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惊蛰的雨裹着玄冰晶砸在琉璃瓦上,发出碎玉般的声响。骆止立在闻烟阁九丈高的飞檐下,官袍上的金线蟒在雨中游动,吞噬着坠落的冰晶。这是至尊宫"画龙点睛"的秘术,此刻却成了抵御寒气的屏障。
"相爷,玄天镜裂了。"老太监的声音像生锈的刀鞘摩擦。
青铜镜面上蛛网般的裂纹正渗出靛蓝冰霜,这是永宁王朝立国四百年来头一遭。骆止的指尖抚过"巽"位裂纹,膻中玄窍涌起暖流,将侵入经脉的寒气化作白雾——他故意让雾气显出玄心境的淡青色。
七十二枚铜钱在紫檀案上叮当作响,五枚秦半两突然直立旋转,在"贡院"卦位上撞出火星。骆止的朱笔还未落下,宫门外传来龙驹嘶鸣。八匹玄甲战马破雨而来,马上滚落的织运使满襟是血,怀中却紧护着纤尘不染的税册。
"三百里河堤全是用符纸糊的!"官员咳出的血沫里混着冰碴,"下官刚验完第七处闸口,就遇到蒙面人..."他扯开衣领,脖颈处的冰棱闪着妖异的黑芒。
骆止瞳孔泛起秘银光泽,至尊宫的洞玄目下,那分明是玄冰劲混杂了西荒蚀骨毒。正要细看,老太监枯槁的手突然压住他腕脉,命门玄窍的寒气压得案上铜钱乱颤:"九殿下等您讲经,怕是要误了时辰。"
雨幕中忽然飘来纸灰,沾在骆止的蟒袍上竟化作蝌蚪文。这是工部"纸傀术"的痕迹,他借着整理衣冠,将纸灰藏入袖中。转身时瞥见玄天镜里的倒影,补子上的仙鹤眼睛不知何时变成了血红色。
崇文阁内,李承稷临摹的《兰亭序》突然洇开墨团。侍砚的青鸢指尖轻颤,天目玄窍闪过寒光:"殿下,雨里有死气。"
年轻的皇子搁下狼毫,袖中蛰龙诀暗运,宣纸上顿时游出墨龙吞尽残墨。窗外适时传来脚步声,他迅速将笔锋一歪,作出被惊扰失手的模样。
骆止入门时,正看见九皇子对着污损的字帖咳嗽。膻中玄窍的波动伪装得恰到好处,任谁都会觉得这是个先天不足的孱弱皇子——除了他注意到李承稷发梢未消的龙形水汽。
"今日讲《河防考》。"骆止展开舆图,袖中铜钱悄无声息地滚落在地。当讲到"以玄晶固堤"时,五枚唐开元钱突然没入砖缝,地面隐隐传来空洞回响。
暮鼓响起时,青鸢捧来的茶盏泛起涟漪。骆止的铜钱在盏沿立成一线,卦象直指观星台。他借口查阅典籍告退,转身时听见九皇子低语:"酉时三刻的约,学生怕是要爽了。"
戌时的雨更急了。骆止展开侍女图补充玄力,画中抚琴的侍女忽然眨了眨眼。顺着她视线望去,镜面裂纹已蔓延成北斗状,最末那道直指紫微垣——那是圣上寝宫的方向。
承影剑突然自鸣,剑鞘上"癸水通幽"四字泛着蓝光。骆止并指抹过剑身,雨幕中顿时浮现出无数细密剑痕,那是白日刺客残留的轨迹。烟雨剑意顺着水汽追溯,在御马监墙根发现半片鲛绡,浸着东海特有的腥咸。
更声催到第三响时,玄天镜轰然崩落一角。碎片里映出的不再是宫阙,而是某种青铜建筑的虚影,檐角垂挂着从未见过的兽面纹饰。骆止伸手欲触,指尖凝结的雨滴突然化作青铜司南,磁针正疯狂指向北方星空。
夜雨惊雷
子时的更鼓被雷鸣吞没,骆止站在玄天镜残片前。青铜司南悬浮在暴雨中,磁针在"离"位剧烈震颤——这对应着九皇子所在的崇文阁方向。画中侍女突然拨错琴弦,音波震得案上铜钱跳起,在空中拼出"癸亥"二字。
"好个调虎离山。"骆止冷笑,蟒袍上的金线蟒突然脱衣而出,叼住即将坠地的铜钱阵。他掐诀分出一缕神魂注入侍女图,画中抚琴女竟抱着浑天仪走出画卷,素手轻挥便撑开避雨结界。
崇文阁杀机
李承稷的笔锋悬在《河防考》"泄洪篇"上,青鸢的剑已出鞘三寸。窗外飘进的雨丝带着铁锈味,那是玄冰劲催化的血雾。九皇子突然将笔掷入砚台,蛰龙诀引动墨汁翻涌成盾,挡住破窗而来的冰锥。
"留活口!"李承稷低喝,袖中飞出三枚玉质算筹。这户部查账的器物此刻化作囚龙钉,精准刺入刺客的膻中、大椎、命门三窍。青鸢的剑尖挑开刺客面巾时,那双竖瞳正映出她骤然收缩的瞳孔。
骆止的金线蟒撞碎窗棂时,正看见刺客天灵盖迸出黑雾。烟雨剑意化作千丝缠缚,却只捞到半缕腥咸的鲛人发。承影剑自鸣示警,剑柄上的螭吻纹泛起红光——这是东海妖族现世的征兆。
镜中诡影
折返闻烟阁的骆止瞳孔骤缩。崩落的玄天镜残片竟自动拼合,裂纹组成陌生的星图。侍女怀中的浑天仪与之共鸣,投射出的虚影里,青铜神树在水泥建筑间生长,戴着傩面的异族正割开玄龟甲壳。
"相爷!"老太监鬼魅般现身,手中拂尘甩出冰线要卷走残镜。骆止的铜钱阵早布下"困龙局",七十二枚地煞钱化作锁链缠住其命门玄窍。撕扯间太监袖口狼图腾显现,北境独有的雪狼毫刺破官服。
天机现
暴雨在寅时骤歇,骆止独坐案前。侍女图吸收的玄力凝成水珠,在《永宁河工图》上滚出新的河道。五帝钱按五行方位镇住镜面残片,秦半两上的"半两"篆文竟与异族傩面纹路重合。
青鸢悄无声息地呈上密报:观星台石砖夹层填满幻形秘银,而本该戍卫的玄鉴司官兵,腰牌上都有道细不可查的冰裂纹——那是玄冰劲修炼到玄虚境的标志。
破晓时分
第一缕阳光刺破云层时,骆止已站在贡院飞虹桥上。他的蟒袍沾满夜露,掌心握着从刺客身上截获的玉牌——正面刻着"织运特使",背面却有道被抹去的蛟龙印痕。
举子们开始排队核验玄窍,某人的考箱突然蒸腾起异常白雾。骆止的洞玄目下,那箱中根本是团人形雾气,丹田玄窍的位置跳动着西荒巫族的图腾。
"开考!"礼炮轰鸣中,骆止弹指震碎那团雾气。五枚唐开元钱顺势滚入人群,在五个举子脚边立起旋转。他转身望向正在验身的九皇子,对方袖口的墨龙纹正对着贡院文昌碑——碑底新添了道血痕。
辰时朝议
紫宸殿的金砖映着惨白的天光,六部官员的笏板在玄窍威压下微微震颤。骆止的蟒袍掠过丹墀时,工部尚书袖中飘出纸灰,在御史大夫的獬豸冠上凝成"癸"字。
"永宁河工银亏空八十万两。"户部尚书张怀远的天目玄窍亮如烛火,"但臣查验太仓时,发现多出三十万两幻形秘银。"他的笏板突然迸裂,露出内层镌刻的西荒图腾。
骆止的铜钱在袖中组成"蛊"卦。当圣上询问治水策时,他挥袖展开《河防考》,墨迹突然游出纸面——昨夜侍女图积蓄的玄力,正将九皇子临摹的蛰龙化作实体。
"臣请以玄晶重筑堤坝。"墨龙盘踞在骆止肩头,"但需先清河道。"龙爪拍向舆图某处,正是铜钱陷落的观星台方位。兵部尚书突然咳嗽,咳出的冰晶里裹着半片鲛人鳞。
午时验尸
玄鉴司地牢里,刺客尸体正在融化。骆止的秦半两钱压住尸身百会穴,勉强保住最后一丝魂火。洞玄目穿透逐渐透明的血肉,看见心脏位置嵌着枚冰晶骰子——这是北境赌坊控制死士的"玄魄蛊"。
"有意思。"骆止弹指震碎骰子,六点红芒竟化作微型阵图。青鸢的剑尖精准刺入阵眼,剑气激得尸身猛然坐起,嘶吼出半句西荒俚语:"...青铜门开...万灵...血祭..."
承影剑突然自鸣示警,骆止转身劈开虚空,剑气截住一道射向九皇子的玄冰箭。箭杆炸开的冰雾里,浮现出工部侍郎惊恐的脸——他的泥丸玄窍正被黑线缠绕。
申时破局
贡院明远楼上,骆止俯瞰着三千隔间。当举子们提笔的刹那,七十二枚铜钱凌空布下"洞明阵"。某个考舍突然迸发青光,答卷上的墨字竟化作符咒升空。
"玄文镜现世了!"监考官刚惊呼出声,那镜光已罩住半个贡院。骆止的蟒袍猎猎作响,金线蟒脱体吞下镜光,却被反噬得鳞片翻卷。画中侍女及时拨动浑天仪,北斗星光穿透雨云,将镜光压回考生天灵。
"好个移花接木。"骆止冷笑。五帝钱中的汉五铢飞射而出,顺着镜光逆流而上,钉入某位考官的后颈——却是具空有皮囊的纸傀儡。
戌时惊变
玄天镜碎片在闻烟阁内悬浮成星图,骆止的承影剑正点在某处星宿。画中侍女突然齐声清啸,十二道剑气穿透屋脊,在夜空中拼出至尊宫剑徽。
九皇子破门而入时,正看见骆止的蟒袍浸在血泊里。七十二枚铜钱嵌满周身玄窍,五帝钱在他胸前灼出焦痕——这是强行推演天机的反噬。
"先生!"李承稷的蛰龙诀刚要运转,却被骆止按住命门:"看镜中!"
残镜映出的不再是宫阙:钢铁巨兽在水泥森林间咆哮,异族驾驶着刻满符文的战机,而他们供奉的神像,竟与玄天镜裂纹如出一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