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昭昭不回应,却不动声色的轻轻的扯了扯南宇的袖口。
南宇瞬间会意,松了一口气。
温玉婉转身走出来,看着满脸是血的沈昭昭,也被吓了一跳:“她怎么回事?”
“二少奶奶今晚如果出了什么事情,夫人一定难辞其咎。”南宇抬起头来,冷冰冰的对温玉婉说。
温玉婉错愕:“方才我只是轻轻碰了她一下,跟我有什么关系?我……”
“夫人三更半夜不肯让我的妻子进门,还污蔑她跟南宇有染,如今失手推她伤了她,你说跟你有没有关系?”寒气逼人的男声自黑漆漆的别墅里传来,阴沉冰冷,隐隐压抑着怒意。
温玉婉侧过脸看去,只见顾南城操控着轮椅,慢慢的走了出来。
看着地上的沈昭昭和南宇,顾南城面无表情的对温玉婉道:“夫人未免欺人太甚了。”
温玉婉怔住了。
顾南城怎么会从宅子里出来。
难道说,他真的一直在家里,是自己的消息出错了?
温玉婉赶紧解释说: “南城啊,不是我欺负他们二人,是他们二人瞒着你半夜三更从后门拉拉扯扯的进来,你身体不好,难保他们两人背着你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是我让他们两个从后门走的。”顾南城直接打断温玉婉的话。
“你让他们从后门走?”温玉婉狐疑的看着顾南城,“为什么?”
“今日昭昭回门,因争执被岳父给打了一巴掌,脸上痕迹明显,怕被下人看到惹出流言,所以我便让南宇带昭昭从后门走。而我,下午则因为体力不济,先让南宇派人去把握给接回来了。”顾南城眯眸看着温玉婉,“夫人,我这样跟你解释,你听的明白吗?”
温玉婉脸色僵硬,好似隔夜的冷饭一般又硬又馊:“原来是这样,倒是我多事了。”
顾南城收回视线,看着躺在地上的沈昭昭,他用力捏紧了轮椅的两边扶手,声音冰冷的道:“南宇,送夫人去医院。”
“是。”南宇打横将人抱了起来,随即跟顾南城一起带沈昭昭去了医院。
寂静的病房里,输液管发出“滴答滴答”的声音。
顾南城守在沈昭昭的病床旁边,看着床上脑袋裹的好似一只粽子的沈昭昭,嗓音微沉:“行了,别装了。”
沈昭昭这才缓缓睁开了眼睛。
不过才过了一个多小时,她就又回到了医院,她跟医院还真是有特别的缘分。
想到这里,沈昭昭忍不住嘲讽的勾了勾唇角。
顾南城看着她脸上微妙的笑意,眉头一皱:“受了伤还笑的出来,脑袋被磕坏了?”
“如果不能学着苦中作乐,在绝望当中找寻到一点微末的甜,只怕我早已经支撑不住,去投海自尽了。”沈昭昭盯着白茫茫的天花板,叹了一口气。
她茫然的眨了眨眼睛,忽然之间想起了什么似得转过身来问顾南城:“你今天的事情做完了么?”
顾南城一顿,抿了抿唇,旋即有些内疚。
她为了帮自己遮掩,不惜开罪温玉婉甚至还摔伤了自己,而他却放纵自己,跟念慈在一起待了那么久。
“怎么,是事情进展的不顺利么?”沈昭昭看着他阴沉下来的脸色,又担忧的问道。
顾南城的脸色彻底暗了下来,或许是不知该如何面对这样赤诚单纯的沈昭昭,他漠然的回道:“不该管的事情,就别多问。”
沈昭昭扁了扁嘴,浅浅的“哦”了一声。
“刚才好悬,还好你回来了……”她轻轻的咬了咬下唇,脑海里回想起方才在那一幕,现在仍心有余悸。
若是顾南城没有及时回来,纵使她临时想到了主意,以温玉婉的心机肯定不会那么轻易放过她,到时候就麻烦了。
今天一天发生的所有事情,南宇都已经跟顾南城说了。
他突然对沈昭昭产生了浓厚的兴趣,一个女孩子,内心究竟是有多强大,才能在一天当中承受这么多而不崩溃的呢?
如果换做是念慈,恐怕早就已经趴在他怀里哭鼻子了。
顾南城眼神复杂的看着沈昭昭,“以后,不用为了我做傻事。为了阻止温玉婉而摔伤自己,委实蠢的很。”女孩子的脸多么娇贵,若是额头上留下疤痕,那便是一辈子的事情。
沈昭昭委屈的很,不知不觉鼻头有些泛酸。
大脑里一直紧紧蹦起的那根线,也因为顾南城的这句话而彻底摧枯拉朽的崩断。
“沈昭昭,我从不欠任何人。这次你帮我,我不会白让你……”
顾南城的声音突然戛然而止,他不经意间垂眸,才发现沈昭昭不知何时已经泪流满面了。
“你哭什么。”他英挺的剑眉紧紧拧了起来,忽然有些不知所措:“你别哭……”
沈昭昭非但不停,反而越哭越凶。
跟欧念慈那种歇斯底里的大哭发泄不一样,她不哭出声音来,眼泪就那么隐忍而小心的簌簌往下掉,看的人心里像猫抓一样的难受。
顾南城手忙脚乱的拿过纸巾递给她,安慰欧念慈的那些本事,居然无法使在沈昭昭的身上。
他生涩而僵硬的说道:“你别哭,别哭了。”
沈昭昭抓住他手里的纸巾,忽然抓住他的手,一把扑进了他的怀里,终于哭出了声音来:“顾南城,我没有家了,我也没有家人……”
女子温软微甜的奶香气瞬间钻进了鼻腔,不似香水味那般刺鼻,也不像皂粉味那般清淡。
那是一种能够勾人魂魄的味道,似有,若无,令人魂不守舍,心脏砰砰直跳。
顾南城挣扎着抬起手来,最终,还是落在了沈昭昭的后背上。
他原本想说诸如此类“顾家就是你的家”这种话,可想了想,还是不愿那这种虚无漂酿的谎言来安慰她。
毕竟,她不可能一辈子都待在顾家。
总有一天她会离开,去开始自己新的生活。
念及此,顾南城只是沉默,手也慢慢的垂了下来。
那一夜,是沈昭昭人生当中哭的最凶的一次。
直到嗓子都嚎哑了,她才松开了手,无力的瘫软回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