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轩辕破的人情可以让他做主，是对异族网开一面，还是放过让帝君恨之入骨的林希。

可是馨儿又过来申请一个异族的性命，她又算什么东西。

越是高位之人，越计较的是一件事前因后果，而不是这件事有多么好事多磨，有多么曲折心酸的过程。

轩辕破不会去多讲什么大道理，馨儿坚决的态度让这一切行为并不会有意义，所以他只是严肃的瞪着馨儿，从嘴边冷冷的蹦出一句话来。

“你确定？”

馨儿一言不发，动作也纹丝不动。

轩辕破大手挥出一个巨大的幅度，很夸张的动作落在馨儿面前时，又如清风拂面仿若无闻的掠了过去，只是馨儿手中的人皇印却消失无踪。

不仅是人皇印，还有所有作为轩辕家族的象征，可见的物质，不可见的因果，全都随着轩辕破一挥在无形中彻底抹去。

“从今日起，你再不是轩辕家中一员。我收回你在家族中享受的一切待遇。你的法诀与清源化生无关，我便不收回你的力量了;至于重明剑，既然她选择了你，我也不会取回，待你百年之后，重明剑会自己回到家族之中。好自为之。”

“这便是你求情的代价，作为交换，带着这个异族，滚出东皇宫内，再出现在我面前，立杀无赦。”

馨儿怔怔的愣在原地，不知所措，心中百感交集，待到反应过来之时，却已经被轩辕破随手一道力量携卷着孟紫薇一同扔进了黑石漩涡之中，待两人身影完全消失，轩辕破单手一指，黑石陡然寂静无声，漩涡随之消失的干干净净，自黑石之上，像是有一口泉眼，涓涓清水流淌下来，将黑石覆盖。

重剑无锋，大道至简，看似简单无害的表像，却深藏着森罗万象。这一泉看似无害的清水，实则内中规则云集交错，俨然自成一座天衣无缝的天然法阵，比起不知道多少人苦心孤诣的努力都要霸道万分。

如果不借助龙岛的意志出手，应该是没什么人能够再次打开黑色了。

“为什么我感觉你好像有点迫不及待一样。”等轩辕破做完所有事情，立月才幽幽的开口道。

轩辕破绷紧的神情也随之放下，幽幽一叹。“家家有本难念的经，若是以前的我，决然不会对异族有半点留情。不过今乃决死之局，九死一生，若有可能，还是给家族留下一丝香火吧。”

“其实帝君根本不介意一个区区异族分身的死活，他最希望的还是留下凤栖炎，不过我又如何好出手，便借着人情一事放过了罢了。”

“这个天道分身虽然与天道共享记忆，然而记忆是冰冷的，就像看着荧幕里的画面生不出共鸣。我如果灭了她，不过是损伤一天道些许，眼下群狼环伺之下，不过杯水车薪。然而若是能让记忆伴随着完整的情感共鸣，或许能让这位天道在未来作出不一样的选择。”

立月终于明白了，无论是林希还是孟紫薇，轩辕破都没有实际伤害的意思，他早已在心中有了决断，就算馨儿不出面或许也会找别的理由放了孟紫薇，不为其他，正是因为这个所谓天道分身游历在玄元的情感牵绊——这是林希一路走来的结果，而孟紫薇并没有抗拒。

刚好馨儿出面，轩辕破刚好便顺水推舟，为家族保留一丝香火。

轩辕破已经用实际行动证明了即便是上位者也并非冷酷无情，他已经展示了人情的作用，若天祖嚒嚒没有完全不知羞耻，那么馨儿为她出面的人情，总是要还的。

登高望远，身居高位者，又岂有鼠目寸光，囿于眼前之理？

“走吧，该去和那些所谓的天道意志碰一碰了。即便当下已然风雨飘摇，也要让他们明白我们并不是毫无一战之力。”

轩辕破在前，立月则是回头看了一眼黑石，也跟了上去。

——

“我却是没想到，你居然会出面为我说情，哪怕放弃了轩辕家尊贵的地位。”

五彩斑斓的流光飞逝是这个空间的主要背景，一个完整空间与另一个空间之间也是有着象征的跳跃距离的，而此时孟紫薇和馨儿两人就在这个跳跃空间之内。

馨儿依然处于巨大的懵懂之中，轩辕破冰冷无情的话语还在耳边回荡，听见孟紫薇的话，就像是催化剂一般，加剧她悲伤的愤怒，让她对其更加敌视，哼了一声。

“我不是为了你才说话的。我是为了我自己认知的对错才说话的。”

馨儿认为林希一路上没有做错什么，可是神帝和老祖都要杀他，那么对方就错了，孟紫薇一直在保护他，践行了她在地下之时与自己对话的许诺，那么她就对了。这就是馨儿认知的对错，与身份无关。

“不管怎么说，我欠了你一个人情，这也是人皇想对我说的话。”

馨儿撇过脸去，对于一个天道的人情没有一点兴趣的样子。她不想将自己对黑白对错的认知当成一场交易，接受这个人情会让她觉得别扭。

“你不想要人情不要紧，但是正如你再坚持自己的对错一样，这也是我对自己承诺的践行，只不过，真的是最后一次了。”

馨儿听得不对劲了起来，连忙警惕的盯着她道

“什么意思，你又有什么阴谋？”

“不是阴谋，而是送林希离开东皇宫的最后一段路。”

不是已经离开东皇宫了，为什么还要这么说？

馨儿忽然意识到了不对。

“我说过，东皇宫内，每一步都有危险等待着他，想要他命的人何其之多。从进入门槛开始，到最后离开之前，一直都是。”

“我这个身体，还可以最后使用一次常青藤的力量。也是扫清最后一道阻碍的可能性，接不接受，随你好了。”

馨儿还处于被驱逐家族的哀殇之中，此时一颗心已经揪了起来。“为什么你自己不用？”

刚刚问出口，馨儿便忍不住睁大了眼睛。“你。”

“不错，只有集中全部的力量，包括维持这具形体的力量，才能够召唤一次常青藤。完成之后，我这个躯体也会灰飞烟灭。”

太多复杂的情绪让馨儿已经失去了言语的能力，只是看着孟紫薇，神色不可思议。

反倒是孟紫薇，看起来没有太多异常，谈笑风生，言笑晏晏，好像要献祭的对象不是自己一般。

“这样不是挺好？我若就这样离开，一个异族的天道潜伏在这里，你们岂能安心？”

“这具躯体的使命在这里已经完成了，这个身体的出现，是因为有人想让我体会为人的情感，站在你们的立场体会你们战斗的理由，而这些，也是有些人想要我带回去的东西。”

站在高高在上的天道角度，俯下身首，理解底层，理解对立，在抉择之时，可能才会不至于那么无情，毫无对话的可能。

“理解是相互的，我最大的收获，不是融入你们的生活，体会人心。而是给了他一个理解我们的理由，所以，他是我的一步精心的棋，也是我此行发掘的最大意义。”

“够了，已经足够了，无论是对生命的体会，还是潜伏的目标，还有意外发掘的意义，这个身体已经圆满了。既然如此，我应该心满意足，心怀感激的去做好最后一件事了。”

孟紫薇一边说着，她的身体在蓝白条纹的裙底间散作烟白，随风散去。

带着这些情感体会的记忆，带着作好的约定回到本体，最后去完成使命的最后一程。

“期待下次再见了，凤栖炎，或者我们两人都用人类的姓名对话，孟紫薇，林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