蜀州府衙位于天凉城正中央的一片方形的建筑群中，四四方方的格局，朱门之下，来来往往人潮不息。

正午阳光正值敞亮，一角阳光直照在屋脊上傲然挺立的琉璃仙人上，散发着晶莹的光芒。

一条闹市在府衙的左边百丈左右，街头是一座汉白玉雕成的牌楼，牌楼上面雕着龙飞凤舞的三个大字。

‘四方街’。

　牌楼的两脚则各踏着一个大理石做成的圆墩。

左边一个黝黑的石墩处，一个衣着破烂的小孩正靠在垫底的青石板上。

粘在一起的油发，盖在黝黑的面庞前，破烂的上衫中伸出两个沾着泥块的胳膊，后脚跟处，被磨平的裤脚下是一双破烂的草鞋，后脚根磨平的草鞋上承载着一双黑黄相间的小脚，半眯着的双眼看着面前破烂的瓷碗。

街内突然传来一阵热闹声，喧哗声在乞儿的耳边吵闹。

乞儿半睁着眼睛，嗅了嗅街内传来的饭香，打了个哈欠起身拎着面前的破碗，拍了拍沾满灰尘的屁股，向着街内走去。

　街道的正中央，一处繁华的摊贩区，大多数游人都围绕在一个摊子面前，里里外外围着三层，圈内则是一个年老的道士和一个身材魁梧的壮汉正在对峙。

周围人互相吆喝吵吵闹闹，壮汉对着算挂的小破摊子猛地拍着巴掌。

待到身边的人都静了下来，壮汉伸手指着道士身边写着‘乾坤三尺大，皆入我瓮中’的小破帆。

“牛鼻子老道，你算的不准！你说俺今天告官爷是吉象，可是俺今天连衙门的大门都没踏进去，两个差役不由分说直接把俺给叉了出来。这就是你说的吉象？你是不是看俺长得老实就欺负俺。”

说着扬了扬手上的拳头。

“俺这拳头可不老实”

　那道士拂了拂白胡子。

　“嘿嘿！壮士莫急，卦象说的是午时大吉，现在午时刚刚过半，还剩半个时辰，我老道的声誉放在这里，要是不准到时候你再来找我。”

　壮汉瞪着牛眼看着一脸奸猾的道士。

“哼！俺牛三可不傻，你就是等会看俺走了，然后收摊走人，躲个三两天不出来，等俺再扭头回来就找不到你了。俺现在就蹲在这里，等到了时辰，要是还没看到官老爷的面子，俺把你的牙给扳掉。”

　　道士看着面前的壮汉，眯着眼睛，看起来油滑的紧。

　　“得，既然你想呆在这里你就呆在这里呗，你看这都中午了，要么我先去吃顿饭，壮士你在这里等着？”

　　壮汉把简陋的小摊桌子拍的砰砰响。

　　“俺就是要跟着你，你到哪，俺就跟到哪，要是你敢骗俺，俺就打死你。”

　　老道士扶了扶额头的褶子。

　　“行吧，你要是想跟那就跟着吧！”

　　说完，收拾好卦具，抄起桌子上还剩几根白毛的拂尘，推开面前围着的人，向着街内的歇脚的小酒店走去，那汉子跟在身后，也径直往着小酒店走去。

　　一众人见热闹散去，也就分散开来在街上闲逛起来。

　　壮汉跟着道士，打量着店上挂着的牌子。‘金隆客栈’小小一家店面前，一个破旧的小棚撑在外面。

　　小棚子前聚集着一群衣着破烂的乞丐，每个人都掂着一个瓷碗，眼巴巴地望着从客栈内走出的两个小厮。

一个大木桶端的正在棚子中间，两个小厮，踩在板凳上，费力地掀开厚木盖子，一大股蒸汽夹杂着米饭香喷涌而出。

引的乞丐一阵骚动，两个小厮听见乞丐的骚动，边冷眼望了一眼面前聚集的乞丐，看着乞丐恢复秩序后，一同携着木桶盖子往屋内走去。

　　不一会，一个富态的中年男子从客栈内提着饭勺出门站在棚子里，吆喝着两个小厮搭起桌子，站在门口的小厮铜锣打了一声后，乞丐排着队依次往棚子内走去。

　　中年男子吆喝一声。

　　“都不要挤，人人都有份。都排好队依次盛饭，如有插队，本日概不赐食。”

　　壮汉端坐在凳子上一边看着道士面前的清蒸豆腐，一边扭着头看着外面乞丐争先恐后地领的米饭，咽了咽口水。

　　道士抬头瞥了他一眼。

　　壮汉肚子刚好响亮地叫了一声，壮汉扶了扶肚子，将腰间的布条勒紧。刚一抬头便看着道士的目光。

　　装着横样。

　　“别看俺肚子饿了，俺可照样能把你打的满地找牙。”

　　道士看着壮汉放在桌子上的沙包大的拳头，叹了口气扭头对着趴在台子上的店小二喊道。

　　“小二，再加一碗米饭。”

　　“哎！我怎么就摊上你这个煞星了呢？帮你算卦一分钱没收，你还闹得我这中午一个看客也没有。”

　　壮汉挠了挠头。

　　“俺说了，俺报官到时候肯定能拿到钱，等俺拿到钱了，俺就给你算卦的钱。俺娘说，先完成最重要的一件事，再解决不重要的事情。”

　　道士被气笑了，一口米饭喷在地上。

“合计着，老道我这卦钱还没有你报官重要，你娘难道没教你，要遵守先来后到的原则吗？”

壮汉将头从米饭碗里伸出，看着道人说到。

　　“俺娘没说过。”

　　“得，那你要报什么官？报官还有银子。”

　　壮汉护着手上捧着得碗，打量了一眼夹着豆腐得道人。

　　“你看起来像个坏人，俺娘说过，不能跟坏人透露太多东西。俺不告诉你。”

　　道人指了指壮汉手中的米饭。

　　“我还请你吃饭，你看看，我这能不像好人吗？”

　　说着指了指自己满是褶子的面庞。

　　那大汉头也不抬，闷着头吃着米饭，支支吾吾。

　　“不像。”

　　道士吃饭的嘴顿了顿，接着猛地咳嗽起来。

　　“咳咳！你是真的要气死我啊。”

　　道士将瓷杯放在一旁，拿起座上的拂尘扭头起身。

　　“店小二结账！”

　　正在台上眯眼的店小二听到后，揉了揉眼睛往道士的桌子前走去。

　　道士从怀中掏出几枚铜钱交给店小二，坐回到座位上，收拾起布包，抬脚便往门外走去。

　　门外小棚内，原本满满一大桶的米饭早已分发完全，富态的中年男子坐在台子后，眯着眼睛享受着身后小厮摇的扇子。

　　离着饭馆一里外，紧贴着内城墙的一处空地上。几十个乞丐围成一团，相互打骂。

　　一个小乞丐离着几个中年乞丐较远的地方，坐在内城环河边，用看起来洗过的手，拾起白米往嘴里塞去。

　　原本白皙的大米在接触乞丐的手后，沾染了些许黑点，然后被乞丐吞进肚子里面。

　　两个梳着冲天辫的小孩持着两个竹竿，蹑手蹑脚地走到小乞丐身后。

　　大的小孩将食指放在嘴前示意另一个小孩收起竹棍。

　　接着将自己竹棍的一头微微抬起，放置在小乞丐的右肩头上。指挥着另一个小孩将竹棍放在小乞丐身后，抿嘴笑着。

　　大的孩童用竹竿猛地压着小乞丐的肩膀，小乞丐身子便瞬间往下一沉。

　　就在小乞丐惊讶地扭头时，两个孩童一同持着竹竿猛地往前一捅，直接将那端着米饭的乞丐挑进河水里，还剩半碗的米饭扬起，正好盖在小乞丐的头上。

　　两个顽童见到乞丐掉下水中，便持起竹竿笑着向远处跑去了。

　　刚踏出客栈的老道士掐指算了一卦，将刚抬起的左脚收回，然后踏出右脚，再向前走去。

　　跟在道士身后的壮汉开口道。

　　“老道士，你说的到午时是报官的吉时，这都吃顿饭了，这大官的音讯还没传来，你是不是在忽悠俺？”

　　老道士扭头看了一眼壮汉。

　　“莫急莫急，还差一炷香的时间，到时候你告不上官，你就算是把老道我的头拧下来，当夜壶用都没事。”

　　‘扑通’一声从不远处传来，道士随着声音望去一个小孩正好掉进水中。

　　回过头来看着面前傻乎乎站着的壮汉，大喝道。

　　“看见那个小孩没？救了他你就能告官了，还不快去。”

　　那大汉抬起头来望着河面，一脸憨像地说着。

　　“那小孩爬上来了，还需要去救吗？”

老道士扭过头来，刚好看到小乞丐的面庞。

经过河水的洗涤，结板的头发散开，露处了包裹在其内的容颜。白皙的面庞上依稀点缀着几点黑泥，一张巴掌大的小脸上杂糅着小巧的五官，额头饱满圆润，往下看去一双桃花眼倒映着河边的青草，一个琼鼻下点缀着樱桃般的小嘴。

　　道士瞥了一眼，暗道稀奇。

　　乞丐抬头看着站在不远处的两人，也不言语。沉默地在河边草地上扣起一块泥巴，在脸上涂抹均匀后，将靠在河岸边的破瓷碗捡起，慢慢吞吞地向城门外走去。

　　一声锣响。

　　惊的道人不自觉地扭头听着锣响声处。

　　“知府大人巡查归来，闲杂人等请注意避让！”

　　道士撇了撇嘴，扭回头去在没看见小乞丐的身影，叹了口气。看着自己面前傻站着的壮汉。

“知府大人回来了，还不快去告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