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飘起小雨来。
细细的雨丝,带着些许寒意。
这里是金雕堡,位于是中原东陲,是北辰仙宗四分堂之一。
北辰仙宗的宗主名叫钟九玄,是一个年轻有为的男子,年仅三十出头,便成为一个大宗派的宗主,在这个并不缺少英雄的年代,这是一件很平常的事。北辰仙宗是钟家一手所建,到今天已有一百六十年,钟九玄是第五代宗主。
金雕堡所在的地方,或者说北辰仙宗,甚至是整个中原东陲的淮西之地,与南洛、青龙、南唐、西楚四国接壤,地形复杂,民风剽悍,各种利益关系错综复杂的交织在一起,一时,鞭长莫及,四大国谁都无法完全掌控这里。
于是,这里就变成了各门各派的乐土。
天下帮派有百,仅是这里就独占八十。魂天神宗、北辰仙宗、北邙派、天香宗……都把总堂建在这里,甚至是位于江淮之地天下闻名的流云宗,其实最初也是在这片土地上诞生的。
淮西之地,方圆三千里,居住着六百万左右的人口,北倚黄河,东邻江淮,南达长江,西连荆襄,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各大帝国在这里插不进脚,但是各门派却可以,而且很容易。
这不,北辰仙宗宗主钟九玄就按那不住了。
前些日子,宗下四大行主之一的陈长青,被魂天神宗的杀手杀死,大大刺激了钟九玄那颗没来就没多少耐性的心。尽管之前,北辰仙宗和魂天神宗早已激烈交锋过,甚至还爆发过小规模的战斗,但这都是暗地里较劲,没有明着撕破脸皮。
陈长青一死,北辰仙宗就彻底被激怒了,对付魂天神宗再也不藏着掖着了。
钟九玄本来打算出动全宗上下所有人,给魂天神宗来个偷袭,但是又担心自己实力不够,偷鸡不成蚀把米,把自己也搭进去,所以一直不敢轻举妄动。
就在这时,北辰仙宗的另一行主张少阳给钟九玄提了个建议,建议他发动各门各派,结成同盟“天约”,集众人之力,征服其他门派,称霸淮西。那时,别说魂天神宗,就是各大帝国,也不一定是北辰仙宗的对手。
钟九玄闻言大喜,张少阳的这一席话,唤醒了他那颗幼年时就埋下的称霸天下、逐鹿中原的心。
但是,话说的容易,办起来难度可就大了。
数十家门派,谁也不服谁,谁都以为自己是天下第一,厉害的不行。想要联合他们,组建一个同盟,难度可不小。
对此,张少阳给出了他的方法:“对于实力较弱的门派,一边用武力震慑,逼他们归顺,一边给他们重金进行安抚;对于实力强大的门派,则在花钱的同时,还要把权让出去,让他们觉得自己是老大,我们北辰仙宗只不过是个小弟。如此,方能建立起一个同盟来。”
一听到花钱,钟九玄不免有些不忍。而听到让权之后,钟九玄就彻底不乐意了。
钟九玄说道:“你在开玩笑吗,把权力让出去?那我们组建这个同盟干嘛,给人家打工吗?”
张少阳笑了笑,缓缓说道:“小不忍则乱大谋,宗主的目标如果是个整个淮西,甚至是天下,那就必须得忍耐三分;如果宗主的目标只是想端平魂天神宗,那大可不必如此费周折,只需出钱,重金悬赏魂天神宗宗主的人头即可。”
钟九玄沉默了,沉着头,默默不语。
张少阳心里暗暗叹了口气,叹道钟九玄实在不是一个干大事的料,北辰仙宗在他手里,永远不可能变强。
“既然你不行,那就我自己上。”
张少阳接着说道:“这件事宗主不妨交给我吧,我既不要钱也不要人,只需要宗主出面发出召集令,我一定能吧各门派联合起来,最后将整个淮西之地的霸权交到您手中。”
“不要钱不要人?真的吗?”钟九玄半信半疑。
“嗯,是的。”张少阳点了点头。
“那好,就交给你了。”钟九玄得意地道。
远处,一骑自雨中驶来,疾速进堡。
马上的人也不是别人,正是明月阁的杀手石文木,受张少阳的私人邀请,来到这金雕堡喝茶下棋。
虽是说喝茶下棋,但其实还是商量建立同盟的事。
明月阁的资历虽浅,成立至今仅有十年,与那些百年大宗相比,如同一个乳臭未干的孩子。但是,资历浅并不意味着明月阁的实力不行,相反,近年来明月阁一系列辉煌的战绩,让他在江湖上名声大噪。
明月阁人数虽少,但每一个成员,都是天底下数一数二的高手,如同一把锋利的匕首。
张少阳很重视明月阁,他相信如果能拉明月阁入伙,那同各门派建立同盟这件事就成功了一半。
张少阳今年二十八岁,身为北辰仙宗四行主之一,担任至今已有五年。他从小是个孤儿,流落街头,一次偶然,他被钟九玄的父亲发现,带回了家,从此成为了他的义子。
张少阳头脑聪慧,能力很强,胸中颇有城府。对于钟九玄继任北辰仙宗第五代宗主这件事,他没什么说的,毕竟这是钟家的基业,传给钟九玄也是理所当然。
但是,也许是为了报义父的收养之恩,他不忍心看到魂天神宗在钟九玄手里沉沦。
所以,他站了出来,自挑大梁。
石文木虽是明月阁十二月分部的一个领头,但是地位在阁内很高,除了阁主和十一月分部的领头,石文木可以说是明月阁最有权力的人了。平日里,明月阁大大小小的事物,一般都由石文木处理,他是阁主的首席发言人和代理人。
所以,他才会来到这里,来到金雕堡见张少阳。
金雕堡虽名为堡,但事实上就是一座城池,辉煌壮丽的城池,庄严大气,让人不仅肃然起敬。
行主张少阳早在堡外等候,迎着细雨,恭迎石文木的到来。
张少阳的身后也只跟着两个随从,是北辰仙宗的两名弟子。
虽然北辰仙宗弟子众多,平日里总是有各个分堂的人进出总堂然,然而今日却不见一个人。
石文木下马,与众人寒暄一阵,便在张少阳的引领下,一同走进北辰总堂。
“北辰总堂果然是金碧辉煌,宏伟非凡!”石文木赞叹道。
事先他已了解张少阳设此茶话会的目的,一时显得从容淡定。
堂内两侧各立着三名白衣少女,待众人坐毕,便为客人端茶把盏。
张少阳与石文木相视而坐,二人面前摆着一个方形的桌子,上面摆着一个棋盘,棋盘上黑白棋子纠缠在一起,演绎着一场没有流血的战争。
张少阳淡淡一笑,开口道:“三日前,在下突发奇想,邀阁下前来赴君子之会,喝茶聊天,没想到阁下竟立刻答应,不辞百里路途辛劳,只身一人即来赴约,实在是令在下万分感动,阁下真乃一代英雄,明月阁真是高手如云!”
石文木也是轻轻一笑,谦让道:“久闻行主乃一代豪杰,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接着,话锋一转,问道,“之前听说,北辰仙宗门下有弟子三千,而今日,在这偌大的金雕堡,竟见不到一个带剑出入的弟子,令在下不免好奇,还望行主指点?”
张少阳淡淡一笑,举起茶杯邀石文木喝了口茶,接着才道:“实不相瞒,金雕堡里除了在下之外,就是十来个随从,别无他人。”
石文木惊讶,举起茶杯,喝了口茶,“想不到,人称固若金汤的金雕堡,居然只有十几个人守卫,行主真是艺高人胆大,令在下实在佩服!”
两人相视一笑,便同时举杯,满饮而尽。
接着,张少阳指着面前的这张棋盘,说道:“久闻阁下一把剑纵横天下,无人能当。若非近日身体微恙,定当与阁主在此煮酒论剑。幸而,在下听说阁下不仅一手剑天下无敌,一手棋更是笑傲江湖,棋无敌手,更兼近来偶然得到一张棋局,名曰:风云棋局。故邀阁下同破此局。”
石文木已知张少阳的话里之意,却只是说道:“斋主过誉了,在下的剑并非天下无敌,在明月阁中也排不上名号,棋术更是谈不上无敌手,无非是略懂而已。这‘风云棋局’,变幻莫测、局势瞬息万变,以在下棋力,实在是谈不上能‘破’此局。”
张少阳精于围棋,十四岁时,已是国手,这点石文木早已暗中调查清楚,所以他当然不会轻易答应与他弈棋。
张少阳当然也不会罢休,他知道自己的剑术比不上石文木,唯有棋术可堪与之为敌,为了占据主动,他必须要石文木破此‘风云棋局’。于是他说道:“今日无旁人,只有你我亲随在此,即便无法破局,也无人可知此事。望阁主放下心中的包袱,勿再推托,权当娱乐。”
既然张少阳这么说,石文木便不再拒绝。他仔细端详着面前的这盘‘风云棋局’,只是一眼,便看出张少阳布下这盘棋的用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