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水镇！

半月前在镇上新开了一家酒楼，厨艺堪比御厨，一时间成了镇上的头牌。

尤其是老板娘，那叫一个妩媚动人，每走动一步波涛汹涌令人只得弯腰掩饰尴尬！

去的人太多，就是乞丐，攒了十天要饭钱，就为了远远看一眼。

嘿！摸不着，看得着也香。

老板娘倒是有些狂傲，给酒楼取名仙人醉。

仙人来了，也得醉！

年末，寒冬降临，乐意出门的人也少了，才傍晚，仙人醉就送走了最后一批客人。

店小二提着一桶泔水来到后院。

“咦！”

轻咦一声，店小二这才发现装泔水的大桶不见了。

“那个天收的，连潲水桶都不放过哩，莫要被老子发现，不然皮子给你刮了！”

店小二骂骂咧咧的大喊，这已经是第二次了，上次的桶钱还是自己出的，结果第二天拿着新桶过来，发现老桶又出现了！

破骂两句只得把泔水桶放在地上，转身离去！

而在远处的墙角下，一只大大的桶依靠在墙边，旁边蹲着一个小身影，蜷缩成一团身子抖动得厉害。

直到听到厚重的关门声，林默才急忙起身，幼小的身躯使劲的拖拽着大桶，一步一步挪动到泔水桶的位置。

蹲下身子，林默从怀中拿出一块黑色布，摊开在地上，又拿出一双筷子在泔水桶里面挑拣。

速度极快，时不时观察那仙人醉后院的大门，就怕店小二在暗中埋伏。

果然！

只见店小二破门而出，手上拿着一块大石头似的东西，对着林默大喊：“小兔崽子，学啥子不好？你学偷，给老子站到。”

林默二话不说，丢下筷子把黑布提着就跑。

埋头狂奔，就怕被追上。

“唉唉唉，你别跑啊……”

店小二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没了林默的踪影！

“可怜的孩子，莫不是老板娘后面有大动作，我就给收下了。”

沉默一言，店小二无奈摇头，随后从手里那所谓的大石头中拿出一块馒头片塞入嘴中。

……

林默一路狂奔，心脏扑通狂跳，直到来到一处破旧的茅草房前才停下脚步！

揣好黑布中的食物，林默小脸挤出笑容，推门而入。

只见房内空旷如野，冰冷的天气，房内没有生火，昏暗淡漠。

走进偏房，只见一个女人躺在床上，脸色憔悴惨白，脸颊凹陷，不断咳嗽，可她看向林默的眉间却是温柔。

她是林默的娘，林清雅！

“娘！我带吃的回来了。”

林默心疼的上前，把林清雅扶起坐好，赶忙从怀中拿出黑布，打开一看里面的食物，早就已经在狂奔的颠簸中变成了一堆混合物。

林默小脸扭曲，像是做错事的孩子。

“咳咳！默儿真有本事，才十岁，就能养活娘亲了。”

林清雅咳嗽两声，无力的抬起手在林默脸上轻抚，语气中是骄傲，但大部分是心酸。

一儿一女，都是因为自己没用，过得是什么日子！

多好的孩子，怎就来到了我家！

早知如此，十年前就该狠心把林默打掉，也不会受这种苦。

眼睛湿润，林清雅拉着林默的手，掀开破旧的被子，放在肚上。

这是她这个做娘的，唯一能为儿子做的事情。

直到林默催促，才从那堆混合物中拿起一块塞入嘴中，做出惊奇的声音。

“默儿，你快尝尝，有鸡肉的味道！”

林默抬手乱擦一把脸，抓了一块放入嘴上，然后呸了一声道：“哪来的鸡肉，我不喜欢吃，娘自己吃吧！”

不等林清雅说话，自己就跑出门去。

来到一缸水前，林默双手捧着水大口大口吞下去，用来缓解饥饿感。

他知道，方才娘是想把食物全给自己！

冰冷的水流进肚子，林默眼睛泪花终于像放了闸的河流，狂奔而出！

“爹，你在哪里，娘快不行了！”

灌了个水饱，林默缓和情绪，带着笑走了进去，却看到母亲已经奄奄一息。

“娘！”

林默焦急大喊，不断推搡对方。

摇晃中，林清雅有了动静，艰难的睁开眼睛，却已是血红。

“娘，你不要吓默儿，你…不能丢下默儿……”

林默早已泪如雨下，泣不成声！

林清雅双眼越来越模糊，隐约中看到了自己的丈夫，她望着林默，抬起手摸着他的脸，喃喃道：

“默儿，娘要先走了！”

“娘会在天上看着你的，你要跟姐姐好好活下去。”

“你要找到爹，告诉他，娘等不到他了！”

“娘看不到你娶妻生子了，别哭，你可是男子汉，将来要看遍天下江山，人间璀璨！”

哒！

林默只见眼前的手无力耸拉在床边，悲凉大哭：“娘！”

久久没有回应，林默手握着母亲渐渐冰冷的手，嘴上低喃：“我没有娘了……”

从此，他只剩下了姐姐！

缓缓起身，林默为母亲清理脸上的灰尘，收拾床边物品，这才发现那包混合物还在枕边。

打开黑布，林默大把大把抓着往嘴中送去，泪如雨下，娘说的是真的，有鸡肉的味道！

……

怡春院！

镇上唯一的坤院，就是半夜依旧开张，绝不浪费资源！

老鸨站在门口招呼着客人，突然看见一个孩子正要往里走。

她赶紧将其拦着，心中诧异，我这生意已经火爆到这种程度了？

小孩子也往里冲！

“去去去，小孩子倒什么乱，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嘛，毛都没长齐，就敢瞎跑！”

出于道德，老鸨赶紧出言阻止。

“我找人！”林默已然没有从母亲的离世中走出，低头轻声道。

“找谁？”

“我姐，林翠翠。”

老鸨猛然一惊，哎呀一声，开口说道：“你就是翠翠的弟弟，林默？”

林默点了点头，他的姐姐就是在这怡春院打杂，已经很久没有回家了。

“你回去吧，你姐啊，已经死了！”

老鸨也露出可惜的表情，多好一小姑娘，要是培养好了，绝对是头牌！

“死…死了！”

林默再次愣住，如遭雷击！

我成了孤儿了，我该何去何从？

“没错，你姐被李员外家的公子看上了，誓死不从服毒自杀了，那李家，为了平事，还给了三十两银子。”

“那银子跟你可没关系，刚好抵消你姐姐欠的债！”

老鸨说出了林翠翠的死因，不由一阵惋惜，可提到银子时，又赶忙蹦出下一句。

“我能看看她吗？”

“都死十多天了，早埋了！”

“在哪！”

“镇外的乱葬岗，我对你姐不薄，还给她立了碑，那可是乱葬岗唯一的碑。”

老鸨一手掐腰，一边回道，也正如她所说一般，她的确是好心了。

换成其他人，死了就死了，只要别当财就行。

望着林默幼小的模样，老鸨最终还是不忍，拿出五两银子递给了林默！

一路上，林默像是丢了魂一般！

摇摇晃晃来到了乱葬岗，一眼就看到了一块碑！

虽然不识字，可林默还是能认出姐姐的名字。

小手摸着墓碑，林默低吟几声，干涩的开口道：“死了也好，世间太苦！”

久坐坟前，或是太过伤心，林默不知不觉就睡了过去！

深夜，幽风嚯嚯，林默猛的清醒！

“怎么睡着了，姐，我要走了，天下太大，可能一辈子也不回来了。我会去找爹，不是他，我们就不能受那么多苦，你和娘就不会死！”

林默愤然，对那个从未见过面的爹，产生了浓厚的恨意。

转身向着镇上走去，等他将母亲埋葬，就离开清水镇！

路过一道下坡路时候，一阵火光通天，林默下意识的躲了起来，这是常年偷拿食物练出来的。

趴在草垛边，只见两道人影快速移动，一前一后，向着乱葬岗的方向而去。

“娘的，快点，坏了大事，别说老板娘饶不了你，老子先给你皮子刮下来。”

走在前方的身影一声低吼，落在后面的人打了个激灵，加快了速度！

是他！

夜色暗涌，林默自然看不清两人的脸，可是刚刚那人说话的声音，很熟悉。

是仙人醉的店小二！

两人速度远处常人，只是十几个呼吸，就从山下赶到了山上。

陈宁不敢出声，死死捂住口鼻，待火光完全消失，这才敢喘气。

想要赶紧回程，摸了摸衣服口袋，整个人愣住。

银子呢！

林默脑中狂转，银子多半是落在了姐姐的坟前。

犹豫不决，最终向着山上而去。

不为别的，娘亲还没有安葬，他需要这五两银子。

而这边，两人已经到了山顶，火把的照耀下，带头之人露出面孔，正是店小二。

“快，把东西布置好！”

另一人点头，快速游荡在乱葬岗的周围，每过半丈便插下一根黄色的旗子。

店小二也没闲着，嘴上念叨着什么，最终锁定一座老旧的坟头，除去杂草。

眸光一转，手上出现一个玉瓶，刚接近坟头，就发出震颤。

收起瓶子，店小二不由惆怅的感叹道：“一代魔尊，死后竟葬在这穷乡僻壤的无名之地，若不是留有血脉，谁又能找得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