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镜儿见常乐依然犹豫，脆生生说道：“今天的事情，都由这位大师而起，若我们谈妥了，其他人的事情，都是小事。”

那边人群顿时会意，感情百宝阁晓得法不责众，干脆抓了罪魁祸首了事。纷纷推挤常乐，硬把他推到了水镜儿跟前。

常乐大骇，带着哭腔道：“你们不能这样，咱们是一伙的。”

人群修士哄他：“看人家小姑娘多漂亮，看上你这丑八怪，是你的福分，赶紧还俗去吧。”

水镜儿听别人污言秽语，毫不在意，一把抓住常乐手腕，拽到自己跟前，仔仔细细打量一番，笑盈盈道：“你想要龙涎草，不就是想把我引来么，现在我来了，常公子有什么打算，尽管说好了。”

常乐惊慌失措道：“我不是常公子。”

水镜儿笑声如银铃：“你脸上多了十几条伤疤，又贴了那么些胡须，以为这样就能骗过我，真当我和你一样傻么？”吐气如兰，冲常乐脸上胡须吹了口气，露出狰狞面容，人群震动。

常乐收起惊慌，平静道：“能不能告诉我，你是怎么看穿的？”

水镜儿笑靥如花，问道：“这很重要么？”

“是的，很重要。每一次失败都是笔宝贵的财富，只有不断总结经验，保证下次不犯同样错误，才能活下去。”

水镜儿动容：“看来，你活得不容易。”

“很不容易。”

大堂内数百人终于明白，感情这两人早认识了。

水镜儿牢牢抓住常乐手腕，柔声道：“跟我走吧，不会亏待你的。”

常乐摇头道：“暂时不行，我想让你跟我走。”话音未落，猛地挣脱水镜儿束缚，反手搂住水镜儿脖子，一缕业火靠近其脸庞。

水镜儿没想到常乐能挣脱束缚，反制她，当绿色业火出现后，更吓得花容失色，动也不敢动。别人不认得，她太熟悉业火了，那是修士的噩梦。

“没想到你竟能掌控业火，据我所知，在飘渺大陆，除了上代火祖没人能做到，你真是个宝藏男孩啊。”

业火的出现，打破了两边的平衡，所有人都慌了，有想救人的，更多的想冲出法阵。常乐伏在水镜儿耳边，轻笑道：“你猜我怎么带你走。”

“打开法阵，让无关人等离开。”中年男子声音响彻整个大堂。不过几个呼吸，整个大堂除了常乐，只有百宝阁的人了。

常乐冷道：“让路！”

中年男子冷声道：“常乐，你想要什么？”

水镜儿道：“黎叔，他想要那姑娘。对么，常公子？”

常乐冷冷道：“要么让我走，要么我跟她同归于尽，你们选。”

黎叔和常乐对视。从常乐眼中，他看到了仇恨和杀机，毫不掩饰。冷笑道：“这个世界，最终要看实力，你想靠这点东西翻云覆雨？想多了。我劝你……”

“闭嘴！”常乐打断黎叔，“要么放我们走，要么一拍两散。”

“你到底要什么？”

“给我准备只鹏鸟，我带水小姐离开，不要跟着我们。子夜时，城东三百里外老虎涧，带着任碧灵换你家水小姐。”

黎叔阴沉不语，水镜儿妙目微眨，说道：“听他的。”

圆月当空，繁星布满天穹，耳边涧水轰鸣，花香夹杂着水气到处乱撞。

常乐紧抓水镜儿手腕，抬头望月，道：“你知道么，我最怕看见圆月。看见月亮越来越圆，总想自杀算了，可最后还是下不了手。我是不是很没用？”

水镜儿完全没有恼常乐，笑盈盈道：“死其实很简单，活着才困难。所以，爷爷常说，只有懦夫才想用死解决问题。”

常乐道：“你爷爷很了不起。”

水镜儿问道：“能给我说说那晚的事情么？”她指的是偷袭时家那晚。

常乐摇摇头，不愿多说，引开话题道：“你还没说怎么识破我的，要知道我已经毁容，即使用神识扫，也只能看出胡子是假的，怎么确定是我呢？”

水镜儿道：“习惯动作、身形、走路姿势，甚至说话语气，都能辨别出来。”突然笑出声来，“你若再说一句‘我是个道德高尚的人’，那就更妙了。”

常乐低头，认真道：“我漏算了这点，以为你跟我接触不多，不会在意这些。”

水镜儿白了常乐一眼，心道：“傻瓜，我跟你接触少么？”

月影当中突现几只鹏鸟身影。常乐拉水镜儿起来，说道：“他们来了。”来了三只鹏鸟，黎叔打头，身后一个黑衣少女，带着帷帽，周围四个二阶修士。

常乐高声喊道：“任姑娘，是你么？”

任碧灵回答：“是我。”她身上绑了根绳索，上面光华流转，赫然是件品阶不低的法器。

常乐道：“放开任姑娘，换人！”

黎叔没有废话，抬手示意，有人给任碧灵松了绑。

常乐又问：“能走么？”

任碧灵回答：“能。”

常乐带着水镜儿和黎叔相隔百丈站定，两边同时放人。任碧灵和水镜儿同时相向而行，速度都不快，在交错而过时，水镜儿看了眼任碧灵，说道：“你运气真好。”

任碧灵淡淡道：“我的运气一向不坏。”伸手抓了水镜儿，向常乐飞掠过来。

黎叔爆喝：“无耻之徒，说话不算数。”

常乐回骂：“说话不算数的是你们，周围埋伏那么多人，当我们是傻瓜么？”

任碧灵淡淡道：“跟死人啰嗦什么，走吧。”

“毒，有毒！”黎叔和后面几人突然跳了起来。常乐冷笑一声，唤来鹏鸟，和任碧灵带着水镜儿，一飞冲天。

“我们一旦安全，就会放你回去，莫担心。”

水镜儿面无表情，任碧灵同样不声不响，两人隔着层黑纱，横眉冷对。百宝阁在外面布置了二道埋伏，看到水镜儿还在常乐手里，又听水镜儿喊没事，都乖乖退下没有追击。

黎明时分，常乐确认安全，和任碧灵双双飞下鹏鸟，让水镜儿自行离去。觉察到任碧灵气息不稳，常乐关心道：“受伤了？”

任碧灵冷冷回答：“没有。”

常乐不知哪里得罪了她，只好专心赶路，闷头不说话。

任碧灵突然道：“我要回去，杀了那个黎叔，你帮不帮我？”

常乐停下，看着任碧灵，认真道：“为什么？”

“因为他掀了我的面纱。”语气冰冷如霜，杀机沸反盈天。

常乐心中一跳，感觉到任碧灵气息又重了些，终于恍然。

常乐面容被毁，为了逃避追踪，故意放着脸上的伤疤，不让它们恢复。经常被人叫做丑八怪，那种鄙视的眼神，仿佛透心冷箭，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一开始，常乐也曾气愤，也曾恼怒，更想过报复，慢慢的也就释然。

任碧灵由于修炼毒功，面容被毁，终年带着帷帽，遮挡面容。她这帷帽是件法器，一般人的神识根本扫不进去。

“我也掀开过你的面纱，没见你那么大的反应。”

任碧灵冷道：“你不一样。”

常乐明白，任碧灵说的，不是他常乐有什么特殊，而是他掀开面纱，看见任碧灵面容时，并没有让她无法接受的表情。可以想见，黎叔初见任碧灵的面貌，有何表情，又会怎样嘲笑、讥讽，甚至羞辱这姑娘。

常乐点头：“我也要杀他。”

任碧灵道：“你为什么杀他？”

“今天的一切，都拜他所赐，不杀他誓不罢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