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十元看见那根柳条的时候，彻底失去了神志，他惊呼了一声，昏厥过去。

“狄大人...这...”老管家显然有些难以开口。

狄仁杰明白老管家的意思，他点了点头，带着那红色袍子走出了起居室。他一路走回了小院之中，新娘的尸体已经被捕快和仵作们收走，一众的仆人没有管家在，也不知道该何去何从，只是闲言碎语的讨论着关于柳家的诅咒。

王兆辞看着狄仁杰从房里走出来，紧皱着眉头，一手拿着袍子，另一只手一直盯着一根暗红色的，好像是木条般的东西看着。

“狄大人，这是？”

“柳条。”

狄仁杰一边说着，一边举起了那根包在了袍子之中的柳条，柳条约莫有一只手臂的长度，在月光之下发出淡淡的光泽，显然是被特殊处理过的，让整根柳条变的坚硬无比，更为让狄仁杰觉得奇怪的是，这柳条从粗的一段开始，约莫过两匝的位置开始，被削的锋利无比，又特殊保护之后，像是一把木质的刀刃一般。

锋利的一面上沾满了干枯的鲜血，狄仁杰吸了口气，才对着王兆辞开口说道。

“就是用这根柳条开膛破肚的。”

“果然是，柳树精吗？”

王兆辞看着狄仁杰，缓缓的开口问着，狄仁杰摇了摇头，将袍子与柳条从王兆辞的面前拿开，缓缓的朝着院子中的柳树走去。

围绕着这颗巨型的柳树，狄仁杰举着柳条，仰着脑袋，绕着柳树来来回回走了几圈，终于停下步子，目光落在一颗断开的纸条上，他举起手中的柳条，左右摆弄了片刻之后，紧皱着眉头自言自语起来。

“还真是这颗树上的枝条。”

王兆辞这时候走到狄仁杰的身边，又问了狄仁杰一句。

“狄大人看出什么来了。”

“我不知道。”狄仁杰丧气的摇了摇头，然后又自言自语了一句。

“难不成真是柳树精。”

他低头沉思，想起那柳十元的模样，绝不像是在撒谎，他的对着袍子和柳条的恐惧是打心底散发出来的，从他的眼神之中暴露无遗。狄仁杰在大理寺多年，面对说谎的人自有一套识别的方法，但是这柳十元绝不是在撒谎，人的害怕与恐惧，是绝对不可能依靠伪装而装出来的。

这时候，老管家从起居室出来，走到狄仁杰的面前。

“狄大人，老爷受惊过度，已经昏过去了，您若是真有什么要在问的，只能明天等老爷醒了再问了，望您多多包涵。”

“无妨，柳老爷痛失爱妻，应当好好照顾身子。只是我还有些事情不明白，想要问问老管家。”

“小人必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既然这种事都发生了四次了，你们老爷，就没想过把这颗柳树拔了么？”

狄仁杰问道，老管家弯着腰叹了口气。

“哪里没想过，前后都动过几次土了，每次一动土，就有工人出事，不是受了伤，就是死了人，好一些的也受到了惊吓。坊正大人都问过好几次了，但是那些工人，直说是一个红发红袍的女子，面色煞白，从袍子里伸出锋利无比的柳条，嘶吼的朝着他们扑过去，那模样可怕极了。有几个工人，当时就吓疯了。”

“有人见过这柳树精？到底长什么样？”

“其实我们这府里，也有许多人，多多少少都见过，但是见着了跑都来不及，哪还敢仔细看她的长相，而且她只有晚上才出来，能记得的，只有她披散的红发和红袍，还有面色像是墙灰一样白。”

“唉...都说老爷是被柳树精个缠上了，也有人说，柳树精虽然保佑了柳家生意兴隆，财源广进，但是这些都是柳家人命外的财，迟早要还，守不住。”

狄仁杰听完老管家的话，也点点头，倘若真有柳树精，柳十元一娶亲她便出现杀人，柳十元一辈子孤苦下去，无儿无女，等他百年之后，这柳家的财富也就付诸东流，无法传承下去。

想到这儿狄仁杰猛然惊醒过来，柳树精的说法狄仁杰是始终无法相信的，只是期初他一直不明白杀死柳十元的妻子到底有什么意义，但是老管家的一番话让他反应过来，柳十元一辈子无法娶亲，这柳家的财富无法传承下去，是否就是凶徒的目的。

“倘若柳十元无儿无女，这柳家的财富，如何安置？”狄仁杰猛然问道老管家。

“啊？老爷的确也想过若是被柳树精纠缠一辈子，若是无后，这柳家的财产他就要全部交给手底下的几位掌柜打理。”

老管家被狄仁杰的问题问的有些摸不着头脑，只是愣愣的回答着。

“几位大掌柜呢？”狄仁杰又问道，今天是柳十元大婚的日子，这些替柳十元做事的大掌柜不可能不来贺礼。

“夫人的惨叫声引来整个府上的人，三位掌柜的看到这个场景，受惊不轻，嘴里一个劲儿的说着柳家被诅咒了之类的话，老爷本身就已经受不了过多的打击，三位掌柜的还说这样的话，我就派几个下人，先把三位掌柜送回各自的房间里了。”

“想来，现在可能已经都睡着了。”

老管家停顿了一下，又补充似的说了一句，好像担心狄仁杰会让他去叫醒那三位掌柜的似的。他打心底里就不想和那三位掌柜打交道，甚至多说一句话都不想，更不要说吵醒他们。狄仁杰是钦差大臣，这三个人不敢发作，只能忍气吞声，但等狄仁杰走了，这账可指不定就要算到了老管家自己的头上。

“管家，你可否和我说说，在你眼里，这三位掌柜，为人处世，品性如何。”

老管家听得狄仁杰不需要他叫醒三位掌柜的，这口气还没松下来，便又提了上去，他犹犹豫豫，皱着眉头，良久没有回答狄仁杰，又瞧了瞧周围的下人们。狄仁杰顺着他的目光也看向下人们，转念一想，这就明白了过来。

按理说这位管家侍奉两代东家，虽然明面上地位是不如三位大掌柜，但是实际上他的言语分量，却比起这三位大掌柜的要重的多。但是狄仁杰问起这位管家对三位掌柜的看法的时候，他吞吞吐吐，良久不愿意说话，又时不时的看向下人，这便说明这位管家对三位掌柜的，忌惮的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