，艾伦捡起了自己的手电，深吸一口气，缓缓说道。

纪苟让开身子，示意艾伦走前面。他把两人间的距离缩短到了一米，这样能保证再有这种机关时两个人能关在一起。

只能前进了，希望前面顺利。他在心中默默祈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