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鸦镇西三十里，乱葬岗的腐土在月光下泛着青灰色。林默蜷缩在断碑后，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前方三步外，那株七叶鬼灯笼正在吞吐磷火，腥红浆果已熟透开裂。

"最后一味药..."他咽下喉间血气。小妹青禾咳血的画面刺得眼眶发烫，镇里大夫说除非取得至阴之地的灵药，否则活不过霜降。

巡逻的守墓人脚步声忽然逼近，林默抓起把尸土抹在脸上。三日前邻镇王铁匠的儿子就是被这些黑袍人拖进地宫，回来时浑身长满黑鳞，眼窝里钻出蜈蚣。

当铜铃声远去，少年豹子般窜出。指尖触到浆果的刹那，地底突然传来锁链崩断的巨响。

"祭品...终于..."沙哑的叹息直接刺入脑髓，林默感觉后颈浮现出灼烫的图腾。怀中鬼灯笼突然根须暴长，将他缠成茧拖向裂开的地缝。

失重感持续了约莫半炷香，当林默咳出胃里的酸水时，眼前景象让他忘记了呼吸。青铜祭坛悬浮在虚空，九具缠满符咒的尸骸呈环形跪拜，中央石棺渗出黑血，汇聚成他熟悉的四个古篆——正是青禾发病时刻在墙上的血字：

万劫归墟

棺盖轰然炸裂，玄色火焰裹着道人残躯浮空而起。那人左半身是仙风道骨的白发修士，右半身却是生着犄角的魔物，被金色锁链洞穿的胸腔内，一团灰雾正在嘶吼："混沌体！天道果然留了一线生机！"

林默想要后退，却发现满地血渍凝成血手攥住脚踝。残魂化作流光贯入他眉心，海量信息炸得意识几近崩散。恍惚间看到星穹崩塌，仙魔如麦穗般被巨镰收割，最后定格在篇晦涩功法——《归墟诀》。

"以身为炉，炼化万物..."当他勉强爬出地缝时，怀里多了块骨片，周身毛孔不自觉吞噬着月光。远方镇子方向突然亮起冲天火光，雷云中隐约传来鸾鸟清啼。

"不好！"林默发疯似的狂奔，离家还有百丈就嗅到浓重的血腥味。篱笆墙化作焦土，瘸腿的黄狗被剑气劈成两截，青禾平日最爱的桃木簪子断在血泊里。

屋檐上传来瓷器碎裂声，锦袍修士正将挣扎的女孩塞进玉葫芦。"天阴之体居然流落民间，正好给少主当冲关药引。"

"放开我妹妹！"林默抄起柴刀跃起劈砍，却被对方袖风扫得撞穿土墙。修士嗤笑着掐诀，地面突然钻出藤蔓将他倒吊半空。

"蝼蚁也配用刀？"剑光闪过，林默右手三根手指齐根而断。剧痛让他几乎昏厥，却死死咬住下唇不肯惨叫——不能让她更害怕了。

青禾突然停止挣扎，漆黑瞳孔泛起银芒："哥哥，别看我。"这是她发病时才会出现的异状，女孩脖颈浮现冰裂纹路，整个寒鸦镇的月光开始向玉葫芦汇聚。

"居然提前觉醒？"修士脸色大变，慌忙催动遁术化作流光消失在天际。藤蔓消散，林默重重摔在瓦砾堆里，断指处滴落的血渗入怀中骨片。

嗡鸣声中，《归墟诀》第一卷直接在识海展开，丹田处生出气旋。远处传来守墓人此起彼伏的尖啸，林默攥紧仅剩的左手，将染血的桃木簪插进发髻。

残月坠入枯枝时，少年背着柴刀走进迷雾。怀里的骨片隐隐发烫，沿途蛇虫鼠蚁接触到他气息的瞬间，皆化作飞灰没入丹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