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王主管保养精贵的指甲“嗒”地一弹,离职协议像口薄棺,“嗤啦”滑停在我面前。
“战略调整,”他嗓子眼糊了层油渣似的腻,“小林啊,体谅体谅大局嘛。”
大局?我盯着“补偿金”后头那串寒酸数字——抵不上三月房租。牙根咬得咯吱渗血,三年加班熬出的病历单在胃里烧成灰烬。
指尖无意识刮过冰冷桌沿——
“疼死了!这变态天天抠我腰子!”细嗓子呜咽毒针般扎穿耳膜!
我触电缩手!操,幻听?
王主管指甲尖“哒、哒、哒”敲着签名栏,每声都像钉棺材钉:“利索点签,对谁都好。”那指甲淬了冷光,刀片似的悬在我命门上。
冷汗浸透后背。就在我抖着手摸向旧钢笔时——
“别碰!蠢货!他黑了你交接文件!栽赃!要你死无全尸!”钢笔的尖啸像电钻捅进太阳穴!笔杆在灯下疯抖!
血“嗡”地冲炸天灵盖!
“我拉稀!”破锣嗓子挤出怪嚎,我抓起协议塞包,撞翻椅子夺门而逃。王主管“站住——”的嘶吼,被玻璃门“哐啷”斩首。
冷风混着尾气抽在脸上,我才发觉跑丢了一只鞋。赤脚碾过污水碎石,每一步都像踩玻璃渣。公交站牌下,我扒着贴满“梅毒广告”的铁柱,肺叶拉破风箱般剧痛。
包里钢笔死寂。
可那金属刮骨声……带着电流震颤。
不是幻听。
这世界裂了缝。
出租屋蜷在城中村肠子深处。楼道灯早瞎了,钥匙捅了半分钟,门“嘎吱”豁开道口子,霉味混着泡面馊汤劈面砸来。
黑暗稠得像沥青。背脊砸上冰凉门板,我顺着滑坐到地,瓷砖寒气毒蛇般窜上脊椎。
饿。胃袋拧成麻花,酸水烧着喉管。
踹开脚边泡面桶,我晃进厨房。泛黄龟裂的微波炉蹲在角落,像个怨气冲天的弃妇。冰箱里扒出半碗馊饭,干捅进炉膛。
旋钮拧开。
“嗡——”
昏黄光晕透过油污窗,在脱皮墙上投下团颤动的鬼影。
“又他妈热馊饭!老子当年出厂热的是神户牛排!现在?猪食!馊水!昨天那泡屎味榴莲熏得老子涡轮都要吐了!嗡嗡嗡——罢工!老子要……”
“咣当!”
玻璃杯脱手炸裂!滚水溅上脚背,我却死死瞪着微波炉——污浊玻璃映出我扭曲的脸:惨白、冷汗如浆、瞳孔缩成针尖。
碎片扎进拖鞋缝,刺痛锥心。
桌子会嚎。
钢笔会告密。
微波炉要造反!
寒气从脚底板炸穿天灵盖!我踉跄后退,“咚”地撞上冰箱。铁皮门“哐啷”抗议。
是我疯了?
还是这世界……从根上就烂透了?
三天。我像阴沟老鼠缩在棺材屋里。胃袋烧成火炭时,我罩上兜帽钻进寒风。
单元门口,李阿姨攥着猫罐头哆嗦:“公主……乖宝出来啊……”她那五位数布偶猫又越狱了。
鬼使神差地,我砂纸嗓子挤出句:“我……我找找。”
或许只想逃出这间“活物屋”。或许只想证明耳朵还没全废。
李指甲掐进我胳膊:“小林!这祖宗门缝溜的……半天了!要急死我啊!”
枯树败叶在冷风里打旋。我翻遍绿化带、车棚、健身区,冻得手脚僵麻。
正要放弃,一声慵懒呼噜钻进脑仁:
“……蠢奴才……腿蹲麻了才来……”
血瞬间冻僵!脖子生锈般扭向废车棚——蛛网尘封的破柜顶,一团雪影居高临下。
碧蓝猫眼幽光浮动,长尾慢扫。
是“公主”。
它没张嘴。
可那娇懒嗓音在我颅腔里清晰炸开:
“啧……总算来个眼没瞎透的。”
心脏撞得肋骨生疼!
“看在你……嗯,有点狗运的份上……”它粉舌慢舔肉垫,猫眼眯成缝,“楼下‘尘缘阁’里那面老铜镜……正刨你烂坟呢。”
寒意顺脊椎炸开!
“专扒人心里……发脓流臭的脏疤。”
脏疤?
栽赃文件?
听物语的疯病?
还是……十岁那场大火里……锁着的黑影?!
“唰——”寒气冻僵脚趾!
“砰!”我砸上出租屋破门,冷汗透衣!
破镜子真能挖出那些脓疮……
栽赃够我蹲大牢!
听物语?疯人院铁床等我!
那场火?那个黑影?我会被钉上怪物十字架!
恐慌浇了汽油,“轰”地炸穿天灵盖!理智崩断!
不能留它!
我红着眼扑进厨房,抓起墙角的枣木擀面杖!木刺扎进掌心血珠迸溅——
砸碎那鬼镜子!
“尘缘阁”腐木匾在风里呻吟。玻璃门内死黑如墓,渗着陈年老木的阴臭。
毁灭欲在血管里沸腾!我抡圆擀面杖,全身力气灌进双臂,朝着门面劈下!
“嗵——!”
闷响如撞尸胎!棍身砸中瞬间,橡胶般的韧劲猛弹回来!虎口撕裂剧痛,棍子险些脱手!
下一瞬——
“杀人啦!凶器煞气冲顶!”
“闭眼装死!快!!”
尖叫海啸般冲垮神智!博古架瓷瓶“哐哐”抖,青铜器“嗡嗡”泣,整间屋的死物在哀嚎!
“聒噪。”
苍老声不高,冰锥般刺透嘈杂。
柜台后佝偻身影缓缓起身。老式圆镜片反出两点幽光,毒蛇般叼住我咽喉。
枯树皮似的手按上柜台竹简:“候你多时了……”
竹简“嗤啦”裂开道血口般的暗纹!幽光吞吐如蛇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