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弃之地。
月光透着冷意,照射在一块巨石之上。
巨石下,一群兽人正匍匐在地。
祭司的语调古怪,像是鸟在嘶鸣,又像是野兽在哀嚎。
围绕着面前的篝火一圈圈地跳跃。
手中骨杖挥舞,带起一片火星。
点点火光和天上星空相印。
所有的目光都紧紧地盯着这个火堆。
直到天明,火焰熄灭。
祭司语调嘶哑,手中的骨杖掉落在地。
“兽神没有回应我们,我们…被兽神…放弃了。”
他用尽最后一丝力给所有人判了死刑。
周围的兽人目露绝望。
还是不行吗?
三天前,他们部落最后一个雌性去世了。
一个部落没有雄性会失去口粮,没有雌性则会失去未来。
其他部落的兽人说——他们被兽神厌弃,不会有雌性降生。
外面的雌性畏惧兽神的厌弃不敢前来。
这次的祭祀是他们最后的努力。
升起的烟火会将他们的祈愿传到天上。
都说七天祈愿,神明必将回应。
这是第七天。
祭司颤颤巍巍地站起身。
目光扫过围绕在他身边的这群兽人。
年老的、年轻的、稚嫩的。
祭司走到了年老兽人的身旁,朝着那一群年轻的兽人们说,“孩子们离开吧。”
他们已经老了,他们走不动了,留在这里,是他们的未来。
但不是这一群孩子们的。
“外面的世界更加光亮。”
“我不同意。”
一个俊美的兽人站出来。
“墨渊。”
祭司看向他,部落最优秀的年轻兽人,他为部落选定的下一任族长。
墨渊走到祭司面前,“祭司爷爷我们都是被抛弃的存在如果不是部落收留我们,我们早就死在野外了,我们绝不能在这个时候抛弃部落。”
祭司焦急开口,“不是,你们不是抛弃部落,是部落对不起你们。”
墨渊内心叹气,不下猛药,祭司怕是不会相信他们说的话,“祭司,,兽神怕是早已陨落,这些年不单单是我们部落,周围的部落这些年来没有任何一个可以和兽神沟通。”
“住口。”
祭司急切开口,同时匍匐在地,脑袋一下一下地磕在地面上。
口中不停地呢喃道,“兽神在上,是我没有履行作为祭司的叮嘱之职责,若您不满墨渊今日的罪孽请尽归我身。”
鲜血从祭司额头流下。
墨渊伸手去抓。
站在身边的却被好兄弟沐风辞拉扯住他。
“墨渊,兽神是祭司的信仰,是祭司的精神支柱。”
墨渊甩开了沐风辞的手,“不破不立。因为兽神这些年来,我们部落受得委屈还不够吗?”
“其他部落都说我们是被兽神抛弃的,所以没有雌性降生,可这是因为诅咒吗?是因为他们拦着其他雌性来到我们的部落。”
其他的部落再怎么样都有雌性靠近,他们没有,所以他们才会成为被抛弃的存在。
“我们不认兽神,我们就能不认诅咒。”
墨渊掷地有声。
神不庇佑,何必信神。
话落,周围升起了薄雾。
墨渊心里有一种莫名的不安。
这个季节,薄雾不该出现。
墨渊脑袋上冒出一对毛茸茸的圆耳。
一边的沐风辞头顶也出现了一对毛茸茸的狐狸耳朵。
周围的幼崽被维护在中央。
所有人都面露警惕地看着这突然出现的薄雾。
祭司从地上爬了起来,“是兽神,是兽神来了。兽神我愿意献祭我身来换得部落的安宁,来换得部落再有雌性降生。”
祭司顶着满脸的血雾兴奋地跑进了薄雾之中。
墨渊伸手想要去拉住祭司,可祭司的身体却从他的手里划走。
沐风辞在一边叹气,墨渊怕是忘记了。
祭司的年纪是大,可是他的本体是游隼,是飞行最快的动物。
在不全兽化的情况下,部落里无人可拦住祭司。
“沐风辞,留下来看着大家,我去把祭司救出来。”
墨渊是祭司一手带大的。
他不能看着祭司出事。
沐风辞还未回答。
一根嫩绿色的枝条包裹着祭司,将他送到了墨渊的面前。
食草的温顺的兽人,第一时间就对那根绿色的枝条产生好感,忍不住地靠近。
脚步还未迈出却被身边的猛禽兽人给拦住。
他们的感觉和食草兽人完全不同。
他们能从那个细细的一折就可以碎掉的绿色枝丫感到深深的威胁感。
离谱呀,他们在一根不会移动的枝丫上感受到了威胁、
墨渊主动上前。
“兽神陨落,作为他的女儿我怎么会不知情?”
一道声音传来。
很久以后,已经垂垂老矣的墨渊对自己的孩子们说,“那是我第一次看到神明。那是我此生难忘的画面,”
薄雾之中一个少女缓步走来。
她赤裸的足尖莹白如玉,每一次落地,都未触碰到地面,悬空而立。
嫩绿的枝条在她指间随意转着圈。
她身上穿着的衣服不是兽皮裙,也不是他们听闻的圣庭那边的棉布裙。
那是一条银白的发着光的裙子。
裙摆如流水一般,上面似乎流淌至日月星辰。
棠宁宁走到了墨渊的面前。
她踮脚凑近,枝条顶端抵住男人喉结
“我刚刚似乎听到有人在说我的父亲去世了?”
墨渊只觉得脑袋像被重锤狠狠砸中,嗡的一声炸开一片空白。
这是神明。
是真正的神明。
就算是圣庭的人也没有可以操控植物的本事。
更别说是这一身近乎夸张的衣物。
她是兽神的女儿。
而自己,刚刚说了兽神已亡的消息。
他冷汗顺着脊背往下淌
神明跟他开了一个天大玩笑,在他否认他的时候,神明却来到了他的身边。
这是对他的惩罚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