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折子的光开始有些微弱了,仅仅只能更照亮狄仁杰眼前的景象。狄仁杰贴着井壁,一手举着火折子,一手不停的拍打抚摸井壁上的石砖。如果井是用来掩人耳目,那么井底一定还藏着什么机关玄机。
井壁的石砖严丝合缝,砖石之间又涂着专门的涂料,找不到一丝丝的缝隙。狄仁杰围着井壁找了一圈,不要说机关,就连个可疑的地方都没找到,初试不利让他有些懊恼,火折子的光也差不多快消失了,他顺着井壁坐下来,井底的寒气开始向他袭来,他双臂抱在一起,人缩成一团,也没暖和起来多少,这才想到地上的裴承庆药力没散,要是这么冻上一夜,哪怕是不死也要重病一阵子了。
狄仁杰的眼珠子这么一圈打量过去,最后落在了两具胡人尸体之上,眼下也没别的办法。虽然自己心里也不舒服,但也是没办法的办法。
“你们二位九泉之下,就多体谅了!”
原来狄仁杰的心思打在了这胡人老板的裘皮大氅和外衣上,他上前先将胡人老板的裘皮大氅扒了下来,好在天气还未转暖,尸体没发臭,这裘皮大氅上还没沾上尸臭。狄仁杰先将裘皮大氅盖在裴承庆的身上,又将把胡人老板的尸体翻过来,将外衣扒下来披在自己的身上,冰凉的身体才稍稍觉得有些暖和起来了。
就在翻过胡人老板尸体的时候,这僵硬的尸体似乎被什么东西卡住,发出咯噔的一声,狄仁杰察觉不对,手向尸体身下摸去,摸到一块有些略微凸起的石砖,似乎是可以活动的。狄仁杰使尽全身力气,将那石砖向下一按,井壁的一弧形凹面发出一声闷响,一阵烟尘冒出,整个井底忽然热乎起来,一阵热浪之后,那井壁的涂料竟然化了,从井壁之上流下来。
等烟尘散尽,狄仁杰才看见那面井壁上的石砖开始松动起来,竟然整面井壁都凸了出来。狄仁杰上前张开两臂,抓住突出的井壁两边,发力开始向一边移去,井壁倒没他想象中的沉,没费什么力便将井壁移开了约莫有两人之款的大小。
狄仁杰贴近井壁细细看去,这才明白过来这个井底的奥妙,井壁之内暗藏机关,触发井底的石块之后,井壁之内的引线打着,里面藏着硝石硫磺,打出火花来瞬间缠身的热气消融了这面石墙的涂料,涂料化开,机关才会将这面墙推出来,让人移开。
据说西域胡人机关造术虽然不比大唐精妙,但却胜在取巧,多辅佐以炼金术的法子在里面,机关虽然简单,但是在发现奥妙之前,却很难想到。狄仁杰若不是为了取这衣服取暖,又因为天寒地洞,尸体僵硬,砸在机关上发出动静来,怎么也想不到地上的石砖就是机关所在。
往这井壁后面看去,连着一条密道,密道两旁点着火烛,火烛钳在墙内,想必是触发了机关,才会点亮这火烛。
狄仁杰扭头看看,把裴承庆丢在这里也不是办法,密道通向哪里也不知道,有多长也不知道,若是裴承庆醒了也没办法。万般无奈之下,狄仁杰回身过去,又背着裴承庆,走进了密道。
密道一路都点着火烛,倒是亮堂的很,不过密道曲折扭曲,盘旋向下,走了没多远,狄仁杰原本指望着判断位置的想法就破灭了。
约莫走了将近一炷香的功夫,狄仁杰背后的裴承庆似乎有了动静,他停下步子,把裴承庆放下,片刻之后裴承庆缓缓睁开双眼,将身上的裘皮大氅扯下来,又稍稍动了一下,没顾上搭理狄仁杰,盘腿而坐,浑身使劲,双臂绷紧朝前运气。
裴承庆的额头很快渗出了汗水,恰好这个时候,裴承庆刚好收招站起身来,面色气息都似乎好了很多。
“裴大人你这是?”
“不是寻常的蒙汗药,不运气将毒逼出来,对以后练功也有影响。这里是?”
“当时请情况危急万分,下官没有退路之下,只能背着大人跳了前院的枯井。没想到枯井里有两具尸体,没猜错应该就是胡人驿馆原本的老板与伙计,而那口井本就是掩人耳目,暗藏机关,有这么一条密道。”
裴承庆听完点了点头。
“也算天无绝人之路,那凶徒没有追下井底,而且将之前的老板伙计抛尸井中,很可能他们也不知道这井里有这么一条密道。”
裴承庆说罢狄仁杰点了点头,自打半面恶鬼一案开始,狄仁杰对这位顶头上司越来越难以了解,朝堂之上似是个庸臣,而当时面对王将军的时候却又凌厉逼人。这位裴大人,似乎藏着数不清道不完的秘密。
二人顺着密道又走了约莫半柱香的时间,便看见了密道的尽头,尽头处是两扇微微闭着的小门,狄仁杰上前推开小门,门内点着灯,看样子整个机关是联通的,一方触动,整个地下密室的火烛都会被点亮。
密室之内摆满了赌坊的大小赌桌,骰子骰盅牌九一应俱全,另一边的赌桌是半圆形,上面有纸片小球,这是胡人的玩意,墙角的柜台上筹码垒的整整齐齐。
“哼,看样子这胡人驿馆,开了个地下赌坊。”
长安虽然允许开设赌坊,但是有律法规定,胡人来大唐可以进出赌坊,但不可以开设赌坊。明人都知道,赌坊作为庄家是稳赚不赔的,胡人开赌坊,等于是把钱送到了胡人的手里,所以严禁胡人开设赌坊,胡人虽爱赌钱,但是也不愿意给汉人赌坊送钱。
于是在这胡人坊里,这驿馆老板偷偷开了一家地下赌坊,若非胡人,也难以得知这地下赌坊。胡人多异宝,看着装饰布置,这地下赌坊的生意绝对称得上是生意兴隆。
“那口井应该不是正常的进出路线,而是他们怕查到了,以备躲藏的地方,寻常人哪里想到去井底下搜查。”狄仁杰思忖片刻说着。
裴承庆点了点头,狄仁杰所说的不无道理,他四下望望,却并未看见有其他的路出去。裴承庆在屋内走了几步,这才细细的看起整间地下赌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