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急诊二室，有病人，外伤！”护士冲急诊室方向喊了几声，见无人搭理，边向里跑边喊“杜医生，杜医生，你在哪？”

“我刚做完缝合，还没洗手，怎么了小齐，慌慌张张的。和你说过多少次，医护人员不能跑，尤其是急诊，会让患者和家属更紧张。”

“杜医生你快去看看……”小齐一转头，发现伤者就跟在身后，吓得她倒退了两步，幸好杜医生一把扶住。

杜医生越过小齐头顶，看到了伤者和家属。杜萧今年36岁，毕业于国内知名医学院临床医学，毕业后就在这个三线城市里唯一的三甲医院外科工作。

在外科工作了十余年，见过伤者无数。血流成河，皮开肉绽，伤筋断骨，对他来说是家常便饭。

伤者和家属有哭天抢地的，有骂爹骂娘的，有吓得腿软哆嗦的，唯独没有眼前这样的。

伤者是个年轻男性，约莫不到三十岁，一米七五左右。披头散发，头发很长，差不多到腰的位置。

伤口在头顶，应该比较大，血顺着一缕缕湿哒哒的头发往下滴，他穿着道士常服，深色的衣服上血迹斑斑，从医院入口到急诊室门口，留下深深浅浅的血染的脚印，还有零星的血滴。

伤者脸色苍白，神情却很平静，一只手在头顶按着毛巾止血，等着医生接诊。

陪同的家属，也是个年轻男性，比伤者略高，也是一身道袍常服。双耳以下的头发剃的很干净，其余的头发整齐的挽在头顶，用一根桃木簪子固定住。

“小齐，准备器械，外科缝合术。圆针7-17号。还有，准备个刀片，要备皮。”杜萧迅速冲诊室内喊了一声。

“你跟我进来。家属在外面等候，小齐，让他挂个号，把病历送我桌上。”说完，他转身去做术前准备。

“医生，我不要剃头发。”“头顶毛发太密，不备皮连伤口的情况都难以察看清楚，更没办法缝合。”

“医生，麻烦你想想办法，我真不能剃头。外面那个人，他负全责，你给想想办法，让他多掏钱就行。”

“胡闹，还有病人指挥医生的！钱能买到命吗？坐好，不要动，不要说话了。再耽误下去，流血都能要你的命。”

杜萧戴了乳胶手套，正扒拉他的头发，查看伤口。冷不防伤者突然站了起来，幸亏他反应迅速，否则这一下非把他下颌撞骨折了。

“你干什么？不说了让你坐好吗？”“我不缝了，我去买点药吃。”“你疯了，你知道自己伤口多严重吗？你不想活了？”杜萧气的大声训斥。

“除非你答应我不剃头，否则我就不缝针了。”

杜萧看出他不是开玩笑，沉默了一下，“你等我打电话给手术室那边，借个地方。我技术再好，没有无影灯，也做不了这缝线。”

内线电话很快就打通了， “这个伤者头部有十五公分的外伤，从额骨延伸到顶骨，最深处可见头骨。……嗯，好的。”

一行人来到四楼手术室，小齐立刻准备器械，给伤者用碘伏反复消毒，杜萧一手缝针，一手镊子拉线，小心翼翼开始缝合。

小齐：“这头皮血管丰富，出血可真不少。幸亏是小伙子，否则该昏迷了。”

杜萧：“出血倒是可以清理创伤面的污染物，就怕会造成皮下血肿。”

小齐：“啧啧，这毛发真旺盛，从这里面找线，一般人还真干不了。”

杜萧：“……”

半小时之后，终于缝合完毕，杜萧觉得眼睛有点酸，毕竟，凌晨三点在无影灯下面和一根比头发还细的线斗争，是件费眼费神的事。最后他又做了两遍消毒，才让伤者站起来。

“你的情况特殊，一定要注意观察，如果有血肿要马上来复查。你头发上的血痂，想办法请人帮你清理一下，千万注意不要污染伤口，防止感染。我再给你开些消炎药，好在现在天气不热，有利于伤口恢复。”

患者下楼了，杜萧也脱下手术服，准备洗手出门。“杜医生，有句话我得提醒你。前两天医院刚开过会，领导强调，如果发现疑似刑事案件相关人员就诊，要及时和保安处通气。”

“你的意思是？”“你最好报备医院安保处，让他们看着处理。”

“好，我知道了。”

“景明，景明，你不要生气了啊。这不是缝的挺好的嘛，一点不影响你的形象啊。师兄，大师兄，你等等我啊……”

“徐朗我告诉你，我明天就坐最早的高铁回去，再也不来你这里了。我帮你办事，你却要我的命。”

“师兄，师兄，我真不是故意的啊。而且你知道我为你花了多少钱嘛，缝这几针，你的头更值钱了啊。我可是破大财了，这个账单看得我的心都碎了。医院真是来钱快，比抢劫来得都容易……”

景明果然站住了，徐朗心想，哼，算你识时务，你再不停下我就去师父那恶人先告状。

等他走到景明跟前，才发现，门……被堵住了。医院两个保安，把他们俩堵在了医院门口。两人一头雾水，只得跟着走。 凌晨四点。两人被“请”到了保安室。

“你们不用害怕。我们只是按程序了解一下情况。你的头是怎么受伤的？”景明看看保安，嘴巴一努：“你问他。”

景明倒不是还在埋怨这个师弟，而是他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说。

他如果实话实说，自己是做超度的时候，分了神，出了岔子，被恶鬼所伤。

别说人家不相信，就连自己觉得在这种地方说出这样的话，都不合适。但是让他说假话，他又说不出口，所以他才把问题丢给了徐朗。

保安刚要说话，徐朗立刻笑嘻嘻把话接过去了：“大哥，还是我说吧。他确实是不清楚怎么回事。

”保安听到这话，才把话咽下。“当时师兄教我唱经。唱经不是要配乐嘛，都怪我学艺不精，打擦片的时候手滑了一下，镲片掉下来了。正好他在垫子上打坐，被镲片划伤了头皮。”

听他这么说，保安不再追问，把表中的内容简单核实了一番，结束了问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