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衍似乎被狄仁杰的眼神看的有些不舒服,但他只是避开了狄仁杰的目光,没有说什么,眼神看向了另一处。
狄仁杰一边忖度着经堂之中的发现,一边朝着冒着炊烟的厨房走去,此刻天色有些昏黄了,寺里也架起了灶台,为一众的僧人开始烹饪晚上的素斋,狄仁杰朝着炊烟的地方走去,寺庙里的饭菜都是一次做出来一大份,摆在饭堂之中,吃的时候自己去打便是,想要在饭堂之中下毒,太过困难,想要破解下毒的谜团,还是必须要从厨房找到蛛丝马迹。
宏念等厨僧正忙活着,看着狄仁杰来了,正要下跪,狄仁杰伸手拦下。
“你们继续忙着,本官随意看看。”
狄仁杰话毕,宏念似懂非懂的点点头,他不知道狄仁杰到底要看些什么,炒菜用的铁锅很大,在灶台上不停的发出动静来,碗筷也是随机发放的,也没机会下毒,除非......
想到这敌人突然定下了步子,看向了宏念等人,除非,这些厨房的厨僧,有意的将涂抹了毒药的碗筷,交给十八位高僧。
狄仁杰到达永王府的时候,已经有些精疲力尽,这一下午的奔波耗尽了他的体力与精力,但他知道自己无法休息,甚至晚上都不一定能够好好睡一觉。
永王府的下人见着狄仁杰,快步上前将他接下,带着他径直的朝着永王的书斋走去,称之为书斋是丝毫没有夸张。狄仁杰的宅邸已经是精致至极,但是永王府修葺的精致不减,却至少有四倍之大。
狄仁杰跟在老管家后面,环顾整个永王府,王府之内别具雅致,建筑物理除了传统的大唐式的中原建筑,套在回廊外的,还有自大秦而来的原定西方胡人建筑,这才是第二方的小院,从这小院走出去,又是假山水榭的东瀛风格,这里别具风貌,若是平时狄仁杰断然不会走的这么急躁。
一个洛阳城的永王府内,便包罗东西之地所有建筑风格,却又交互融合,各自不显得突兀,修葺的时候,除了要动用诸多外国工匠之外,设计调度的人断然也是天纵奇才。
“王爷的府邸,修建的竟然如此别致。”狄仁杰忍不住感叹一声,老管家走在前边儿,似乎听的出狄仁杰的意思,他并未回头,却回答了狄仁杰的话。
“这王府当时,是王爷自己设计的。”
狄仁杰没有吭声表态,心中却暗暗惊叹,能设计出这样的宅邸,恐怕就是工部尚书都赶不上,永王无心挣权斗势,却在其他的方面有着过人的天赋。
走过这东瀛风格的小院,狄仁杰与老管家到了永王的书斋之中,还未进院,打远处看去,书斋之内便是灯火通明,老管家加快了几步,先行进了书斋通报了一番,永王才从书斋之内走出来。
狄仁杰看着永王,永王的神色也有些疲倦,他走出来伸了伸胳膊,扭动了一下身子,浑身的骨头都发出一声动静来,显然是坐了许久,身子也有些僵硬了。他见着狄仁杰,皱着眉头,朝着狄仁杰摆了摆手。
眼下情况紧急,况且二人都已经有些疲乏,这种君臣之礼则是能免就免了。狄仁杰随着永王进入房内,这是这书斋里的西面的一间书房,除了进门的地方是一方院墙,其余的两面都是书房,有三层之高,其中藏书无数,天文地理,包罗万象,甚至有些东瀛和大秦的书籍,更是遣唐使带来的,除了圣上的御书房,天下也只有这里才收罗万全。
西书房的案牍之后,坐着一名十六七岁的少年,他似乎没有注意到永王与狄仁杰进了屋里,或许是并不在乎,他聚精会神的看着桌上的簿子,快速的翻阅着,几乎只要几个弹指的功夫,便能看完一页,狄仁杰朝着他身后看了看,已经堆着快有一人之高的卷宗。狄仁杰望望永王,永王点了点头,开口说道。
“从晌午开始,一直到现在,那些就是他已经看完的卷宗。”
“只字不差。”
永王又补充了一句,这便是他提到的老管家的儿子,天赋异禀,过目不忘。狄仁杰与永王坐到一边,也没有再交谈,生怕惊扰了这位少年,狄仁杰仔细的盯着簿子上的书页,眼看着就剩下最后几页,他又朝着那少年的身旁看看,看样子这便是最后一本。等那少年看完最后一页,他微微闭目,似乎是回忆了一遍似的,然后拿起那卷宗,站起身,踮着脚尖,将卷宗放到了堆积的已经有一人之高的卷宗的顶端。
少年完成了这一系列的动作之后,走到了永王的面前,弯腰向永王行了一番礼,永王点点头,介绍起狄仁杰来。
“这位是钦差大人狄仁杰,长安城大理寺少卿,比你年长不了几岁,长安第一神探。”
“见过狄大人。”少年行礼,然后永王又向狄仁杰介绍起少年来。
“这是我管家的儿子,叫徐言。”狄仁杰微微点头,看这少年眉清目秀,眉宇如剑,双目炯炯,丝毫没有疲乏之意。
“禀告王爷、大人,草民已经全部看完了十八位高僧的资料卷宗。”
“有何发现?”
狄仁杰直截了当的问道,他相信这徐言的确有过目不忘的本事,不要说寻常人,哪怕是高中的状元,看完这么多卷宗资料,也必然头晕眼花,精神萎靡。这徐言竟然双目越发显神,整个人看上去也神清气爽。
“没什么稀奇的,不过是一些求佛游历的经理,倒是有一点,这十八位高僧起始的记载,都是从同一年开始,虽然岁数有所不同,不过最小的一个,也有二十六岁了。”
“半路出家。”狄仁杰点点头,自己喃喃道了一句。
“大人所言不错,而且虽然他们各在不同的寺庙,但是交叉对比一下,还是能够发现一些,比较微妙的地方。”
“详细道来!”
“草民不懂佛法,但是按照他们出家的时间算起,几乎是每五到六年,便要见面一起,而且他们都是西南道一带的人士。”
狄仁杰听罢低头不语,似乎沉思着什么,永王看着狄仁杰的神色,知道他必然有所怀疑,但是又不好打断他的思绪,心里又是着急,却又不好直接了当的发问。过了约莫半柱香的功夫,狄仁杰才缓缓开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