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皙少年蒋佑这几日过于沉重的心情，随着地上那些躺了一地的汉子挣扎着摸出一张又一张，直至成叠的红彤彤汉唐刀币后，终于是缓解了大半。

少年拿着那叠刀币，抿着嘴唇，把那将要溢出的笑意压回胸腔，然后带着一脸的古怪来到郭裂的身旁说道：

“一共一万二，怎么分？”

早就围在郭裂身后想要看他怎么收拾光头佬的少年们顿时竖起了耳朵，这一万二的刀币说是不少，担在少年们看来，却是不多。二十来人的江湖人士，一人身上居然摊不到千儿八百，可真是让他们生出了鄙夷之色，尤其是向来憧憬江湖风光的拽吊少年苏伟，看着躺在地上那光头佬的眼神就不由得轻了几分。

郭裂挥挥手，头也不回地说道：

“你们卖的的力气，你们自己拿主意。”

蒋佑点点头，也不多说，就把钱径直揣到了自己的口袋里。其他少年虽然眼热那叠红色，但对于蒋佑的自作主张，直接把钱充公而不是拿出来均分的举动，都是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看来那个颇为艰难的小目标，是深深地烙进了他们的心里，从现在起都在为之努力了。

郭裂拍了拍地上光头佬的脸颊，也不介意粘上胥鹏宪一口喷上去，还未干透的鲜血。光头老表现的颇为倔强，似乎宁愿断腰，都不愿说一句软话求救，折了自己江湖大哥的面子，让郭裂和这些少年们看笑话。

他的这一副桀骜不驯的态度就让围观的少年们心浮气躁起来，要不是自矜与一个武者的身份，怕是都要上前甩他好几个大嘴巴子了。

郭裂见这光头佬坚持表现自身的混不吝，也不生气，他站起身来，不再多看地上的光头佬一样，对这少年们说道：

“既然他连发财的机会都不要，那我们就回院里吧，喝了半天酒，人都臭死了，回去冲凉去咯！”

他的这番话里明显还有话，少年们虽然纳闷，不知话里那发财的机会是个什么意思，但也没有追问，只是随着郭裂收拾起地上的那一片狼藉，然后将那些不管喝没喝完的酒瓶一股脑塞给了被这些混混们挟裹来的那个老农，毕竟他们踩了青苗是假，可经过询问，这块荒地还真的就是被这一场斗殴吓得颤颤巍巍的老农家的，蒋佑在老农蹒跚着拿着袋子离开前，背着地上的混子们塞给了他几张红票子，也算作老农受了这番惊吓的补偿吧。

被晾在那里的光头佬艰难地扭了一下身子，刚才还麻木的下半身终于给了一点痛苦的回应，他看着那些少年们已经转身离去时，脸上闪过一丝人为财死的狠厉，终于大声喊道：

“什么发财的机会？”

少年们纷纷停下了脚步，因为打前的郭裂随着那声喊叫已经回转了过来，晃晃悠悠地走向了光头佬，脸上一副不怕你龟儿不上钓的笑意。

“还真有发财的机会啊，可为什么要给光头佬呢，不刚刚才打得你死我活吗，胥黑牛跟他都差点撞出脑浆子来了？”

少年们楞在原地，一脸懵逼，十分不解郭裂这个时候的举动，直到蹲在那里与光头佬悄声说了几句的郭裂对着蒋佑招了招手，他们才又回到了田地里，看着蒋佑开始给那个光头佬正起腰椎来。

这个年龄的少年总是恩怨分明，虽然碍于郭裂的意思不得不给光头佬治伤，但怎么个治法可就是蒋佑的事了。

作为这个团队唯一的水属性治疗角色，蒋佑可不只会拿着体内那些宝贵灵能砸人血条的本事，家中那位在乡野行了一辈子医的父亲，虽然是个无证赤脚医生，可却教会了他不少的基础医术，至少看个头疼脑热，缝个针，正个骨什么的，蒋佑还是可以唬住人的。

所以光头佬在被他翻来翻去折腾得连声痛嚎后，居然一不留神就自己挣扎着翻身坐了起来，再不用只能干躺着给人俯视了，也让光头佬怀疑蒋佑是借机折腾自己的那份怀疑动摇了起来。

既然做了初一，连少年们眼中的罪魁祸首都可以救，那接下来的十五就当然会顺手治一下那些被打翻在地的壮汉们了，也好在除了聊聊几个，例如那个被怒火中烧失去理智的徐逸掰断五指的阴狠家伙外，其他人多是被打倒气闷倒地，在地上躺得久啦，多半都缓过气来，不需要费多少手脚，也算给蒋佑减了不少的负担。

在蒋佑带着几个帮忙的少年忙个不停后，郭裂来到神情复杂的光头佬面前，也不去惯这家伙脸上那些夹杂着些微感动的神情是真是假，蹲下后就直接说道：

“有笔生意想跟你谈谈！哦，忘了先要自我介绍，我叫郭裂！”

躺倒这一地的所谓江湖人士，在两世为人的郭裂看来，虽不至于打上畏威而不怀德的标签，但归根结底也不过是游走在灰色地带的另类生意人而已，在这些常年都拜关二爷的圈子里，只要价钱合适，卖兄弟的腌臜事情可从来都没断过，无论古今，更何况今天这种打打杀杀的小事情。

光头佬眼神一缩，面前这个一直站在这群少年身后，看着一群人打生打死都不见出手的少年此时随意地往面前一蹲，一股断铁裂金的锋锐之气就刺人而来，看不出来具体品阶，但光头佬已经自衬在这个少年手下怕是走不了三合，因为这种摄人锋芒他不是第一次面对，稠城内那间明是武馆，实则是西南地域东北向江湖地标的小楼里，有一个大不了几岁的青年人，给过他同样窒息的感觉。

“我是郑华强，你想谈什么生意？”

“郑华强，嗯！这名字不错，要是姓刘就更好了，少不得要让你三方！”

郭裂裂开嘴角，脸上泛起让这个名叫郑华强的光头佬开始恼火的促狭笑容。

“那这样，叫你一声强哥好了，稠城黑市你熟吧？”

郭裂微笑着说道，叫的是强哥，嘴里的话语可还是一副随意淡然的口吻。

光头佬眼神再缩，既然郭裂提到了黑市，他哪里会不明白郭裂是干什么，北冲武院的学员们虽然大多恪守武院守则，外出试炼后从不会私吞物资。但也总会有离经叛道，不满意按步就班，循序渐进的小子存在，只是像郭裂这种带着一群少年就要做这种事情的还从来没有听过。

可那又与他何干，这个浑身带着诡异的少年既然提出了这个事情，还想要自己来当这个中间人，那肯定是好处不小，自己要是不干，什么时候才摆脱得了稠城内那些大哥嘴里“光头强”这个鄙夷绰号。

想到这里，他的脸色一阵变换后定下了决心，眼神就往四周一扫，给了郭裂一个暗示。而郭裂则洒然一笑，一把搂住他的肩膀，将他扶起身来，带到远处低声交谈了起来，期间还一起放了个水，不到一根烟的功夫，在少年们惊诧的目光中，两个人居然叼着烟，勾肩搭背地走了回来，这一副哥俩好的架势顿时就让少年们生出今天是不是累死累活白打了一场的感觉。

......

光头佬郑华强临走前，除开与少年们挥手告别外，还特意去与苏伟握了握手，解释了一番诸如“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不能为了一个兄弟就得罪所有的兄弟”的这类肺腑之言，更表示下次一定和苏伟好好喝上几杯，以示歉意，豪爽到让苏伟都觉得自己是不是太过小气，太过苛责强哥了。

拽吊少年目送着光头佬摇摇晃晃离去的背影，一阵茫然，直到郭裂走到他的身边才反应过来，又听到一旁的李林说道：

“就这样交给他做啊，便宜死这家伙了！”

郭裂撇嘴，不以为然地说道：

“你们哪有时间去做这些小事情，便宜他就便宜他好了，一些小钱！”

李林的不服和郭裂的豪气更让苏伟糊涂了，他直接问道：

“郭裂，到底要跟光头佬做什么生意，还有他妈的这小子会什么一会就对老子变了颜色，比老子亲哥对我还好！”

“那你亲哥可真不咋的！”

转身离去的郭裂没有解释，只是惯常怼了苏伟一下，解释这些小事自然是有李林去做，他现在，只是要去例行收拾一下某个早候在一旁，颇为自觉的少年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