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

陈青霄第五次拍死脖子上的嗜血蚊，手里刚挖的七星草又掉进山涧。他趴在悬崖边欲哭无泪："这可是最后三株啊！"

暮色中的青冥山飘起细雨，他怀里揣着半块冷硬的杂粮饼，想起药堂王管事的话："凑不齐二十株七星草，这个月贡献点减半！"山风卷着湿气钻进补丁摞补丁的粗布衣，他打了个喷嚏，突然发现崖壁裂缝里闪着微光。

"莫非是夜明砂？"他眼睛一亮，那可是能换五个贡献点的好东西。右手刚探进石缝，整块岩壁突然震动起来。

"三千年了！整整三千年！"苍老的声音震得碎石簌簌掉落，"你们这些败家子连除锈油都不舍得涂吗？"

陈青霄吓得差点摔下悬崖，只见裂缝中飞出个锈迹斑斑的青铜剑柄，柄上缠着半截发霉的流苏，活像条腌过头的咸菜。

"看什么看？"剑柄飘到他面前，锈粉扑簌簌往下掉，"老夫当年斩蛟龙的时候，你这娃娃的祖宗还在穿开裆裤呢！"

陈青霄默默掏出《精怪图鉴》翻到"山魈"篇，剑柄气得直转圈："山魈个屁！老夫是剑灵！青冥剑宗开山祖师的佩剑剑灵！"

"可书里说剑灵都住在寒光四射的神兵里..."陈青霄话音未落，剑柄突然发出杀猪般的尖叫："你还敢提这个！"

剑柄猛地撞向岩壁，抖落更多锈渣："三百年前有个蠢货拿我剁妖兽骨头，八十年前有个白痴用我掏炉灰，上个月居然有个丫头拿我当发簪！"它顶着一片枯叶悲愤控诉："这是剑柄！不是烧火棍！"

陈青霄憋笑憋得肩膀直抖，忽然瞥见剑柄末端刻着"青莲"二字，顿时僵住——这竟与祖师殿供奉的太白剑仙佩剑同名！

"现在知道怕了？"剑柄得意地转圈，"还不速速供奉灵石为老夫..."

"当啷！"

陈青霄把剑柄塞进装药的竹篓："劳驾挪个位，我还得采三株七星草。"开玩笑，五个贡献点够换三顿灵米饭呢！

"你...你竟敢用老夫垫草药！"剑柄在竹篓里乱撞，"当年魔尊见我都得跪着说话！"

"哦。"陈青霄又塞进把止血草，"那麻烦您跟魔尊说声，今年药草涨价了，让他晚点复活。"

剑柄突然安静了。正当陈青霄以为它气晕时，山涧里腾起黑雾，魔气凝成的鬼爪直扑面门！

"趴下！"剑柄爆喝。陈青霄条件反射抱头翻滚，竹篓里的药草天女散花般撒落深渊。鬼爪擦着他后背掠过，在岩石上抓出五道焦痕。

"我的七星草！"陈青霄惨叫。

"这时候还惦记草药？"剑柄飞到他眼前，"快跑！"

晚了。七个魔修从黑雾中现身，领头者脸上纹着蜈蚣刺青，阴笑道："没想到钓到条大鱼，太白老儿的剑灵居然在..."

"你才老儿！你全家都老儿！"剑柄突然暴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砸中魔修门牙，"老夫今年才两千八百七十三岁，按剑龄算正值壮年！"

陈青霄目瞪口呆地看着魔修捂着嘴惨叫，剑柄在空中跳起八字舞："来啊！老夫当年可是砸核桃大赛冠军！"

"找死！"魔修祭出骷髅幡，万千怨魂尖啸扑来。剑柄瞬间缩回陈青霄怀里："小子快跑！"

"您老刚才的气势呢？"

"战略撤退懂不懂！"剑柄理直气壮，"没保养的剑灵就像没浇水的花——中看不中用！"

陈青霄拔腿狂奔，身后魔气如附骨之疽。剑柄突然大喊："左转！跳崖！"

"你疯了？"

"右边是魔宗设的九阴噬魂阵！跳崖还有五成活命机会！"

陈青霄看着近在咫尺的悬崖，突然想起这个月还没领的贡献点，悲从中来："我攒了半年的灵石还在枕头下..."

"跳！"剑柄猛地撞向他膝盖。失重感袭来的瞬间，陈青霄恍惚听见剑灵哼歌："今天是个好日子~"

崖底忽然升起青光，无数藤蔓织成网接住他。剑柄得意洋洋："怎么样？老夫的'青藤诀'宝刀未老吧？"

"您管这叫宝刀？"陈青霄指着被魔火烧焦的衣摆。

"少废话！"剑柄突然钻进他手中，"以血为引，剑魄归位！"

掌心传来刺痛，锈迹斑斑的剑柄突然绽放青光。陈青霄下意识挥剑，剑气如新月横扫，竟将追来的魔修尽数腰斩！

"这...这是我干的？"他盯着手中光华流转的青铜剑。

"别臭美了，是老夫的功劳！"剑灵声音虚弱了几分，"快走，刚才那招把我攒了三百年的灵力耗光了..."

陈青霄拔腿冲向宗门，突然脚下一绊——竟是块刻着"剑冢"二字的残碑。他刚想细看，剑灵突然尖叫："别碰！那是..."

晚了。地面裂开巨缝，陈青霄连人带剑坠入黑暗。最后听到的是剑灵的哀嚎："老夫的剑穗卡在石头缝里了！"

......

"外门弟子陈青霄，私闯禁地该当何罪！"

戒律长老的吼声震得屋瓦乱颤。陈青霄跪在问剑坪上，怀里还揣着半截剑柄。昨夜坠入剑冢后，他莫名其妙晕到现在。

"按律当废去修为，逐出宗门。"执法弟子举起刑杖。

剑柄突然在他怀里震动："怕什么！老夫教你套说辞..."

陈青霄突然起身，在众人惊愕中掏出一物："弟子有证据！"

戒律长老眯眼看去——是块沾着口水的妖兽骨。

"昨夜魔修来袭，弟子拼死抢回此物！"陈青霄声情并茂，"您看这骨头上残留的魔纹，定是九幽殿..."

"那是老夫磕掉的牙！"剑灵在他识海里咆哮。

"咳，总之弟子是为护宗负伤！"陈青霄硬着头皮瞎编，"您看这伤口..."他扯开衣领露出擦伤。

"你管这叫伤？"执法弟子冷笑，"我家的灵犬打架都比这严重！"

"且慢。"

清冷女声破空而来。林清雪御剑落地，白衣胜雪，腰间玉佩与陈青霄怀中的剑柄同时发光。戒律长老脸色骤变："这是...剑心共鸣？"

剑灵突然在他脑中大笑："快！说你是太白剑仙转世！"

陈青霄脱口而出："其实我是..."

"轰！"

护山大阵突然炸裂，九幽魔修如蝗虫过境。林清雪挥剑斩落三道魔气，转头喝道："发什么呆？结阵！"

陈青霄手忙脚乱比划剑诀，怀里的剑柄突然飞出，精准砸中偷袭者的裤裆。

"嗷！"魔修惨叫着滚下山阶。

"看见没？"剑灵得意洋洋，"老夫这招'断子绝孙剑'如何？"

"您真是剑灵？"陈青霄边跑边躲。

"如假包换！"剑柄在空中画了个八字，"当年太白兄还夸我招式风骚..."

话音未落，血色阵纹爬满天空。剑灵突然严肃："小子，想活命就按我说的做..."

陈青霄突然被拎着后领腾空而起。林清雪御剑带着他冲向洗剑池，身后追着铺天盖地的血色蝙蝠。

"师姐！"陈青霄死死抱着剑柄，"咱们这是去哪？"

"闭嘴。"林清雪剑诀一变，霜华剑在空中急转，三只蝙蝠撞在一起炸成血花。

剑柄突然开口："女娃娃，你御剑的姿势有问题，当年太白兄都是金鸡独立式..."

"聒噪。"林清雪指尖弹出冰晶，把剑柄冻成冰坨。

陈青霄憋着笑，突然看见下方洗剑池中浮起无数残剑。那些锈迹斑斑的剑刃自动组成莲花阵型，将追兵绞成碎片。

"就是现在！"剑灵震碎冰层，"跳！"

两人坠入池中瞬间，水面凝结成冰。魔修首领的鬼头刀砍在冰面上，震得虎口开裂。

"这是...广寒冰魄？"魔修盯着冰层下流转的月华，"青冥山竟有姮娥传人！"

水下世界光怪陆离，陈青霄看着游过的发光剑鱼，忍不住伸手去戳。剑灵突然厉喝："别碰！那是剑魂化形！"

林清雪拽着他游向池底祭坛，突然浑身一震——她的血在水中凝成朵朵寒梅，竟与祭坛上的星图完美契合。

"以血为引，剑魄归位！"剑灵的声音响彻水底。陈青霄手中的青铜剑突然脱手，刺入祭坛中央的凹槽。

整座洗剑池沸腾了。

十万残剑破水而出，在空中结成遮天剑阵。追来的魔修被剑雨钉在地上，鬼头刀碎成铁屑。林清雪咳着血沫浮出水面，震惊地发现陈青霄额间浮现剑纹。

"先天剑骨..."她喃喃自语，"难怪能唤醒剑冢。"

剑灵却在水底哀嚎："我的剑穗！剑穗卡在祭坛缝里了！"

......

当最后一缕魔气消散时，朝阳正跃出云海。陈青霄瘫在问剑坪上，怀里抱着重归锈迹的剑柄。林清雪站在晨光中，白衣上的血迹宛如红梅。

"从今日起，你入内门。"她的声音依旧冰冷，却抛来一瓶丹药，"每日服用，压制剑骨反噬。"

陈青霄刚要道谢，剑柄突然震动："快问问有没有剑灵保养补贴！"

戒律长老黑着脸走来："关于昨夜之事..."

"都是弟子的错！"陈青霄突然九十度鞠躬，"我愿打扫剑冢三年将功补过！"

开玩笑，剑冢里那么多残剑，随便摸两把出去卖...

"准。"戒律长老甩袖离去。

剑灵在他脑中大笑："小子挺上道啊！知道剑冢藏着..."

"藏着你三千年没洗的剑穗？"陈青霄在心里翻白眼。

朝阳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谁也没注意到，林清雪袖中滑落的冰晶发簪，正映出九幽殿血池中缓缓睁开的魔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