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暮霭城第七区的蒸汽管道发出哀鸣时,林砚正在给珐琅怀表安装发条。黄铜工作台上突然腾起幽蓝火苗,那些本该静止的齿轮开始逆向旋转。
"客人要修钟表?“学徒少年抬头时,冷汗浸透了亚麻衬衣。橱窗倒影里站着个穿墨绿长风衣的男人,领口银徽章闪着冷光——沙漏与齿轮组成的标志,这是时痕局的特工。
男人摘下鹿皮手套,露出机械义肢。人造皮肤下隐约可见齿轮咬合,食指关节处嵌着枚微型怀表。”你听见齿轮的哭声了?”他的声音像生锈的发条。
林砚突然捂住右耳。某种高频震动穿透鼓膜,工作台上的零件悬浮而起,在油灯光晕中拼成诡异的多面体。更可怕的是他看见男人有三重影子:一道正常的人影,一道机械构造的虚影,还有道布满眼睛的触须状阴影。
“认知滤网过载了?“男人突然按住他后颈。金属手套的温度让林砚浑身战栗,记忆闸门被强行撬开——父亲临终前将滚烫的齿轮塞进他手中,雨夜窗外的黑影长出齿轮状瞳孔...
橱窗玻璃轰然炸裂。林砚在飞溅的碎片里看见倒影狂欢:机械八音盒长出獠牙,墙上的齿轮挂钟睁开血瞳,而自己的倒影正从镜面里伸出手臂。
"别碰!“男人甩出怀表锁链缠住林砚手腕。表盘进发的蓝光中,学徒少年看见真实景象——时痕局特工的机械义眼正在渗出黑色黏液,而自己右手已经半透明化,露出皮下精密的齿轮结构。
双重现实在视网膜上厮杀。左眼所见的工作间布满黏菌状增生,右眼却显示特工正用转轮手枪对准自己眉心。林砚听见两种枪声同时炸响:一声来自现实,一声源自灵魂。
子弹贯穿的却是悬浮的多面体。金属哀鸣声中,林砚的瞳孔突然分裂——外层琥珀色虹膜顺时针旋转,内层银灰色虹膜逆向转动。
十八组记忆碎片在脑域炸开:
父亲在血泊中改写他的神经回路;地底三百米处沉睡的机械古神:
自己襁褓时期后颈植入的青铜芯片...
"双重观测者!“特工扯开风衣,露出腰间六把造型迥异的枪械,“陆昭明,时痕局第七代观测员。”他快速更换弹夹,“现在起,你看到的每个画面都是毒药。”
整间钟表店开始立方体化。墙壁裂解成漂浮的金属块,工作台扭曲成莫比乌斯环。林砚的机械右眼突然显示数据流:[认知污染等级:S;神骸共鸣度:71%1
“抓紧!”陆昭明抛来锁链怀表。两人握住表链的瞬间,珐琅表盖自动弹开,露出内部由人骨雕成的齿轮。当分针划过罗马数字VII时,林砚看见时光倒流——飞溅的玻璃返回橱窗,失控的零件落回工作台,而自己正在退回五分钟前的姿势。
唯独陆昭明的机械义眼不受影响。“这是时之砂的副作用。“他擦拭着渗血的耳孔、“我们被困在第七次循环里了。”
地底传来齿轮错位的巨响。林砚的虹膜突然同步旋转,在双重视野中看见惊悚真相:所谓的钟表店不过是寄生在神骸触须上的幻觉,而他们真正的身体正浸泡在黑色黏液里,与无数昏迷的市民通过电缆相连。
“认知滤网还剩23%的功率。”陆昭明将注射器扎进颈部动脉,”听着学徒,想活命就跟我同步灵视频率。”他扔来枚刻满楔形文字的齿轮,“这是你父亲最后的遗产。”
青铜齿轮嵌入掌心时,林砚听见虚空中的齿轮交响。他的意识突然跃迁至三维之外,望见暮霭城可怖的全貌——整座城市竟是生长在神骸胸口的机械肿瘤,而所谓的永夜,不过是神明闭合的眼脸。
「神骸苏醒度:39%]
「倒计时:71:59:591
当林砚在尖啸中回归现实,发现陆昭明的风衣已化作灰烬。特工裸露的胸膛布满时钟纹身,秒针正在皮下疯狂跳动。“欢迎来到真实世界。”他填装好刻有星芒的子弹,“现在,我们要给这座活体城市做场外科手术。”
橱窗外传来黏腻的蠕动声。林砚举起父亲遗留的修表刀,在双重虹膜中看见无数真理:刀刃的分子结构、空气的量子轨迹、还有藏在地脉深处的...门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