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日，你便要离开？”

幽静的山谷中，曹长卿手持棋子，落于棋盘上。

虽未曾表露出什么情绪，但手中的动作还是迟疑了一瞬。

“是，师父言读万卷书，行万里路，可这山里的书我都读完了。”

一个面容清秀，眉眼之前带着几分贵气的少年开口。

他一袭青衫，却带着一股说不出来的韵味和洒脱。

“也罢。”曹长卿摆了摆手：“这山谷中的书，的确不多。”

昔日徐骁灭六国，马踏江湖，这天下的书，只怕都被收拢到听潮阁和上阴学宫之中了。

西楚覆灭，留下来的也就只有几卷残篇而已。

“师父心中还没放弃那件事？”

姜玄忽然开口。

曹长卿久久不语，直到捏着棋子的手都有些酸了。

这才叹气道：“总要有人去做。”

而后又看向姜玄，语重心长道：“殿下如今尚在襁褓，此番出游莫要暴露身份，西楚式微，老臣却是无法派人保护了。”

姜玄深吸口气，却也无奈。

这老头子执拗的不行，做出的决断根本就没有劝回来的可能。

楚国覆灭都多少年了，如今还想着复国。

哪怕他已经暗示过好几次曹长卿的结局，他也是不为所动。

心下暗叹一声。

姜玄看向了自己的系统。

他并非此方世界之人，穿越到此已有三月时间。

当他知道自己穿越到雪中世界，心中难免激动。

可这身份，却是西楚亡国太子！

国都亡了，这太子身份还有何用？

至于说复国。

姜玄也没报太大期望。

前身的天资不差，仅仅十六岁，便已然达到了六品境界。

可有着前世记忆的他知道，离阳没那么简单。

且不提那暗藏宫闱的年轻宦官与四百年前高树露，就说说令江湖人闻风丧胆的春秋大魔头，人猫。

就已经难以逾越。

更不要说离阳还有诸多王侯，北凉王徐骁更是难以对抗。

若非来时觉醒了系统，姜玄估计早都打算跑路了。

【签到进度：百分之九十八。】

看着纹丝不动的签到进度，姜玄皱起了眉头。

他获得的系统名为“神级签到”系统。

简而言之，每到达一个地方，就能够触发一个签到任务。

除此之外，也没有什么硬性要求。

不过值得一提的是。

这签到任务并非是到了地方签到就行，而是有一个进度条。

比如刚刚获得系统，在这山谷的签到程度只有百分之十，后来随着他的不断探索，涨到了百分之五十。

而后与曹长卿论家国大事，天下形势，又得到了增长。

到了现在，也只差百分之二就能拿到奖励了。

可此地的东西差不多探索完了。

姜玄便想离开看看，能不能将最后的进度补足。

“此去，殿下可有目的？”

曹长卿的声音再度传来，虽是在问。

但很快就给出了答案：“两禅寺李当心与我交好，其中有留存佛经，以及当年徐枭伐山破庙紫薇山庄的一些武库秘典，倒是可以一去。”

“广陵道、徽山、逐鹿山、吴家剑冢、武帝城，你可游历，但不可僭越。”

“上阴学宫，听潮阁，龙虎山，此三地一为离阳官方学府，二为北凉重地，三为离阳气运命脉，你万万不可去......”

平日里寡言少语的曹长卿，此刻忽然就变得絮絮叨叨起来。

姜玄也不打扰，静静听着。

直到盏茶时间，曹长卿这才似是叮嘱完。

他伸手在棋盘上一震，所有棋子尽皆落回棋搂当中。

“殿下，不如与我手谈一局，如何？”

曹长卿指了指对面。

“好。”

姜玄点头落座。

刚一坐下，便有一颗黑子落在天元。

落子天元，来者不善。

“殿下觉得，老臣为何让殿下读书？”

落子的瞬间，曹长卿的话也就到了。

姜玄微微皱起眉。

看来，曹常卿心中的执念不是一点半点，非但千叮万嘱，如今更是想要为自己正心。

为何读书？

这问题看似稀松平常，就好像问一个剑者为什么挥剑。

“为何？让我知天地四时改弦更张，让我懂万事万物皆有理可依？”

姜玄平淡开口，却并未急着回答。

反倒捏起一枚棋子，落于棋盘：“师父当年，又是为何读书？”

“哦？”曹长卿眸子当中闪过一丝欣赏，却也如实回答：“起初是为江山，为社稷，为天下，后来......”

他忽然顿住，过了半晌才开口：“不提也罢。”

“为何不提？”姜玄抬起头：“昔日一个孱弱的文人摇身一变，成了武道大宗师，杀的离阳人人自危，江湖震荡。”

“为何不提！”

面对姜玄的质问，曹长卿似有惊讶，但最终却转化为深深的无奈：“都是些陈年往事，提来又有何用？”

“离阳尚在，其运如日中天，北凉尚存，天下未到改弦更张的时候。”

说罢，他却是不再多说，只管埋头落子。

可落一子，姜玄便对一子。

一时间，整个山谷当中只剩下棋子与棋盘敲击的声音。

直到接连断了几条大龙。

姜玄才开口道：“师父棋艺又有进步，我尚且不是对手。”

曹长卿闻言一怔：“而今不过九十八手，说胜负未免太早。”

姜玄摇了摇头：“我读书，不为江山，不为社稷，不为天下，只为我活得肆意畅快。”

“师父看似步步为营，但现在看不出数手之后，我转圜一击被阻挡，看不出截断大龙后又有新生，看不出虽胜实则为惨败.......”

“胜负，又能如何？”

曹长卿浑身一震，朝着棋盘细细看去，却是发现与姜玄所说一般无二。

他未曾想到姜玄的目光会如此长远，也未曾想到姜玄早已并非襁褓当中的婴孩，他已经长大了。

“唉~”曹长卿幽幽叹了口气：“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姜玄笑道：“可若不秀于林，不长于斯，又哪里能惹来狂风？”

曹长卿也轻笑起来：“你倒是圆滑。”

“此番出行，也不该让师父担忧才是。”姜玄轻笑着开口。

耳边，也传来了系统的提示。

【落霞谷签到已完成，恭喜宿主获得奖励：武道真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