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夜色如墨,天衍宗的群山隐在浓雾中,仿佛一头蛰伏的巨兽。
陆沉贴着断崖的阴影挪动,掌心攥着的萤石灯早已熄灭——他不敢用。巡山弟子的脚步声在百丈外忽远忽近,像悬在脖颈上的刀。
“九叶青莲……一定要找到……”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喉咙里泛着血腥气。
三日前,妹妹阿蘅咳出的血染红了半幅被褥。老郎中摇头叹息:“除非天衍宗的仙草续命,否则熬不过半月。”
崖顶的风裹着细雪灌入衣领,陆沉打了个寒战。禁地的结界就在眼前,青石垒成的祭坛上浮着一层幽蓝光晕,中央一株九瓣莲花正缓缓绽放,每一片叶尖都凝着露水般的灵光。
九叶青莲!
他瞳孔骤缩,正要抬脚,祭坛四周的符纹却陡然亮起!
“谁?!”
一声暴喝从身后炸响,陆沉猛地伏地翻滚。剑光擦着耳畔掠过,削断几缕发丝。两名巡山弟子踏风而来,腰间玉牌刻着“天衍”二字,在夜色中灼灼生辉。
“凡人?”为首的青袍修士眯起眼,“敢闯禁地,倒有几分胆色。”
剑锋抵上咽喉的刹那,陆沉突然抓起一把砂石扬向对方,转身扑向祭坛!
咔嚓——
结界碎裂的声响清脆如琉璃坠地。
他一把攥住九叶青莲的根茎,掌心被锋利的叶片割得鲜血淋漓。然而下一瞬,脚下的祭坛轰然塌陷!
血。
陆沉从未见过这么多血。
他的血、妹妹的血、甚至记忆中早已模糊的爹娘的血,此刻全从地缝中喷涌而出,在空中交织成一张猩红的网。古老的符文在血光中蠕动,像活过来的蛇,顺着他的脚踝攀爬至胸口。
“葬仙阵……竟是葬仙阵!”青袍修士的惊呼变得扭曲。
陆沉想逃,却动弹不得。他的血浸透了祭坛每一道沟壑,最终汇聚在中央的凹槽中——那里缓缓升起一面青铜古镜。
镜身布满裂痕,仿佛曾被巨力击碎,残存的纹路勾勒出日月星辰。镜面忽地泛起涟漪,一道人影踏虚而出。
白发如雪,广袖流云。
那人垂眸看向陆沉,目光似能洞穿轮回:“以血为媒,以命为契……三千年了,总算有个不怕死的。”
“你……是人是鬼?”陆沉嗓音嘶哑。
“鬼?”男子轻笑,指尖拂过镜面,裂纹竟开始自行修复,“本尊乃九霄玄镜器灵,苍梧。”
镜中忽有画面流转:山河崩裂,神魔陨落,天道化作锁链囚住众生。最后一幕,是陆沉自己的身影——他立于尸山血海之上,手中玄镜映出万丈金光。
“天道残脉,果然在你身上。”苍梧的虚影逼近,眸中星芒如刃,“小子,你可愿赌命换一场造化?集齐玄镜碎片,补全天道法则。成,则众生得救;败……魂飞魄散。”
陆沉默然低头。怀中的九叶青莲沾了他的血,花瓣正一片片凋零。
“若我应了,能救我妹妹吗?”
“能。”
“成交。”
苍梧大笑,古镜骤然爆出刺目光华。陆沉只觉浑身骨骼寸寸断裂,又重组如新生。再睁眼时,巡山弟子已化作两具干尸,祭坛上空无一人。
唯有镜音回荡——
“第一块碎片,在葬剑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