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术刀第三次滑出握柄时，陆沉意识到自己的机械义肢正在背叛。这个月第17次神经同步率下降警告在视网膜角落跳动，他却盯着冷冻舱里女人后颈的蝶形胎记——那抹钴蓝色在无影灯下泛着金属冷光，与记忆保险库里锁着的婚戒内壁纹路分毫不差。

「情感浓度97%，建议立即注射三阶锈蚀剂。」AI助手Echo的声纹带着电子管震颤。

陆沉的喉结动了动，白大褂领口突然变得像记忆清除局的拘束带般窒息。他记得五年前那个雨夜，自己亲手将0.3ml猩红色液体推进苏璃颈动脉时，她的睫毛也是这样在麻醉剂中颤抖，如同濒死的凤尾蝶。

"启动剂量校准。"他的声控指令比预定晚了0.7秒。

消毒柜弹出二十五支玻璃安瓿，在防辐射托盘上折射出虹彩。当陆沉的手指掠过第14支药剂时，藏在袖口的微型分流器已经完成偷梁换柱——这是他在三千次清除手术中练就的魔术，0.29ml的微妙误差，足够让记忆清洗产生0.1秒的认知延迟。

冷冻舱的雾化玻璃缓缓降下，苏璃的睫毛突然剧烈颤动。陆沉胸腔传来尖锐刺痛，植入心脏的机械玫瑰又生长了0.3毫米，带刺的根茎正在蚕食第三根肋骨。这是记忆清除官的职业病，每当说谎时，情感监测系统就会用物理疼痛进行矫正。

「警告，痛觉指数突破安全阈值。」Echo弹出红色弹窗。

陆沉扯开两颗领扣，让冷空气灌进灼烧的胸腔。当他俯身将针尖抵住苏璃的颈动脉时，呼吸面罩突然泛起白雾——本该深度昏迷的女人，此刻正用染着晶状体剥离术后特有的银灰色瞳孔，凝视着他手术刀上的编号CZ307。

这是今天第307次清除手术，也是他成为首席清除官后第307次违反操作守则。

「你动了剂量。」局长的全息投影出现在消毒间时，陆沉正在冲洗第14支空安瓿。水流穿过他指间的速度比往常慢了0.2秒，这个细节足够让那个老狐狸嗅到血腥味。

投影仪在氤氲水汽中编织出局长标志性的慈悲微笑："今天的清除对象很特别？Echo说你的神经同步率波动值创了年度记录。"

陆沉关掉水龙头，任由消毒液在指缝凝结成冰珠："不过是又个沉溺于虐恋幻觉的可怜虫。"

"是吗？"局长的投影忽然穿透水幕，瞳孔裂变成数据流的绿色，"那为什么她的基因档案里，有你的婚约者编码？"

金属托盘坠地的巨响中，陆沉看到自己扭曲的倒影——原来在听到"婚约者"这个词时，他的表情会比清除对象更狰狞。机械玫瑰的尖刺突然穿透衬衫，在胸口绽开一朵血花，这倒是很好的掩护。

"五年前植入的情感遏制系统该升级了。"局长的声音带着冰碴般的笑意，"下周的清除对象是琥珀监狱第14号囚犯，希望你不会再犯把婚戒藏在保险库这种...可爱的错误。"

全息影像消失前，陆沉注意到局长无名指上的黑曜石戒指——和他锁在B-307保险柜里的那枚，有着相同的量子纠缠纹路。

当陆沉在凌晨三点撬开记忆保险库时，冷冻舱的监控记录正自动覆盖第307次。全息屏上，本该彻底清空记忆的苏璃突然睁开眼睛，用染着血色的指尖在雾化玻璃上画出一个残缺的莫比乌斯环。

那是他们私奔前夜约定的暗号。

保险柜里的婚戒开始高频振动，内壁的蝶形纹路渗出蓝色荧光。陆沉突然明白局长为何特意提起琥珀监狱——那里冻结的根本不是高危情感罪犯，而是所有试图对抗记忆清除的觉醒者。

机械玫瑰的根须终于刺穿第四根肋骨时，陆沉对着监控镜头露出职业性微笑。他知道此刻有十七个传感器在记录自己的心跳频率，但没关系，当黎明降临，第308次清除手术将会证明：最完美的谎言，是把真相藏在更残酷的真相里。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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