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二,龙抬头。
暮色里,小镇名叫泥瓶巷的僻静地方,有位孤苦伶仃的清瘦少年,此时他正按照习俗,一手持蜡烛,一手持桃枝,照耀房梁、墙壁、木床等处,用桃枝敲敲打打,试图借此驱赶蛇蝎、蜈蚣等,嘴里念念有词,是这座小镇祖祖辈辈传下来的老话:二月二,烛照梁,桃打墙,人间蛇虫无处藏。
少年姓陈,名平安,爹娘早逝。小镇的瓷器极负盛名,本朝开国以来,就担当起“奉诏监烧献陵祭器”的重任,有朝廷官员常年驻扎此地,监理官窑事务。无依无靠的少年,很早就当起了烧瓷的窑匠,起先只能做些杂事粗活,跟着一个脾气糟糕的半路师傅,辛苦熬了几年,刚刚琢磨到一点烧瓷的门道,结果世事无常,小镇突然失去了官窑造办这张护身符,小镇周边数十座形若卧龙的窑炉,一夜之间全部被官府勒令关闭熄火。
陈平安放下新折的那根桃枝,吹灭蜡烛,走出屋子后,坐在台阶上,仰头望去,星空璀璨。
少年至今仍然清晰记得,那个只肯认自己做半个徒弟的老师傅,姓姚,在去年暮秋时分的清晨,被人发现坐在一张小竹椅子上,正对着窑头方向,闭眼了。
不过如姚老头这般钻牛角尖的人,终究少数。
世世代代都只会烧瓷一事的小镇匠人,既不敢僭越烧制贡品官窑,也不敢将库藏瓷器私自贩卖给百姓,只得纷纷另谋出路,十四岁的陈平安也被扫地出门,回到泥瓶巷后,继续守着这栋早已破败不堪的老宅,差不多是家徒四壁的惨淡场景,便是陈平安想要当败家子,也无从下手。
当了一段时间飘来荡去的孤魂野鬼,少年实在找不到挣钱的营生,靠着那点微薄积蓄,少年勉强填饱肚子,前几天听说几条街外的骑龙巷,来了个姓阮的外乡铁匠,对外宣称要收七八个打铁的学徒,不给工钱,但管饭,陈平安就赶紧跑去碰运气,不曾想那中年汉子只是斜瞥了他一眼,就把他拒之门外,当时陈平安就纳闷,难道打铁这门活计,不是看臂力大小,而是看面相好坏?
要知道陈平安虽然看着孱弱,但力气不容小觑,这是少年那些年烧瓷拉坯锻炼出来的身体底子,除此之外,陈平安还跟着姓姚的老人,跑遍了小镇方圆百里的山山水水,尝遍了四周各种土壤的滋味,任劳任怨,什么脏活累活都愿意做,毫不拖泥带水。可惜老姚始终不喜欢陈平安,嫌弃少年没有悟性,是榆木疙瘩不开窍,远远不如大徒弟刘羡阳,这也怪不得老人偏心,师父领进门,修行在个人,例如同样是枯燥乏味的拉坯,刘羡阳短短半年的功力,就抵得上陈平安辛苦三年的水准。
虽然这辈子都未必用得着这门手艺,但陈平安仍是像以往一般,闭上眼睛,想象自己身前搁置有青石板和轱辘车,开始练习拉坯,熟能生巧。
大概每过一刻钟,少年就会歇息稍许时分,抖抖手腕,如此循环反复,直到整个人彻底精疲力尽,陈平安这才起身,一边在院中散步,一边缓缓舒展筋骨。从来没有人教过陈平安这些,是他自己瞎琢磨出来的门道。
天地间原本万籁寂静,陈平安听到一声刺耳的讥讽笑声,停下脚步,果不其然,看到那个同龄人蹲在墙头上,咧着嘴,毫不掩饰他的鄙夷神色。
此人是陈平安的老邻居,据说更是前任监造大人的私生子,那位大人唯恐清流非议、言官弹劾,最后孤身返回京城述职,把孩子交由颇有私交情谊的接任官员,帮着看管照拂。如今小镇莫名其妙地失去官窑烧制资格,负责替朝廷监理窑务的督造大人,自己都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了,哪里还顾得上官场同僚的私生子,丢下一些银钱,就火急火燎赶往京城打点关系。
不知不觉已经沦为弃子的邻居少年,日子倒是依旧过得悠哉悠哉,成天带着他的贴身丫鬟,在小镇内外逛荡,一年到头游手好闲,也从来不曾为银子发过愁。
泥瓶巷家家户户的黄土院墙都很低矮,其实邻居少年完全不用踮起脚跟,就可以看到这边院子的景象,可每次跟陈平安说话,偏偏喜欢蹲在墙头上。
相比陈平安这个名字的粗浅俗气,邻居少年就要雅致许多,叫宋集薪,就连与他相依为命的婢女,也有个文绉绉的称呼,稚圭。
少女此时就站在院墙那边,她有一双杏眼,怯怯弱弱。
院门那边,有个嗓音响起,“你这婢女卖不卖?”
宋集薪愣了愣,循着声音转头望去,是个眉眼含笑的锦衣少年,站在院外,一张全然陌生的面孔。
锦衣少年身边站着一位身材高大的老者,面容白皙,脸色和蔼,轻轻眯眼打量着两座毗邻院落的少年少女。
老者的视线在陈平安一扫而过,并无停滞,但是在宋集薪和婢女身上,多有停留,笑意渐渐浓郁。
宋集薪斜眼道:“卖!怎么不卖!”
那少年微笑道:“那你说个价。”
少女瞪大眼眸,满脸匪夷所思,像一头惊慌失措的年幼麋鹿。
宋集薪翻了个白眼,伸出一根手指,晃了晃,“白银一万两!”
锦衣少年脸色如常,点头道:“好。”
宋集薪见那少年不像是开玩笑的样子,连忙改口道:“是黄金万两!”
锦衣少年嘴角翘起,道:“逗你玩的。”
宋集薪脸色阴沉。
锦衣少年不再理睬宋集薪,偏移视线,望向陈平安,“今天多亏了你,我才能买到那条鲤鱼,买回去后,我越看越欢喜,想着一定要当面跟你道一声谢,于是就让吴爷爷带我连夜来找你。”
他丢出一只沉甸甸的绣袋,抛给陈平安,笑脸灿烂道:“这是酬谢,你我就算两清了。”
陈平安刚想要说话,锦衣少年已经转身离去。
陈平安皱了皱眉头。
白天自己无意间看到有个中年人,提着只鱼篓走在大街上,捕获了一尾巴掌长短的金黄鲤鱼,它在竹篓里蹦跳得厉害,陈平安只瞥了一眼,就觉得很喜庆,于是开口询问,能不能用十文钱买下它,中年人本来只是想着犒劳犒劳自己的五脏庙,眼见有利可图,就坐地起价,狮子大开口,非要三十文钱才肯卖。囊中羞涩的陈平安哪里有这么多闲钱,又实在舍不得那条金灿灿的鲤鱼,就眼馋跟着中年人,软磨硬泡,想着把价格砍到十五文,哪怕是二十文也行,就在中年人有松口迹象的时候,锦衣少年和高大老人正好路过,他们二话不说,用五十文钱买走了鲤鱼和鱼篓,陈平安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扬长而去,无可奈何。
死死盯住那对爷孙愈行愈远的背影,宋集薪收回恶狠狠的眼神后,跳下墙头,似乎记起什么,对陈平安说道:“你还记得正月里的那条四脚蛇吗?”
陈平安点了点头。
怎么会不记得,简直就是记忆犹新。
按照这座小镇传承数百年的风俗,如果有蛇类往自家屋子钻,是好兆头,主人绝对不要将其驱逐打杀。宋集薪在正月初一的时候,坐在门槛上晒太阳,然后就有只俗称四脚蛇的小玩意儿,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往屋里蹿,宋集薪一把抓住就往院子里摔出去,不曾想那条已经摔得七荤八素的四脚蛇,愈挫愈勇,一次次,把从来不信鬼神之说的宋集薪给气得不行,一怒之下就把它甩到了陈平安院子,哪里想到,宋集薪第二天就在自己床底下,看到了那条盘踞蜷缩起来的四脚蛇。
宋集薪察觉到少女扯了扯自己袖子。
少年与她心有灵犀,下意识就将已经到了嘴边的话语,重新咽回肚子。
他想说的是,那条奇丑无比的四脚蛇,最近额头上有隆起,如头顶生角。
宋集薪换了一句话说出口,“我和稚圭可能下个月就要离开这里了。”
陈平安叹了口气,“路上小心。”
宋集薪半真半假道:“有些物件我肯定搬不走,你可别趁我家没人,就肆无忌惮地偷东西。”
陈平安摇了摇头。
宋集薪蓦然哈哈大笑,用手指点了点陈平安,嬉皮笑脸道:“胆小如鼠,难怪寒门无贵子,莫说是这辈子贫贱任人欺,说不定下辈子也逃不掉。”
陈平安默不作声。
各自返回屋子,陈平安关上门,躺在坚硬的木板床上,贫寒少年闭上眼睛,小声呢喃道:“碎碎平,岁岁安,碎碎平安,岁岁平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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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出你心中的剑来番外# 一 天穹低垂,青绸玄纱,漫天星辰织光抖落。 荒盖四野,白草茫茫,风啸又是波涛。 灰白与墨色相接,泽上旧舟吱呀,舟子只顾摇橹,舟沿绳网堆叠,似是独自夜渔。 一人撑舟,二人舟头并肩,两袭青衫,气象各异。 暮色纵横,如近岸百草枯搞。 反相辉映,如坠夜骄阳中天。 枯槁儒生笑问:“幼时张目对日,如今习惯夜间行走,日下赶路怎么抬得起头来?” 有问无答。 他又问道:“看得见书里的大同盛世吗?” 中年文士摇头道:“看不见。” “真是神明无用,圣人贼首?” 不是不答,只是不言。 舟陷乌沼,橹棹搅动污泥噗嗤作响,三人如蹈虚舟,充耳不闻。 儒生继续问道:“那么大道之行……” 中年文士眼神冰冷,打断道:“与你何干?” 形销骨立、身形佝偻的儒生蓦然放声大笑,他一手负后,一手伸掌向前虚握,仿佛攥紧这天星斗,他自答道:“好一个与我何干,故不得不言末法。” “唯人心如泽,如此拖泥带水,登高登天,为妖为神,依旧看不清?” “可愿与我小赌一场?不去赌什么希望、失望、绝望分量,是非成败无甚意义,就赌这最没意思的‘意义’二字,如何?” 中年文士面无表情,终于点头道:“可。” “鞋还在地上踩着,那就走一遭吧。” “冬天是冷。” 恍若梦醒,残舟困于泥沼动弹不得。 舟子放下橹柄,枯井般的眼眸迷茫望着。 有人说舟子水鸟两同梦,同梦亦同命。 星野之下,忽忽忧患里,苍老腔调扯起苍老的歌谣: “此泽涸矣,鱼鳅何依? 鱼鳅尽矣,渔人何依?” 尾音拖的极长,似天地间干涸泊泽的叹息。 沉舟。 舟中何人? 陈周。 二 天气尚寒,夜谷清静。 红烛摇曳,烛泪溢流,堆叠的烛花花瓣痕迹蜿蜒回转如山中羊肠小道。 小鼠精蹲在石阶上,木矛放在身边,就着烛光捧读。 一页能看上许久,新书他舍不得勾画,便夹些割裁方正的草纸,遇到疑问或实在精彩的地方就取出极细的炭丝,呵口气勾勒几笔蚯蚓行迹,攒着回头再看再想,读书不算多,道理还没打架。 『天下为公。极好极好。 鳏寡孤独。O字不识得。 大道既隐。跑哪里去了?还回来吗?』 小鼠精有些担心蜡烛能不能燃到天亮。 世道好像好了一些,物件贵了一些,但掌柜的给的多了一些,经年累月,自己攒的书也就多了一些。 红烛是小鼠精白天里去摇曳河往北走的市井城镇,在那书房林立的郡县城市里买的! 他听那里的人说夜里点了可以祈福。 他还给自家老祖带了坛酒水,自己藏了一小坛,老祖喝醉了酒,闹腾很晚才睡。 小鼠精偷偷记下,下次见到剑仙老爷,自己一定要少喝一些酒,不知道剑仙老爷,有没有变成更厉害的剑仙老爷。 他还给前些天入门的师弟带了根极直的木棍,等老祖得闲了再削成一根木矛,自己这根先给他,用久的不吃手。 小鼠精合上书站起身,眉睫结霜,眨眼一片朦胧。 山的外面是新年,山外人都在守夜。 都越来越好,都平平安安,都能再见。 烛火还亮,祈愿不算太晚。 他晃晃脑袋,瘦竿儿影子拉长在阶上。 如那世风里的一杆竹。 也是摇曳,也有其节。 三 落魄山别院中,貂帽少女将小陌堵在墙角,例行上下其手,无奈被死死防住,正在拉扯,门外忽然有人捏着嗓子一声尖叫,零碎的脚步跑远,不消片刻,门缝窗间,便挤满了眼睛脑袋。 更有一袭白衣,一个纵身身形倒转,脚勾屋檐倒垂下来。 “倒挂金钩!” 大袖忽闪像一只翻飞的虫蛾,无数瓜子四散落入众人手中。 “好一手天女散花!”解说的人似乎意犹未尽。 谢狗悻悻收回爪子,恶狠狠开口:“奉山主号令,严刑拷问,曾见那位,既然陌生,从哪看出的眼神温柔?” “好!”众人起哄。 小陌无奈道:“不记得了。神人在地,逡巡人间,只剩当时感觉难以磨灭,有一问答,身在天上,如何能一登再登?” “你白景过去,人身在天俯瞰人间,又是何种眼神?” 谢狗不甘心问道:“那我又是什么眼神?” 小莫无语睨她。 “生吞活剥。” 谢狗闻言又是伸手乱舞,被小陌一手掌心抵住额头,另只手轻轻摘下她还在捂着貂皮帽。 他突然低头柔声问道:“热不热?” 少女突然红了脸。 红了眼。 山主堂前,早有总舵主秘术传音于右护法,右护法但听得一句,便大步流星跑进堂内,一五一十禀报于山主,告辞再探。 来来回回,还得跨那门槛,右护法跑的气喘吁吁。 山主大人叹口气,只得牵过小米粒,一同走出门去,免得她一直奔跑。 温柔的烙印赐予何人, 他的下天是自我流放? 听到后来,他远望层叠春山含翠沉默不语。 我有所念人,还在远远乡。 小米粒皱着两条疏淡的眉毛抬头看他。 好人山主眼神也是温柔啊。 四 三月十三,晴和日丽。 好人山主又在思念山主夫人,眼神温柔。 ——周米粒《天文日记》节选 “落魄山别院,风光无限,令人眼馋心满。” ——白景《山水游记》节选 五 老观主身形骤然坠下,脚踏实地却无半分声响,从袖中取出熟宣纸卷,轻轻抖腕,纸卷浮空徐徐展开,又持麈尾一扇,一团墨绿色的浓郁水运剥落,撞在石井栏侧面,神意流转,缓缓凝结成三字,因渗入而浅淡,旧井新墨,仿佛可以随意擦除。 失了神意的字卷又收入袖中。 与此同时,藕花福地南苑国的心相寺内,正午时分,云涌积云,晨钟悬绳崩断,悄无声息碎裂一地,气机牵引暮鼓骤响,如闷雷滚滚,神人擂之。 寺内大小僧人走出大殿,抬眼望去,丝丝缕缕电光积蓄,仿佛下一刻就要当头劈下。 又有莲花虚影自地而生,瞬间绽放,包裹劫云如冰雪消融。 大小僧人见此佛迹齐呼佛号,就地盘坐诵经。 有一老僧,曾与少年郎于此讲法论道。 他曾言道,末法时代,天下之人如旱歲之草,皆枯槁无润泽。 他曾见世界如莲华。 映在井中,老道人扯了扯嘴角。 “字写的有点儿力道,可以解痒。” “人间无小事,可天大的大事呢?” 你又如何见道。 六 光阴长河。 星辰顺道而驰,虚灵逆流而上。 始与终,因与果在时空中的无数涓流拉长,纠缠交织,汇聚成漩涡暗流,拖起长长的光阴尾巴,流前折返吞噬,又被大浪潮头裹挟奔涌。 岂止亿兆、连绵不绝,存在的银色“实质”之物随波逐流,心念残照、灵气充塞,争渡的各色鱼龙沉跃翻飞。 投映船渡,大道蹉磨,新旧淘尽毁与枯。 这虚实之间,巨大的柏舟挤浪前行。 金袍披发的女子立在船头,舟行极远,终以搁浅停泊。 神道崩摧,仿佛岸如荒漠,此界河水“灵明”磨灭,被同化瓜分入不可知。 人无感识,世界为何? 不可知。 为何化外天魔被修士说成水患? 虚实相间,此心泛滥。 舍弃的“人”,可以被“非人”看见。 灵气为何? 剥去物的外衣,“看见”质的本源。 谁让“看见”,何以穷竭? 此尽头矣。 火神摊开手掌,大道汪洋,世界一掬。 有火焰摇曳而起,大放光明,似金阳坠地,煮海焚江。 她点燃一座神道余烬的烽燧。 人间修士,皆仰大日。 她粹然的眼眸回望。 过去扑面,未来不远。 可知世界为何? 神灵尸骸。 一团活火。 七 日高天炎,燥土扬尘。 许久未下雨,曲折的河道截流,出落成一汪汪分隔的池洼,裸露的河床上满是找寻痕迹,风干荇藻地皮揭去,乌黑淤泥翻出,弥着浓淡的腐腥。 坑洼死水翻滚浑浊,青黄色浮藻气泡堆沫,鱼篓堆在一旁,两个孩童蹲在一块儿清洗着手脚,白皙手掌洗净,指甲缝里青褐色揉搓不掉,一孩童伸掌在鼻前嗅了嗅,侧脸吐舌做呕吐状。 哗啦一下,水面钻出个更为瘦高、赤条条的少年,呸呸吐几声,怀里抱的东西丢向岸边,咧嘴笑道:“逮到了。” 俩孩童凑到跟前摊开卷作一团的犊鼻裈,中间裹着只巴掌大的团鱼,飞快挥舞四肢欲要逃离,俩人慌忙又按住。 瘦高少年抽脚上岸,弯腰拍掉小腿上粘黏的水蛭爬虫,得意道:“本大爷出马,一个顶俩,怎么样服不服?” 俩孩童摇头如拨浪鼓。 少年眯眼威胁道:“这团鱼还想不想要了?” 两孩童又点头如蒜捣。 把两人拽起来,他又问道:“那你们服不服?” 依旧摇头。 少年无奈扶额。 缺颗门牙的孩童指指天空,含糊道:“我阿婆说,山里天上有仙人,能腾云驾雾呼风唤雨,飞过世人世间,你要是也能飞,我们就服你。”另一个孩童也随声附和,“对呀对呀。” 少年闻言用力挥了下手臂,嗤笑道:“会飞的应该叫鸟人,不该叫人仙,人能会飞?你们见过吗?信不了一点儿。” 河岸之外,仙人俯瞰,平整的不规则色块聚合成一望无际的辽阔乡野,落在平地,从不见山。 少年竖根中指在两人眼前晃了晃,认真道:“本大爷改主意了,现在想要团鱼,得拿你们今天捉到的所有河货来换,少一条都不行!” 两个孩童面面相觑,犹豫着要不要交换,凑到一旁叽叽咕咕商量起来。 少年似失了兴致,拎起团鱼与短裤,大步离开,“你们别后悔啊。” 只是听到身后匆忙追赶的脚步声,少年抿嘴偷笑。 八 午后。 终究没能吃上油炸小泥鳅,却得了顿竹板炒肉的少年趴在里屋草席上,呲牙咧嘴揉着屁股。 外间爹娘好像还在为那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争吵。 神仙挨打疼吗? 少年眼神飘忽,幻想着某天能带他两个小弟打一顿试试。 外间争吵声渐止。 妇人眼圈红肿坐在一旁,胸脯起伏不定,显然余怒未消,汉子朝门蹲着,双手使劲挠着胡乱扎起的头发。 里间传来少年轻微的呼噜声,妇人伸腿踹了汉子一脚,没好气儿道:“滚起来。” 汉子沉默起身,只是伸眼看她。 妇人幽幽叹息一声,起身道:“先这样,去仓里粜些粮拉送去前头吧。至于添几分银钱,人家自有姊妹堂表,暂不用你争个头名孝子。” “好嘞。” 人的良知好像心底的压舱磐石,不动而定,动便日渐消磨。 可貌似太平日子,柴米油盐,一文两文,物货见天涨,粮价年年落,整日耕织讨食,求个温饱而已,至渐渐入不敷出。 百姓怕遇无常世事,仓里挤不出余粮来,邻里他人帮衬,一时急雨,终非长久之计。 能靠什么?靠天靠时运? 可命苦的总无时运,贫贱人家百事哀。 下晌的天气闷热,少年折腾睡不安稳。 手上还沾着味儿,倒也没有噩梦做。 那两个孩童追上他,愿意交换他的团鱼,说这更好补身体。 手忙脚乱地帮他们塞进鱼篓后,讲话漏风的孩童,最后跟他笑眯眯解释道:“见过的,见过的,昨儿太阳打金花,好家伙呼呼好大风,俺爹一下子就飞上了天……” 九 趴地峰上,大云低垂。 张山峰盘坐蒲团,热风拂面,真武铜剑横膝。旧日山景,奇峰崛出。 老真人立在一旁捧坛畅饮。 酒至尽兴时,涨红脸拍坛邀对。 醺醺笑道:“无人会我登临意,饮尽残篇须斗酒。” 又是仰面躺倒,指天笑骂一些醉后言语。 “我眯眼看云遮日,日**如何看我?求道几千载,勿数生死间,一了百了不怕被骂死,雷,去!水,去!火也去!去去去都去,去TMD!” 老真人醉倒之前,努力睁眼看看自己的好徒弟,含糊呢喃道:“风行天上,以待下地之时,小徒弟不要急呦,天道阙缺人道何余?长不长生境界何用?道统道统后人行去……” “有火兴燧,天下涸泽,明日怕都是些平地山峰了,刺破老天,真正自由的高峰……” “修道哪争三五文,一贫如洗加吾身,少年郎没脸没钱走江湖,这师父当的,不骂不得行……” “先看咱那陈小兄弟……” 人生虑千载,睡也惜无忧。 张山峰轻抚横膝剑,其鸣铮铮然。 年岁不小,道剑无成,还得咱的好兄弟长脸。 隐官。剑开托月山。独凿蛮荒阵。诛降万代妖。 国师。飞升合道图。书文于青天。人神天地通。 剑仙。剑开白玉京。斩杀真无敌。山巅称武祖。 每一件壮举,仅听说就让人热血沸腾与有荣焉,张山峰脸上满是笑意,眼眸中却蓄满怀念。 或许少年相识同游,如初习饮新酒,辛辣酸甜,呛入口中,天地一杯宽,同游者醉人。时移世转,每酿曾经藏入光阴,偶尔心坛倒出一碗,滋味愈发醇香悠长,少有的新奇,不用佐味,人自醉矣。 道人起身,挠挠腮帮胡茬扎手,山风吹拂衣袂飘摇。 就剩酒了。 皆不自由皆自由啊。 他双手笼袖,一人心念,群山倾听。 ——篇幅所限,以下见图: ——一路行来,感觉有些未尽之言事,总要有个交代,给自己也给剑来,终是怅然若失。 ——公子伏笔千头万绪,仅串一条线,篡改也罢,流俗也罢,如此而已。 ——笔力有限,或显或隐,人物情节,些许“失真”,骨瘦如柴,莫嫌硌牙。 ——引用曲解,未能详注,个人见解,不喜勿喷
4天时间写这么点,陈政华先别写了,我问你个事
打戏上个两万字的大章就好多了
请假一天。
看前几的评论都在叫总管是看评论写小说,那我也发个声,啥时候陈宁大婚?不大婚至少发些糖吧。之前几百章神性主导,但现在又调回人性了吧?周密都噶屁了,还有啥能阻挡小两口的?老齐都要去当城主了,还至于分局两地?
下月中下旬要有位蛇宝宝就要与我见面啦,老夫姓朱,中年得子不易(未知男孩还是女孩),能力有限起名颇为头疼,想请各位道友帮忙给些参考意见。
诸位我有一个疑问:如果说人生路上的成长是每一个阶段都有每一个阶段应该做的事情,那么拔苗助长对于成长的人生道路中到底是怎么去评判?就是承担了,不应该这个年龄该去承担的事情,当然对于男人来说也没啥
上一场打的不尽兴,施展不开,虎头蛇尾的结束了。 cpa去蛮荒引出来一堆fw王座。 曹慈也会三山符。 直接在蛮荒青白之争,顺便清了fw王座,同时结束青白之争和蛮荒篇。
一千多万字的小说怎么才写到33章,什么意思
@烽火戏诸侯 先别请假了,我问你个事,左右噶了?
很成功的一部国漫。被吸引而来的。 国漫和原著改编的差距大吗
看完了这一章总管你写的还可以的。
这个怎么听书呀?
来来回回翻来覆去净写些往事水字,假如这本书可以9.8分,n多的这些反覆就剩8.8分。写的山下人以前人也不比陈平安差多少,只是境界低了
阿良炖左右。一顿吃不够
感觉像ai写的
好久不见红衣女郎了
粥子日记 今日无事……
道友们,我回来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