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天龙寺山门外。

扫地僧微微抬头，缓慢道：“既然来了，就现身罢。”

“嘿，老家伙，鼻子挺灵。”巨大龙头在虚空中蓦然显现。

龙须飘摇，龙眼灼灼，巨龙闷声道：“卑微的人族，你们竟敢抓我神兽一族，谁给你们的胆子？不怕灭族么？”

“哼！老龙王来了，都不敢这么跟老衲说话，你个小泥鳅嚣张什么？”扫地僧的目光变得锐利。

“这件事，你们得有个交代，老家伙，你看着办吧。还有，警告你们人族那个小家伙，别打小孔雀的主意。我神兽一族不是你们卑微的人族可以高攀的。”

“你妖兽内斗，害的孔雀一族几乎灭绝。此时，又来假惺惺的保护她了，早干什么去了？”

龙头大怒：“我神兽一族的事轮不到你插嘴。总之，龙王有令，人族小子胆敢染指小孔雀，你们就准备承受圣兽的怒火罢。”说罢，巨龙转瞬消失，速度快到了极致。

扫地僧遥望天际，久久不语。许久后，依然缓慢的说：“既然能动了，还不回去？”他身后是四个要杀死常乐的和尚。

“噗通、噗通”几个和尚翻身匍匐在地，行了佛家最高礼仪，颤声问：“圣僧，您是圣僧吗？”

“你们回去，把这里的事情原原本本说给他听就好了。一个月内，不要去找常乐的麻烦。”

“是。”

黑黢黢的森林中，常乐牵着冯紫英的手，快速奔跑。她神魂受伤，实力大打折扣，常乐担心所以一直牵着不肯放手。

“传说，圣僧的修为高绝，已超越了九阶。飘渺大陆之所以能延续至今，他居功至伟。”冯紫英边跑边跟常乐聊些奇闻异事。

“另外二圣呢？”

“圣医在修炼之前是个郎中。他以医入道，擅长炼丹，如今大陆流行的各种丹方，多数都是他研制出来的。不仅人族尊重他，就是在咱们妖族里面，圣医也是座上宾。他的观念最为中庸，主张人妖平等。”

常乐笑着随口道：“妖族看不起人族么？”

冯紫英轻叹：“飘渺大陆九成九是妖族的，高端战力上，除了圣僧，再没有了。妖族的数量庞大，高端战力更是人族不能比的。妖族看不起人族也是有原因的。”

常乐又问：“圣兽的本体是什么？它也瞧不起人族么？”

“圣兽的本体是只狗，血脉极其普通的狗。”

常乐惊讶重复：“狗？”这可真的出乎预料了，在他想来圣兽不应该是龙啊，凤啊，麒麟之类的神兽么？

冯紫英轻笑道：“圣兽可不是普通的狗。传说，它来自上界，虽血脉平凡，出身却很厉害。圣兽的修为更加深不可测。听爹爹说，东海龙王见了圣兽也得趴下，让它骑着玩。”

常乐也笑了：“这圣兽真好玩，也喜欢骑神兽玩么？”边说边夸张的上下打量冯紫英。

“呸！”冯紫英轻啐，“想也别想。”红晕不自觉的爬上脸庞。心里暗自庆幸现在是暗夜，常乐没瞧见她脸红。

在东方刚刚露出鱼肚白时，常乐拉着冯紫英停在小山顶上，遥指远处的山坳说：“那里是小寒寨。”

“乐哥哥生长的地方么？”冯紫英雀跃。她早想来这里看看了。

“是啊，出去那么久，真想他们啊。你不知道，当初我跟慈航大师去天龙寺修行，寨子里的老少爷们可舍不得呢。”

“是想你就偷吃他们的鸡么？”冯紫英捂嘴笑。

“哪有！”常乐大声喊冤，“那些鸡啊，狗啊，吃食啊一多半都分给了其他孩子，要不那些人家还不跟我拼命啊。”

说说笑笑间，两人很快接近了山寨。

冯紫英凝眉低声道：“乐哥哥，有些不对头。”

常乐默然点头，脚步越发快了。旭日初升时，山寨里应该鸡鸣狗吠，炊烟袅袅，可他们什么也没看到，也没听到。

寂静，死一般的寂静。

“吱呀。”推开沉重的山寨大门。常乐和冯紫英的面色越发凝重。远远地他们就闻到了阵阵令人作呕的气味，进入山寨，刺鼻味道更加强烈。冯紫英不自觉的凝眉屏息，不愿闻这气味。

除了难闻的气味，还有死气，浓郁的死气。

常乐停下，面前是山寨的小广场，这里一向热闹，即使是夜里，也会燃起篝火。此时，这里空无一人，广场中间的灰烬显示，至少十几天没有点燃过篝火了。

“乐哥哥……”冯紫英的小手捏了捏常乐的大手。她很怕常乐情绪失控。

常乐严肃的打量四周。“噌”一只枯瘦的癞皮狗窜了出来。

“阿黄！”常乐当然不会认错。

这只狗极具灵性。每次常乐他们偷了好吃的东西，这家伙必定出现在附近，讨些便宜吃食，若孩子们想把主意打到它身上，这家伙好像听得懂，立刻就会溜走，不是躲在床底，就是紧跟大人，绝不给常乐他们半点机会。久而久之，阿黄也成了偷鸡团伙的一员，还是骨干成员。

“阿黄过来。”常乐弯腰招呼。不知什么原因，这只狗的样子变了好多。

阿黄眼下垂，“呼呼”喘着粗气，嘴巴大张，舌头伸长，口水“滴答，滴答”落下，只片刻功夫，就染湿了一小片尘土。

“不对！”冯紫英轻声道。

见阿黄极具攻击性的姿势和眼神，常乐慢慢收回手，脸色愈发凝重。

阿黄紧紧夹着尾巴，嘴巴里发出令人恐怖的呼呼声，根根清晰的肋骨剧烈的起伏不定，舔了舔斑驳杂乱的皮毛，仰天发出类似狼的长嚎。

“嗷……”

这声长嚎，仿佛是冲锋的号角。阿黄奋力跳起，猛地扑向冯紫英。这狗虽然失去了理智，基本的判断力还是有的，它不愿攻击常乐，拗不过本能的冲动，所以选择看似弱小些的冯紫英。

“砰！”常乐上前一步，抢先出手，挥掌横切阿黄脖颈。

阿黄病了，疯了，死亡是它最好的结局。

“狂犬病。”常乐和冯紫英对望，不约而同的说。

在常乐前世的记忆里，狂犬病是致死率极高的传染病。一旦发病，百分百死亡，无药可医，无一例外。

常乐嘴唇紧抿，牵着冯紫英的小手，大踏步向左边的小屋走去。那里是二婶家，对他最好的二婶家。

刚走进院门，就听到微弱的哭泣声。常乐闻声，放开冯紫英三步并做二步，推门而入。

并不强烈的光线跟随常乐进了漆黑的屋子。

“出去！出去！”尖利的声音大喊。

“二婶，是我，阿乐！”俯身对墙角缩成一团的影子大声道。

“阿乐？你是阿乐？”

冯紫英随手关了房门，注意到除了墙角的人影，床上还有一个人，一个死人。

“是我，阿乐。”常乐声音低沉，甚至有些哽咽。

“这是怎么了？二婶山寨怎么了？”

“瘟疫！”人影的声音嘶哑，似乎在忍受巨大的痛苦。

不等常乐说话，那人影又一次激动大喊：“阿乐，你修了仙，对么？你能救妞妞的，对么？快！快去救妞妞。”她反反复复大喊，好像怕常乐不答应似的，更是牢牢抓住常乐双臂，使劲摇晃。

冯紫英见状大惊，本能的就要出手制止，转念一想，又生生压抑住动手的想法。这个时候对人影动手，必然会让常乐暴走。另一方面，以常乐的修为，即使被人影抓伤，也绝对无碍。

“妞妞在哪里？我去救她！”常乐同样大声道。

“那里，她在水缸里。”人影指着另一边墙角含糊的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