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
大离王朝,定州城,教坊司。
一处翠竹掩映的雅致小阁内,琴音袅袅,帷幔低垂。
锦榻上,懒散侧卧着一名公子哥打扮的年轻男子,容颜俊逸,棱角分明,五官立体宛如刀刻,一双尤胜女子的狭长丹凤眸子,让此人多了分阴而不柔的华贵气质。
他一手撑着头,另一只手不时地捏起床边小案上摆放着的葡萄送入嘴中,黑发未束,散在枕间,丹凤眸子饶有兴致地看着眼前正低头抚琴的青衣女子。
抚琴女子乃是本州教坊司的花魁之一,名唤青竹,俏脸圆润精致,琼鼻挺秀,一点朱唇,虽唤作青竹,却有着与名字极为不符的妖娆身段,青色抹胸裙用腰带束着,勾勒出傲人的胸脯和纤细的腰肢,青葱玉指拨弄琴弦,甚是赏心悦目。
酥胸斜抱天边月,玉手轻弹水面冰。
青竹时而垂首专心抚琴,时而抬眸,眉眼盈盈地望向锦榻上的俊美公子哥。
一曲抚罢,她柔声浅笑道:“公子,奴家这琴弹得可还中听?”
“中听,甚是中听。早听说定州城的青竹娘子,琴艺非凡,容貌更是艳压群芳,且眼界甚高,能进这青竹小阁的,必须得是才学家世俱佳的人杰。没想到我一个初到定州的浪荡子,竟也能有此福分?”年轻公子哥微笑道。
竹青花魁闻言道:“公子说的哪里话,以公子的气态举止,怎会是出身寻常的人物,青竹这点眼力还是有的,况且青竹蒲柳之资,也就是在这小小定州略有微名,今日能服侍公子,才是大大的幸事。”
难道不是因为我给的实在是太多了?年轻公子哥心里嘀咕,随即轻轻招手,笑眯眯道:“来,做我边上。”
青竹花魁闻言娇羞一笑,随即起身款款走向年轻公子哥,腰肢拧动间,尽显一州花魁的风韵。
谁知刚走到床边,她一个踉跄前扑,伴随着一声娇哼,直接伏在了年轻公子哥身上,随后这青竹花魁细声细气道:“公……公子,奴家不是故意的。”
嘴上是这么说,身子却没有半点儿要起来的意思,反倒是素手开始在年轻公子哥胸口来回摩挲。
不愧是花魁,琴艺非凡,茶艺也如此精通……年轻公子哥笑道:“无妨无妨,是故意的也无妨。”
“呦,看不出来,公子这体格,莫非……还是习武之人?”青竹惊讶道。
年轻公子哥任由她在自己胸前乱摸,笑道:“家里逼着练了几年武,小打小闹罢了,不值一提。”同时自己也抬起一手,不动声色地搁在了青竹花魁的丰满胸脯上,惹来青竹花魁一声娇嗔。
胸不胸的无所谓,主要是不喜欢吃亏。
“定州城最近好像不太平啊,我初来定州,听客栈里的人说,不少青壮男子莫名失踪,连根头发丝儿都寻不到,听的本公子一阵胆寒,青竹娘子应该也知道此事吧?”年轻公子哥保持着单手运球的姿势,随口问道。
青竹闻言轻叹一声:“唉,自然是知晓的,州府派人查了数月,到现在也没有什么眉目,州城里的人都说是妖物作祟,闹得人心惶惶。”
“哦?”年轻公子哥话锋一转,语气顿时冷了几分:“可我怎么还听说,那些人在失踪前,似乎有不少都进过你这青竹小阁啊。”
青竹花魁顿时坐直了身子,皱眉道:“公子这是何意,莫不是以为,那些人的失踪与奴家有关吧?州府确实派人来查问过,可那些人失踪,都是从我这里离开几天甚至十几天之后才发生的事儿,与奴家半点扯不上干系,公子不信,可以自己去州府询问。”
二人两两对视,最怕空气突然安静。
片刻后,年轻公子哥哈哈一笑:“青竹娘子息怒,是本公子唐突了,还望见谅。”
见青竹花魁依旧蹙着眉头,他一把将其揽在怀里,笑道:“春宵一刻值千金,本公子也是花了钱的,可莫要浪费了。”
青竹花魁这才略微展颜道:“天色尚早,公子怎的如此心急?”。
年轻公子哥一本正经道:“只因……你太美,实在是太美。”
青竹花魁扑哧一笑:“倒还未曾听过这般夸赞女子的。”
正当公子哥伸手要褪去青竹花魁的外层纱衣之时,没想到青竹花魁竟突然一改娇羞的小女子姿态,主动将朱唇小嘴凑到年轻公子哥耳边,媚声耳语道:“公子这等人物,若是在我这粗陋小阁招待,未免太过唐突,本州教坊司为招待贵客,特在郊外建了座雅致别院,不如我与公子到那里饮酒赏月,春宵一度如何?”
“欸,不用如此麻……”
“烦”字还未出口,年轻公子哥只觉得眼前天旋地转,明亮有神的丹凤眸子顿时变得空洞迷离,那青竹娘子的声音在这一刻,仿佛有着勾魂摄魄般的魔力,让人只想听从,生不起抵抗之心,只能结结巴巴答道:“也……好,就……依你。”
“那今夜戌时,奴家在州城东五里外的青竹别院等着公子,公子记着,此事不要告诉任何人,独身前来,今夜只有我与公子二人,共,度,良,宵。”青竹继续娇声媚气道,声音婉转妩媚,令人痴迷。
“甚……好,甚……好。”
年轻公子哥如同丢了魂魄,哼哼作答,而后竟真的穿好衣物,直直出门离去了。
待那年轻公子哥出门后,青竹起身理好衣物发饰,娇俏的脸蛋瞬间媚态全无,取而代之的是让人遍体生寒的森然与冰冷。
“说什么浪荡子,分明是个一境武夫,境界不高,偏喜欢多管闲事,可惜了这副皮囊,不过今夜,奴家会好好享用你的……”
青竹花魁仿佛见到了最喜爱的食物般,舔了舔嘴唇。
只不过探唇而出的,并非人类的舌头,而是一条细长的猩红蛇信。
另一边,年轻公子哥浑浑噩噩地走出了青竹小阁,出了教坊司,穿过黄昏熙攘地街道,约么走出了一里的距离后,进了一家寻常客栈。
房间是早已开好的,当他踏入自己房间的那一刻,他眼中的空洞迷离瞬间消散一空,复归清明,双眸灿灿,灼灼有神。
他从怀中取出一颗拇指大小的珠子,圆润剔透,闪烁着诡异的青光。
“从这辨妖珠所散发的青光来看,应是三境化形境的妖物……定州城数月以来的青壮男子失踪案,与这位青竹花魁脱不开干系。”
“那些失踪的人,恐怕都已凶多吉少了。”
他的确是来查案的,只不过不是多管闲事的江湖侠客,也并非来自州府衙门,而是来自大离京城,操刀司。
他是一名操刀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