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的Y市,热得一塌糊涂,白玉兰树上早已经没有玉兰花没有花瓣的影子,茂密的绿叶撑起树木的整片天。
“哎程度你快点啊,熙熙还等着我们呢!”路思思在前面跑着,一边朝后面大喘气的程度喊着,程度不理解为什么刚刚走了那么多的路,路思思还那么能跑,虽然是已经是傍晚,夕阳天边摇摇欲坠,偶尔吹过微风,带走人们一天的疲惫,但路思思的疲惫也不能走那么快吧。
“你不是要回去换衣服吗,我在这儿坐着等你吧,实在走不动了,我休息一下。”程度一屁股坐在一旁的公共座椅上,就不起来了。
路思思停了下来,看着生无可恋的程度,思考了几秒,正好这里离家只有十分钟左右的路程。
“行吧,那你在这儿等我一会儿,我给熙熙发个消息,让她先来这儿找你,我换好衣服就来找你们。”
程度给予了一个肯定的眼神,并比了个OK的手势,随后路思思又兴奋的跑起来了。
看着路思思远去的背影,程度托腮,心想:年轻真是好啊。
程度望着脸红的天空,有风吹过,散落在肩膀上的头发摇摆起来,带走空气中燥热和不快。
直到风吹来一张纸掉落在她的脚边,吸引了她的注意。
程度俯身捡起了这张被抛弃的纸,仔细一看,好像是一篇日记,有点皱巴巴的,如同被虐待过一样。
程度捧起纸张,认真读了起来。
“7月1日暴雨 22:28
刚读完卡勒德•胡赛尼的《追风筝的人》,他说‘我成为今天的我,是在1975年某个阴云密布的寒冬冷日,那年我十二岁。’,而我想说,我之所以成为今天的我,是在五年前的某个鸡鸣狗吠的早上,那年我15岁,我失去我最爱和最爱我的人。
上了很多年学,学习了很多知识,从不同的渠道认知到很多不同的观念,变成大人,有自己的思想,有独立的人格,终于成为了自己,但是花很多时间,依然没能理解生活的真谛。
我好像荒废了好多年,从来没有认真为自己活过,真可悲。
磨磨蹭蹭之下,今天妹妹也终于填完了高考志愿,如同当年的我一样,留在了本地上大学,几天前她哭着跟我说‘姐,我想去外地’,我沉默,那时候的我又何尝不想。可如今木已成舟,再无退路,于我如此,于她无异。
我找各种理由安慰她,就像安慰两年前的自己,我其实很想哭,但我笑着,像个真正的大人。
我不愿与别人说,那些点点滴滴的痛楚有一天聚集在一起成为一大片一大片的淤青,布满我被遮盖住的身体。
我终于决定离开,这一次为我自己。
亲爱的朋友,不必为我感到愤怒或是悲伤,请为我高兴,为我祝福,我将要奔赴我的远方,我的乌托邦。
不必想我,我依然存在。
你抬头看看天,白日时,我是散落的云,夜晚时,我是黯淡的星。你低头看看地,白日时,我是渺小的沙砾,夜晚时,我是路灯下的影子。
我是树,是草,是叶,是风,是空气。每一次呼吸,我都在拥抱你。
我不曾离开,我成为万物,永远的陪伴你。”
读到这里,内容截止。
好奇怪,像日记又像信,还像自传,但最像在告别。只是如果是写给别人的话,这也太文艺了些吧,都不知道在表达什么而且总觉得这字有点像某个认识的人。
叮叮叮……
手机里特别关心的提示音响起来,打断了这场阅读。
“小度小度,你在哪儿呢,我好像到了,但我找不到你。”
余熙发了一张照片,程度随手将日记揣进口袋,仔细看了看照片。
照片里有个信箱,正中央写着个“溯”。
她左右看了看,不远处有棵白玉兰树,树下就有个信箱。
程度快步走到树下,果然就看到了刚才被树遮住的余熙。
她穿了一条粉色的篷篷裙,扎了个松松的高马尾,看起来很调皮可爱。
余熙也在此刻看到程度,像她跑过来。
……
“听思思说你累的走不动了。”余熙笑起来,“我还以为我要看到一个精疲力尽的你呢。”
“我休息半天了,感觉差不多了。”
程度注意到余熙画了个淡妆,粉粉的脸颊和口红相得益彰。睫毛弯弯,说话时大眼睛眨巴眨巴。
“下了不小的功夫啊,”程度调侃道。
还没等余熙说话,路思思便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搭上了程度的肩膀“你们在这儿啊,找半天了我。”
“我靠,大姐你今天这么漂亮想迷死谁啊”几乎在看到余熙的一瞬间,路思思脱口说道,“知道的是毕业晚会,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你和男朋友第一次约会哎”
“你说什么鬼话,哪有那么夸张啦”余熙被她说的不好意思,“你看你穿的这个裙子,这么短,那你勾引谁呢”
“陈老头咯,谁让他老是说我穿着问题,这次我偏要穿,我看他管不管!”
“哈哈哈哈哈哈哈……”
三个人笑起来,“程度,你这也太不重视了吧,穿那么日常干嘛,不是说好一起惊艳四方的吗,哎,你很不讲武德诶”,路思思抱怨着用搭在程度肩膀上的手拍了一下程度,“你学学我俩行不行。”
“算了吧,我可折腾不起。”
“没事啊,程度这脸,穿破烂都好看,”余熙从包里拿出只口红递给程度,“上个色。”
程度不情愿的接过来,又立马被余熙拿回去,“算了,我来。”然后给程度的嘴上了个色,她一边擦一边说,“其实今天只要不穿校服都不会被笑,更何况小度穿的高腰衣宽松裤衬得她的身材比例很好看啊,她的她的脸皮肤五官都很好根本不用化妆,就是唇色有点淡。”
“那可不,鼻子是鼻子,眼睛是眼睛的,把我哥迷得一愣一愣的”路思思补充着。
“你这什么形容。”余熙收回手和口红,“谁的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
“赵小眼睛和李大鼻子”
“哈哈哈哈哈……”
放肆又愉快的笑声穿过整片天空。
哔哔—
响亮的车喇叭声在不远处响起来。
“请问是尾号1014吗?”司机朝三人所在的地方大喊着。
“啊是是是!!!”路思思拉起两人的手朝网约车跑过去还一边大喊,“是我们。”
奔跑过程中程度口袋中的日记掉落出来,飘向不知何处的地方,没人注意到。
没人注意到,翻过来的那一页剩下没读完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