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隔千年,当姬凌生重返思岳旧国都时,首先想起来的不是这里曾发生的种种纠葛,而是十岁那年的一场大雪。
诚然,故事从这里开始讲,未免显得有点没头没尾,得往回倒倒。
倒回他呱呱坠地那年,又不免啰嗦,意思不大,况且详述他出生即丧母,后因天赋奇差而自暴自弃,逐渐长成一个矫情鬼的过程,于任何人来说都是一种折磨。因此,还得往后,来到他命运天翻地覆的一年。
……
倒春寒过后,夏来极快。各地文人早闻春风,夜听春雨,揣摩了数月,没来得及挥洒成诗篇,转眼就到了三伏天。
距上次战火洗礼足有百年之久,思岳城人逐渐恢复惫怠的天性,但凡不愁余粮的小康人士,仅需交出钱囊,打点好家里的管家婆,便能得到赦令,拿着私房钱出来花天酒地。
尤其是燥热天气,人心也跟着飘飘然起来,急着找栋小楼安然降落。
因而来雪玉阁猎艳的人络绎不绝,没等到花灯升起,水桥就快塌了。
雪玉阁里多娇娥,这话是太学堂的夫子说的,路人皆知,毕竟酒后脱衣高歌,事后被学堂棒打出户的教书先生,全思岳就那么一个。
自那以后,各家青楼的常客都沾沾自喜,再也不说是来喝花酒的,而是跟夫子一样,来做学问的。后来,大家做学问的热忱日渐高涨,文思泉涌,让迟迟交不出货色的文人骚客感到很没面子。于是他们到处张贴缴文,指摘了许多青楼陋习,并口诛笔伐。没想到,人们做学问的热情非但没有减退,反而更高亢了。
当然,雪玉阁生意兴隆,少不了城里那群五陵年少的功劳。
许多官宦将种子弟,不知搭错了哪根筋,总爱在花街柳巷立威,越是阴谲诡异的地方越招他们喜爱。雪玉阁早年曾闹过命案,背后靠山又神秘莫测,可谓正合他们胃口。
这不,正当两个浓妆艳抹的姑娘立在门前招徕客人时,长街尽头响起一串马蹄声,驻在桥头送客的伙计听见动静,赶紧朝楼下比了个手势。
傍于正门右侧的姑娘瞧见了,忙进楼禀报。从水桥进出的客人们也陆续停脚,如受惊的羊群,齐齐望向那头。
此刻红日当空,溽热难熬。日光仿若经年不洗的被子,无形地披在人身上,热得发晕,却揭不开。
错过清晨赶集人潮的菜农捏着竹篮躲在檐下,静候着午后开小灶的富贵人家。他们习惯了田地里的暴晒,却受不了这样呆呆坐着,仿佛除了活着以外,找不到其他事做,他们嫌天气热,又不愿看到日落,生怕会随同太阳一起死去。望着黑布遮盖的菜篮子,忽地想起家中嗷嗷待哺的孩子,便坐立不安,丢一会神,才想到要给菜洒水。这时行人才惊觉,原来路边还有人。
忽然,一团黑影闪过,掀起一线尘土,一股脑落进菜篮里,跟石头赛呆的菜农们眼皮一跳,登时全活了过来。
“谁敢挡道!”
作势要起身理论的菜农们得闻此声,犹如耗子见了猫,急忙缩了回去,躲开视线去检查篮子,发现菜没沾灰,于是在心底骂骂咧咧地说算了。
待马蹄声移到别处,他们又慢慢抬头去看。只见那马体格在同类里要算得彪壮,且不套缰绳和辔头,也没钉马蹄铁,奔跑如飞,四个蹄子像不沾地一样。
由此,天地万物似乎静止,只有那团黑影在动。
于是,众人都盯着黑马从远处驰来。
到了水桥前,随着吁的一声,马儿高高扬起前蹄,落下来,然后站定。
上面的年轻人扶住马颈,翘过一条腿,跳了下来。
他一落地,众人立马屏息静气,仿佛这脚刚好踩在他们嗓子眼上。
年轻人约莫十五六岁,脸上稚气未脱,个头却显高。他着色鲜明,装模作样地抽出腰间折扇,嚓一声,扇子打开,滑出几枝傲梅。他摇着扇子预备过桥,同时肩膀也随之摇晃,俨然是朝廷命官走马上任时的姿态,一步三摇,一摇手傍常青藤,二摇平步青云路,三摇鲤鱼跃龙门。
他每走一步,人群便豁开一个洞,供他长驱直入。
水桥两侧没有扶索,边缘处的人只能脚掌触地,以此支撑全身,有几只软脚虾立不住脚,哗哗的落了水,好在水浅,白天也不至于喝得烂醉,不容易淹死。
年轻人神情得意,对于纨绔子弟来说,他人的恐怯,反倒是种变相的赞美。假如有人愿意把他写进书里的话,他觉得自己就应该这么登场。或许稍显嚣张,但他本不过尘世里的一颗尘砾,哪里知道天高地厚?
“嗳,姬公子,今儿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
那个通风报信的姑娘已然归位,仍背靠右侧门框,娇笑着问道。
姬公子极认真地想了想,自己几乎天天来,那大概什么风都行。
他不即时接话,那姑娘自觉恭维得还不够,更不敢松懈,硬是用三十岁的面孔做出十几岁的扭捏神态。只可惜随着她笑意泛滥,脸上的粉扑扑地掉,那些用脂粉抹平的细细皱纹开始逐渐现形,且越发显眼,宛若黄梅时节受潮而脱落的墙皮。
她不惜现丑的诚心,让姬公子有了察觉,右手傍住她腰肢,笑谑道:“春兰姐,咱们不是昨天才见过吗?”
他打着楼里常客的油滑腔调,眯眼谈笑了几句,手也不安分,攻城陷地,春兰满脸春晖,原来春天尚未过去,还在她脸上。
此情此景,姬公子笑意更甚,看着春兰为此搔首弄姿,仿若在逗弄一根招摇的狗尾巴草。眼见她渐渐情迷,姬公子悄然松手,怕惹火烧身,没想到春兰依旧是那副模样。
他料想不到她有这样的机心,会装样子来哄他,顿时在自尊上添了伤害,但没法原地发作,便收起兴致,准备进楼。
这时,左边的浓妆女子趁势来讨他欢心,贴过身,款起嘴角,轻声问:“姬公子,您今天想找什么乐子?”
话音未落,一条腿迈过门槛的姬公子忽地倒步回来,往女子脸上狠狠一抽,围观的众人齐齐一震,心头好似打了个激雷。
那女子捧手捂脸,瓷在原地,眼底泪花闪烁,像受了天大委屈。
“老子的事轮得到你来过问?”
“姬公子,她是新来的,不懂规矩,无意冒犯您,您大人有大量就饶了她吧!”,春兰吓得魂魄跑出了天灵盖,好些会才抓回去,回了神,连忙拉着同伴低头赔罪。
姬公子拍得满手的脂粉,往另一只手蹭了下,才发觉那姑娘搽的胭脂未免太厚,简直能在脸上捏个面具。同时觉着蹊跷,他本想以指头抽脸吓唬一下她,况且右手去打左边的人,力道大不到哪儿去,谁知她忽然把头往前一凑,打个正着。
他正想细问,楼里一阵哄闹,原来老板娘雪玉来了。
见了正主,姬公子盘诘那姑娘的念头搁置下来,抬头望向门内,但烈日下面站了太久,对晦暗地方并看不清楚。于是匆匆进楼。
桥上的人适才得到喘息的机会,并不显得惊奇,似乎对此习以为常,那位公子哥为何发怒,他们也没兴趣知道,好比乞丐不会嫉妒富翁一样,他们只会嫉妒比自己过得更好的乞丐。至于那位新来的姑娘,充其量成为茶余饭后的谈资。
……
雪玉阁斜对面的小面摊上,两个樵夫装束的男子一边儿扒着面条,一边儿斜着眼珠,警惕着不远处水桥上的动静。
等人群稀散后,两人对视两眼,又各自在面摊呆了会,像忙里偷闲的赶路人,喝完面汤,不忘跟老板扯几句家常,然后往相反方向离去。
更远处楼角的廊檐阴影下,一个黑衣人盘桓片刻,随后纵身跳向别的屋顶,两处相隔十余丈,他轻松跃过,途中不做停留,如鬼魅般,晃了几下后隐没在皇城深处。
约莫在黑衣人消失后十息后,吃面的两个朴素男子跳上回廊,其中一人注视着黑衣人离去的方向,然后对另一人笑道:“连不见天日的影子都放了出来,这头老虎的胆子也太小了些。”
另一人应和似的笑笑,接着两人向着城东跃去,隐约比黑衣人快上一些。
……
“店家,再拿一坛酒来。”
“好嘞!”
面摊主人一阵小跑,将家酿的土酒轻轻放下,想着今天收获非常,脸上笑容又醇厚了几分,因而对这位客人的来历有了兴趣,得知他从东越而来,便忍不住闲聊几句。
客人是个粗布麻衣的青年,大概及冠年纪,衣衫微乱似远道而来,脸上随时带着笑意,仔细了瞧又不像在笑。
他承笑着拍开酒封盖子,眼睛望着刚刚两个汉子离开的座位,又撇了眼房顶,又扫了眼雪玉阁的方向,不明所以地笑了笑,然后倾着酒壶,没注意酒水洒出,同时喃喃自语:“灵泉枯而不死,这思岳城头号败家子倒是个怪人,看来此行有点意思。”
虽然这样说着,但他仍搞不懂自己为何要在此地延宕,仿佛冥冥之中,有天意指引他来到这里,并警告他现在绝不能出城。透过那方拱起的城门隧道,他只看到大排长龙要进城的人群,除此之外,他总觉得城外有什么东西,而且自己绝不能跟那东西碰面。
他渐渐意识到今天绝不寻常,没有人能感应到上苍的启示,只是在回头望的时候,才发现所谓命运的巨变,在当时看来,都以为是极其平常的一天。
然而,这一天他现在提前预知到了。
开这本书的时候,预计是两年完本,结果四年过去,大学都毕业了,一半都没写完。不过还好,能明显感觉到自己的进步,对比刚开始写的时候,简直是质的飞跃,文字也在逐渐浓缩精炼,返璞归真尚且还不够格,但还算令我满意。 恢复日更这种屁话,似乎我之前也说过一次,结果9月就更新了三章,但我脸皮厚,羞愧是感觉不到的,但多少有点着急。 怕一彻底懒下来,这本书就废了,所以十月尽量恢复更新,但我似乎已经鸽成习惯了,所以尽量吧。 另外同时会对前面的章节进行一次大改,虽然前前后后已经改过两遍,序章也修改了八次,但还是不太满意,尤其是前两卷,矫揉造作和疏忽的地方还是太多,所以准备更新新章节的同时,再改一次。反正不指望能赚钱,那就写到最好。 年初的时候还信心满满,笃定今年能够完结,现在看来也是屁话,争取年底前能写完前半部,将藏龙之地的故事画个句号。 预计的话,《横生》将在两百万字内完结,由于签约合同的字数限制,所以会在主线剧情结束后,补充几个番外,将字数补够两百万。不出意外,番外应该有七篇,前六篇跟《横生》有关,算是一些人物外传,第七篇会是《纵衣》的预告,虽然在《横生》早埋下了伏笔,但应该没人看出来。 关于《纵衣》的话,目前正在写,但进度缓慢,不过有《横生》来练笔,对《纵衣》的要求会更高,所以不着急。 其他的消息暂时还太远,就不透露了,最后呢,希望读到这本书的人都能有所收获,也希望我能借此更加靠近文学的大门。
来了,老哥,加油
您别啊 过个年您人就没了 我还想看完您的故事呢
再次拜读,精彩依旧,已经收藏,定期拜访,欢迎回访收藏。
哈哈哈兄弟也是个狠人
可惜现在想出头太难了
这两天忙着应聘找工作,暂且稳定了,不出意外明天恢复正常日更。
如题,短篇小说集已经上传到纵横,主要以第一人称写些短篇的故事,随意地写,随缘更新。 本来想取名《狂想曲》的,结果书名被人占用了,迫不得已换了这个名字 想看的读者直接点我笔名就能看到了。
更新太慢,缘蚂蚁散步,作者加油啊!
看了几章,感觉写的很好啊,只是推广不够,可惜了,先继续看看
笑死我了 这就是你下手重的理由吗
原来是这样啊——
想看段小痞子视角啊啊啊啊啊!!
般配这个题太妙了 …
*** 为什么???…
您是神仙写书,太细心了,早早的开始期待纵衣又不希望凌生的故事结束,也想看老爷子他们那辈儿年轻时候的故事,我是半衣哥头号粉丝
因为要从学校返回家里,家里的事也没处理完,所以未来几天大概会不定期更新,先给追更的朋友致歉。 借此机会,我顺便也调整下写作状态,最近写出来的东西总是不尽如意,光写了故事,却没写出精神,更别提让读者有所收获,如果不能做到这点,那只能证明我不过写了一堆垃圾,而这应该是我竭力去避免的。 创作初期,自信且自负,什么都敢写,但未必能写好,并未形成独有的写作风格,各种模仿借鉴,但终究不是自己的,好在年纪轻有时间去学习,有能力去进步,倘若某天,我的作品能使读者感动或鼓舞,届时便能自称为一个合格的作者了。 以上!
“成仙需断七情六欲”
血灵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