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幼来爷爷便离开了，四爷是一个排名第四的兄弟，名唤四爷。

四爷早些年来和我爷爷同一个裤裆里长大，四爷很爱笑，听说小的时候经常跟着我爷爷在村子里无事生非偷鸡摸狗，那个时候家道昌盛，几个兄弟里就他和爷爷关系最铁，听闻是过命的交情，其他的不得而知了，问四爷，四爷最多不过敷衍两句完事，从来不和我们多说几句。

在这座自古以来便是边防重地的塞外山城，一处穷乡僻野之地，那是我的家乡，极为陌生了，很早很早的时候父母把我接来城里，从那以后在也没回来过，甚至是过年清明，还是老人家的岁辰。

外人眼中，我们家靠着战争财发家致富，祖父还有众多老爷们阔气的很，后来死的死伤了伤，最后只有四爷和我爷爷勉强活了下来。

我还是来了，忘不了四爷的那卷，让一堆老头子吹胡子干瞪眼，羡慕嫉妒恨的“红喜梅”。忘不了那张暮气沧桑的笑容，离开的时候，我被父母背着，面朝四爷，那一笑，往后的十来年里总是记得清楚。

“诶呦喂，这不是老常那孩儿嘛，今儿个咋的来了。”

说话的是远近闻名的吴大妈，平日里极为勤奋而且吃的了苦，只不过有些碎嘴子毛病，话口子封不住，一说便如滔天洪水开闸，倾泻而下，滔滔不绝。

“是啊，来找四爷，许久未回来了，倒有些人生地不熟了。”

吴大妈面色有些一怔，本来还红润的脸色变得苍白，手中铁盆子里应该是几个刚削了皮的土豆子，本来还极有力的手抖擞了一下铁盆子翻倒在地，这么一闹，反而更为急促的逃走了。

我有些奇怪，帮着把铁盆子扶好，望着吴大妈离开的背影，有一丝的不安，

小时候我在四爷的小院子里留下了个记号，一个落款大方的“四爷”二字！

我寻着记忆来到了那件充斥着暮气沧桑的老屋子，这是一栋饱经风霜的老屋，房前屋后到处都是参差不齐的野草，台阶上长满了苔藓，老屋墙壁的表皮早已脱落，露出了里面红色的砖瓦和风化后斑斑点点的黄土。老屋的门半开着，门底部被老鼠啃出了几个不规则的小洞，如今只剩这栋老屋独立挺立在这里，就像一个风烛残年的老人，向人们缓缓诉说着往日的历史。

我进了老屋子，上面带着尘土的日记本刻画了一切，我知道四爷走了，他说过他从不会离开老屋，守住老屋的精气神儿，我笑了笑，吹飞了日记本上的尘土，果然没有骗人四爷从不会离开老屋。

我家祖上大概是经商的，那时候世道乱，昧良心的生意倒是红火，曾祖父虽然大字不识一个，不过很识大体，家国情怀刻在骨子里的DNA。

曾祖是个有能力的大老粗，家道在他的手中中兴，经营着一家不大不小的盛字号商号，山城不远就是蒙古，卖的东西也渐渐多了起来，皮毛，中医药材，牛羊马匹等等，据说全盛之时长工百人，短工千人，家里头更是守着大宅院，也有几十亩地。

曾祖家里没几个真才实干有本事的，不是实在老实就是实在奸滑，颇为头疼。

爷爷是嫡长子，况且也算是一个智囊，得了曾祖父的真传，可惜这身子骨却是得了曾祖母的体弱多病，干不了重活，曾祖父无奈，只好留下来守着祖宗这点基业，基本盘不可失，固守家本。

二爷和三爷，一个是性子羸弱，向来不怎么喜欢商场搏斗，一番的面子里子活的也累，颇为喜欢诗情画意，和文人墨客饮酒对子方才乐得终生。

三爷嘞，性子阴沉，平生一大喜好，喜爱养狗，麾下的狼犬无一不是凶猛狂傲，不过他们都是臣服三爷衣襟之下。

曾祖父对四爷没什么好的念想，傻傻愣愣的，跟着爷爷身后就如同一个受人保护的温室花朵，一开始只当是赋闲在家，维持祖宗香火子嗣，还是爷爷力荐之下，才有了一次机会亲身去了一趟蒙古，和一个当年的血脉纯粹的贵族敲定了一笔生意，才入的了曾祖的眼。

这么一算下来，能够堪当大任的也就剩下四爷还有那位五爷了，曾祖何等的精明，亲自给二人分配了任务，四爷分配外面的商队，五爷便管理家里的大大小小的事儿，这样看来家里的兄弟也吵不到一起，各自分担各有各的分红，而他也早早的当了甩手掌柜，丢下烂摊子独自一人享福去了。

这么些年来，爷爷一直跟着曾祖父享着清福，曾祖父每日依旧给他留着分红，一家子过的算是滋润，四爷自从被委以重任，愈发的精明能干。

那一日颇为不凡，正逢蒙古乱象，生意也是愈来愈差，甚至自家的工人都开不起工资，曾祖父寄希望于这两位兄弟，安顿好蒙古的生意，他也该真的让贤了。

“四弟，老父亲年纪大了，身子骨也是每况日下，咱们一家的生意就靠你了啊。”

五爷笑眯眯道，五爷的身子骨很是健硕，或许是从小在蒙古生活的原因，基本上要当的了两个四爷，不过性子还是很温和，且从来没什么分家的心思，家里的众人都对这位莽夫掌柜颇为敬佩。

四爷沉默的点了点头，五爷纵马来到跟前说道：“你到底还是怪父亲，父亲对你的赔偿乡亲们有目共睹，不过只有我知道这都不够，等你回来哥哥做媒，我带你娶了城东白家铺子的二女儿。”

傻呵呵的四爷终于是漏出了一点微笑，四爷当日便动身前往，一路从边塞城墙远赴蒙古，黄昏时分，路过一处小酒馆，人困马乏，四爷当即决定留下来住宿一夜，毕竟如此人烟稀少之地还有酒家还是极为珍惜的。

黄昏有些闷热，小小的酒肆座无虚席，没有座位的就斜倚着栏杆，不大的酒肆如同一个蒸笼。

不知何处走出来一位一身的布衣老者，相貌正派，眉目祥和，手中拿着一个看起来颇有些岁月的醒木。

听他人说言，这老头子当年还是个秀才，年近四十好不容易考上了个秀才，可惜了，没赶上好时候，正当大革命，兵荒马乱的，自己唯一过生的名头也就无从复有，

不过还好，还有一个这么个说书人的差事，还能赚上个几个铜板，至少吃穿还过的下去。

“啪！”的一声，本身还吵吵闹闹的酒肆，立刻变得安静起来。

醒木一拍，说书人身上气质一变，扬声说道：“咱们话接上回，说是当年共工诸神流放幽蓟，依旧是不服三皇余威，上天震怒，遣下罪过，不论九黎之后何等为人，皆是不得天命，不得善终，不得世间万般情谊，虽得大富大贵权柄握在手中，终究是镜中花水中月啊。”

这些毫无文学韵味极为朴实的野史神话，大老粗人最为喜爱，来此的绝大多数都是没读过几本书的粗人常年累月风沙伴身，不管这是个什么，只要心胸畅快，呼出心胸的一口气，听得入迷就好。

四爷年少时候读过私塾，虽然除了爷爷是去过省城读过正儿八经的学府，不过四爷还是比大多数人有墨水儿，虽然不反对这些民间奇闻不过也不怎的感兴趣。

“四爷，另一桌上有人找您。”

四爷回头一看，只见一个颇具仙风道骨，肩膀上还有一只黄鸟矗立的老道士笑着与之对视。

“道长也来这里喝酒？”

老道不言语。

“道长可有事？”

老道依不言语。

一座古老的海底监牢中，坐落在黑暗的深处，监牢外，三位雕像屹立着，目如星辰，身如巨柱，宛如神袛一般。

一个闭着眼的老者盘坐其中，一身青衫，诺大的监牢唯有他一人，数十条铁链锁住他的四肢，每一条都散发着无比强大，而沧桑浑厚的气息。

而此时，人界的大青山中，昏暗的天空，乌鸦不时的嘶叫道，大雨凌乱的打在地上。

数十道强大的气息从四处传来。

“青帝，你可知，招惹我们血族是什么后果！”为首的黑衣人怒喝道，夜行衣上还刻有一个猩红的“血”字，显然来者不善。

“呵呵，怎么，你们血帝忍不住了？吾一生无愧于心便是，与你们不共戴天，说这么多做甚！来杀便是！”一身青衣的男子大笑道，随即挥剑斩退数人。

黑衣人面色阴沉，眼中的血光徒然爆发，追了上去，其余的黑衣人紧追不舍，四周的空间都极为荡漾，挥手投足间山峰斩落，显得极为恐怖，宛如末日。

监牢里，老者猛然睁开眼睛，铁链顿时震荡不已，无数细小的符文亮起血红的亮光，不断破灭，不断诞生。

老者缓缓抬头，眼中刹那变得血红，宛如地域深处的目瞳洞彻一切，天空瞬间变得血红，月光都被血色笼罩，雷霆都被化成一道道猩红的闪电，不断的轰向大青山。

男子原本玩世不恭的深情，变得凝重起来，怀里的婴儿哭哭啼啼，男子速度直接飞奔而去，一道道血雷仿佛有规律一般，轰向男子，其余的黑衣人，同样被血雷击中，不过他们的力量徒然爆发，气息更为狂猛，整个大青山顿时不成样子。

不久男子就被追赶上，黑衣人直接一掌，带着淡淡的猩红扑面而来，男子挥剑而起，百万剑气席卷而来，以男子手中剑为媒介杀向黑衣人，黑衣人目露惊骇，硬生生的被分尸无数块，“万剑归一，天地御！”男子怒喝一声，男子手中的剑响起阵阵剑鸣声，荡彻九霄，惊天剑意徒然爆发，誓要与血雷一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