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刺骨的冰冷。

腥臭。浓郁得令人作呕。

凰九歌的意识在黑暗中沉浮，像一叶孤舟。心口传来撕裂般的剧痛！有东西，冰冷坚硬，在剖开她的胸膛，要挖出她的心脏！

剧痛让她短暂挣脱混沌。耳边传来一个声音，冰冷无情。曾几何时，她将这声音奉若天籁，敬若神明。

“雪薇，这颗‘九窍玲珑心’，乃是天生道心，纯净无暇，足以助你打破瓶颈。”

师尊！是她倾心爱慕、敬仰了十年的凌霄仙尊！他的声音里没有一丝温度，没有半分怜悯。仿佛他手中摧毁的，只是一件无关紧要的器物。

心脏，我的心脏……

凰九歌用尽力气，艰难地抬起眼皮。视线被血污模糊。但她还是看清了站在师尊身侧的那张脸。

大师姐，慕容雪薇。往日里总是温柔浅笑，关怀备至。此刻，那张清丽绝俗的脸上，只有毫不掩饰的得意、怨毒，和病态的兴奋。

“师妹，我的好师妹。”慕容雪薇俯下身，声音甜腻，却带着蛇蝎般的冰冷。“谁让你这么碍眼呢？挡了我的路，还妄想得到师尊的青睐？”“呵，你这颗心，对师尊可是大有用处，师姐我就不客气地收下了！”

冰冷的匕首猛地用力！剧痛瞬间席卷了凰九歌的全部感知！她感觉到，自己温热的心脏，被那只手，从胸腔中残忍地捧出……

为什么……为什么？！

濒死的绝望中，前世记忆如碎片闪过。十岁拜入缥缈仙宫。初见师尊时的倾心。对师姐掏心掏肺的信任。

却不知，光是诱饵，温柔是毒药！

一步步，被设计，被陷害。修炼出错，经脉受损。被污蔑勾结魔道。家族被冠以罪名，满门抄斩，血流成河！而她自己，废去修为，打入地牢……只为今日这剜心之刑！

原来，一切都是假的！天真烂漫？一片赤诚？终究是错付了！大错特错！

哈哈……哈哈哈哈！她好恨！恨自己的愚蠢！恨识人不清！更恨这对狗男女的无耻与残忍！

最后一丝生机正在流逝。凰九歌涣散的瞳孔骤然凝聚！迸发出血色的光！她用尽灵魂最后的力量，发出嘶哑的诅咒：

“凌霄——！慕容雪薇——！”“我凰九歌，以血为誓，以魂为咒！”“若有来世！若有来世——！！！”“我定将你们——挫！骨！扬！灰！永世不得超生！！！”

恨意冲天！怨气滔滔！诅咒出口，灵魂仿佛被无形力量狠狠撕扯！黑暗彻底吞噬了她……

“呼——！”猛地！凰九歌弹坐而起，大口喘息。额上全是冷汗，胸口剧烈起伏。

阳光？温暖的阳光透过窗棂洒进来，驱散了那蚀骨的冰冷。鼻尖萦绕着淡淡的安神香。

熟悉的闺房。绣床，锦被，纱幔……一切如此真实，温暖。不是那阴冷潮湿的地牢！

她……没死？

凰九歌下意识低头，看向自己的手。小小的，白皙娇嫩。

再摸向自己的身体。纤细，稚嫩。

这不是她前世那具残破的身躯！

她猛地掀开被子，跌跌撞撞跑到梳妆台前。铜镜映出一张稚气未脱的脸庞。眉如远黛，眸若星辰。

这是……十岁时的她！

她真的……回来了！回到了十岁！回到了一切悲剧都还未发生的时候！

狂喜涌上心头，几乎要将她淹没。她想笑，放声大笑！笑这贼老天终究给了她一次机会！

笑声未出，眼泪却先夺眶而出。大颗滚落，模糊了镜中的脸。前世的惨死，家族的覆灭，师尊的无情，师姐的毒辣……那痛楚和恨意，早已烙印在灵魂深处！

哭了许久，狂喜褪去。极致的冷静。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

心脏的位置，似乎还在隐隐作痛。幻痛，提醒着她前世的惨烈。提醒着那颗被生生剜出的心。

她抬手，抚上胸口。镜中的少女，眼神瞬间锐利如刀，冰冷如霜。再无半分孩童的天真。

“贼老天……”她对着镜中的自己，一字一句，声音低沉。“既然让我凰九歌重活一世，我便绝不会！再重蹈覆辙！”

前世的愚蠢，今生绝不再犯！前世的错付，今生加倍讨还！

她迅速梳理记忆。距离家族第一次危机，被二叔凰天雄逼迫交出“火灵芝”管理权，只剩不到一个月！那一次，父亲退让，导致主家威信受损，旁支步步蚕食！这一世，绝不能让父亲再退！

距离各大宗门收徒大典，她拜入缥缈仙宫，还有整整一年。

时间紧迫！必须尽快提升实力！

前世她资质平庸，备受冷落。这一世，她要改变！必须变强！强到足以守护珍视之人！强到足以将所有仇人，狠狠踩在脚下！

凌霄！慕容雪薇！你们等着！前世血债，今世千倍万倍地讨回来！

凰九歌猛地握紧双拳。指甲深深嵌入掌心，渗出血珠。她却浑然不觉。

冰冷的恨意和炽热的复仇火焰在她眼中交织。映照出与年龄不符的决绝和狠厉。

就在这时——灵魂深处，忽然传来一丝微弱的、奇异的温热感。那感觉很轻，若有似无。却又无比清晰地存在着。仿佛有什么东西，与她的灵魂绑定在了一起，正在散发微光和热量。

这是……什么？

凰九歌微微蹙眉，心头疑惑。前世临死前，只有恨意和剧痛。没有这个感觉。

是重生带来的变故？还是……另有机缘？

她的心，不由自主地加速跳动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