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云宗外门西北角的混元药池终年雾气缭绕，青苔爬满池壁的古老符咒。苏墨将最后两株枯血藤扔进沸腾的药汤，水面映出他消瘦的面庞。三年来每逢朔月在此浸泡六个时辰，却连最基础的锻体三重都未能突破。

"戌时三刻，闭馆清池——"执事弟子拖着长腔的呼喊从门外传来。苏墨猛然将整个头颅浸入药汤，任由刺痛感灼烧着眼睑。这是他十六岁生辰最后的淬体机会，明日若还不能引气入体，便要被打发去灵兽园铲粪。

水面突然泛起诡异的涟漪。

"咕噜..."苏墨呛出一串气泡。原本褐色的药汤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清澈，池底裂隙中渗出暗金色流沙，缠绕着他脚踝向上攀爬。胸口的胎记突然灼如烙铁，整池药液竟在三个呼吸间蒸干。

"怎么回事？"少年跌坐在裸露的池底青砖上。月光穿透穹顶裂隙，照亮池壁上从未显现的浮雕——九头十八臂的魔神被七十二道锁链贯穿，其额间印记与他胸口的胎记如出一辙。

虚空传来枷锁断裂的脆响。

苏墨突然弓成虾米，脊椎发出令人牙酸的爆鸣。暗金色纹路从尾椎骨向上蔓延，所过之处皮开肉绽。他死死咬住袖口防止惨叫出声，鲜血却从指缝间滴落在浮雕魔神的独眼上。

"轰！"

整座澡堂的地砖同时炸裂，混沌之气裹挟着碎石悬浮半空。苏墨在剧痛中模糊看见，自己吐出的血珠正化作血色符文，与池底涌出的暗金流沙构建出某种阵法。

"玄冰镇魂！"

清冷女声伴着霜雪气息破门而入。林清雪飘散的青丝间凝着冰晶，霜月剑划出的寒光将混沌之气短暂逼退。这位素来端庄的冰魄峰首徒此刻纱衣染尘，腰间玄冰坠正发出急促嗡鸣。

"外门弟子竟敢私触禁制..."她剑尖轻挑便要封住苏墨气海，却在看见少年背后浮现的混沌魔纹时瞳孔骤缩。池底裂隙突然迸发的吸力将她拽入阵眼，至阴灵气不受控地涌向少年丹田。

两具身躯重重撞在一起。

苏墨在混沌中嗅到雪莲清香，灼痛的经脉突然涌入清凉气息。本能地，他抓住近在咫尺的冰玉肌肤，混沌之气顺着相触的肌肤疯狂流转。林清雪惊怒交加的呵斥变得缥缈，某种古老契约正在他们鲜血交融处成型。

"松手！"霜月剑架在苏墨颈间划出血痕，林清雪却发现自己元婴期的修为正在流失。更可怕的是胸前宗门至宝"玄冰鉴"自动离体，化作流光没入少年眉心。

池底传来洪荒凶兽的咆哮。

十二条暗金锁链破水而出，将纠缠的二人吊悬半空。苏墨混沌初开的识海中浮现浩瀚星图，七十二座血色祭坛环绕青铜巨棺缓缓转动。当他无意识吟诵出棺椁铭文，整座青云宗的护山大阵突然亮起刺目血光。

"天枢峰弟子速结九宫剑阵！"

"药池方向有魔气爆发！"

各峰长老的呼喝声中，九道紫雷接连劈开穹顶。林清雪看着怀中少年被雷光洗练的躯体，终于想起师尊坐化前的偈语——"玄冰映混沌，霜月照幽冥"。她咬牙扯开衣襟，将苏墨染血的手掌按在自己心口。

冰肌玉骨功逆转运行。

磅礴的先天阴元如开闸洪流，与混沌之气交融成阴阳鱼图案。两人发丝在灵压风暴中纠缠结契，池底裂隙深处传来满足的叹息。当第九道雷劫劈落时，苏墨脐下三寸浮现龙形金纹，而林清雪锁骨间多了朵混沌青莲印记。

"清雪师侄！"执法长老驾驭着青铜战车破雾而来，却见平日冷若冰霜的青云仙子正衣衫不整地抱着外门弟子。更骇人的是那少年周身环绕的九条龙形虚影——正是典籍记载的混沌圣体觉醒异象。

林清雪挥袖凝出冰雾遮身，声音还带着灵气交融后的微喘："烦请师叔开启镇魔塔，此子..."她低头看向苏墨沉睡的侧脸，指尖无意识拂过他眉心的玄冰鉴印记，"需用万年寒玉床镇压魔气。"

数十里外的听雨轩顶，正在抚琴的紫袍美妇突然扯断琴弦。她望着药池方向的雷云，蔻丹染就的指甲深深掐入掌心："终于找到你了..."腰间玉佩上"合欢"二字闪过血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