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件法器散发着骇人光芒电射而来，头顶巨大的兽爪压下。常乐闭目，冯紫英闭目，猪八戒瘫软在常乐脚边。

意志的确重要，却无法弥补实力的鸿沟。

“阿弥陀佛。”苍老略带些沙哑的声音低低地宣了声佛号。这声音虽低，却像洪钟大吕，直入常乐的灵魂深处。

周围的世界突然变了，变得寂静无声，变得缓慢无比。常乐发现对面四件骇人法器好像定在了空中，四个僧人的表情也被定了格；头顶的兽爪没有了惊人的气势，就和普通乌云差别不大，无非是形状奇怪了些。

“你是谁？”

“你不是叫我扫地僧么？还这么叫罢。”

看着缓缓走来的老僧，常乐的心难得平静下来，既没有恐惧也没有惊喜，就是平静。

“为什么救我？”

老僧停下脚步，偏头想了想，缓缓道：“不知道。也许是因为皮痒了。”从四个被定住的僧人身边挤过来，老僧手里依然拎着那把大扫帚，好像准备去扫大街的样子。

“我……能走了么？”

“为什么不能？”老僧反问。

常乐笑了。

“你笑的很丑。”

“如果你走投无路，笑的也会很难看。”

“路就在你脚下，为什么说走投无路？”

常乐点头，抱拳深施一礼，道：“告辞。”

老僧慢慢走过常乐身边，依然缓慢道：“如果我是你，就不会去坐传送阵，更不会用虚空果破坏传送阵。”

“那是我唯一的出路。”常乐背对老僧，平静道。

“你九死一生倒也罢了，小孔雀必死无疑。”

常乐豁然转头，大声道：“大师，您可以救她，对么？”听出对方关心冯紫英的生死，常乐仿佛抓住了什么。

“大师，您知道她是孔雀明王的小公主，对不对？您出手相救，也是因为她。对不对？”

老僧停下脚步背对常乐，依然缓慢道：“是，也不是。何必执着？”

“大师，她的三魂七魄伤了一魂二魄，请您务必出手救她，无论什么条件，我都答应！”常乐的声音很大，大到了震得他手发麻的地步。

“老衲救不了他，这世上能救她的只有你。”

“我该怎么救她？”常乐苦笑。不能好好说话么，非得兜兜绕绕，显得很高深的样子。

“唉……”老僧停步，转头，用浑浊的眼睛深深看了常乐几眼，轻叹道：“我这里有三颗大还丹，一颗能保她一月无碍，先喂她吃一粒罢。”

常乐接过丹瓶，递给冯紫英。

接过丹瓶，揭开盖子闻了闻，吞下颗丹药。冯紫英激动道：“圣僧！您是圣僧，对么？”

常乐眨眨眼，完全不知所以。

“千年前，飘渺大陆突遭大难。传闻有三位绝顶高手主动出手，挽大厦于将倾，使得飘渺大陆亿万生灵得以继续生存。他们被称为‘三圣’，您是其中的圣僧，对么？”

“圣僧？”老僧洒然一笑，“何圣之有？苟延残喘罢了。”

“孔雀族冯紫英拜见圣僧。”

冯紫英动作很猛，加上神魂伤势很重，行礼之后，站立不稳，往后就倒。好在常乐反应快，及时搂在怀里。

“圣僧、圣医和圣兽，号称飘渺大陆的三圣。已经有很多年没有听到他们的消息了。”冯紫英解释给常乐听。

常乐笑了，笑的很开心。对方既然为冯紫英现身，那么一定有办法救她。

“人各有命，大道独行。”圣僧淡淡道，“老衲的确救不了小孔雀。这世上能救她的，只有你。”

这是他第二次这样说了。

常乐躬身行礼，认真问：“请圣僧教我。”

“人各有命，大道独行。凡事听从本心，才是正理。你不必事事都听别人怎么说。听从本心的召唤，努力做事就对了。”

常乐有点懵，明明听得很清楚明白，为什么就不明白圣僧什么意思？

“你到底要我怎么做，麻烦讲讲清楚。”这话也就是在心底说说，嘴上是绝不敢说出口的。

常乐呐呐称是，依旧躬身行礼。嘴上不敢说，行动表达下总可以的。

圣僧微微一笑，道：“老衲就帮你一把。”伸手一招，猪八戒和血月径直飞到他脚边。

“今日之后，你常乐的名头就会响彻整个飘渺大陆，人族和妖兽都会想法设法抓你们。老衲帮你的第一件事就是这件，一个月以内，不会有人族或者妖兽找你们的麻烦。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这两个小家伙还是跟着我好了。”

常乐急了。猪八戒“嗷嗷”惨叫。

血月倒也罢了，猪八戒那可是释迦摩尼的残魂夺舍来的，它最恨佛门之人，如何能留在圣僧身边。

不等常乐说话。圣僧冷冷看看猪八戒，淡然道：“佛门从未想过要将你剥离，做什么器灵。当年释迦摩尼发下宏愿，许下远古的祝福，是为了拯救苍生。可没有半点私心，你跟在常乐身边，固然能帮他走捷径，快速提升灵纹修为，可到了四阶后，又该如何？”

常乐愣住了，看来猪八戒对他还是有所保留的。

“我……我能帮师傅研究灵纹配方，又没有影响他的大道，更加没有教他怎么凝练灵纹。”猪八戒急吼吼的喊。

常乐和冯紫英对望，这里的事不少啊。仔细想想，常乐发现，猪八戒的的确确没教他凝练灵纹的手法。通常都是猪八戒告诉他灵纹配方。

所谓灵纹配方，其实是字符、元力和神魂的组合。猪八戒只告诉常乐，那些字符如何排列组合，元力神魂如何分配，却从不说如何做。常乐只道猪八戒做不了，问了一二次，没有答案也就当做正常了。

“凝练灵纹的手法，难道和自身的道有关？”常乐纳闷。

“何为道？”圣僧自问自答，“道法自然。自然既可以是周围环境，也可以是自身内心的渴望。学习他人之法，可走捷径，可速成，却无法成大道。”

“常乐，你的神魂沾染了域外气息，是我飘渺大陆千百年来从未有过的。你若想大道有成，当遵从本心，走自己的路，开辟自身的道，不要被他人的道束缚。别人的修炼之法，别人的法术都会成为你的束缚。”

“你、能、懂、么？”最后四个字直接钻入常乐头脑，震荡回旋。

摇摇发晕的脑袋，常乐气愤不已，腹诽道：“用得着这样么，非得把人震晕，才显得你厉害？”

抬眼再看时，周围都是参天大树，身边除了冯紫英再没有其他人。什么喊打喊杀的和尚，什么吓人的兽爪，一闪而逝的龙影，一切都不复存在。

虫鸣声此起披伏，常乐和冯紫英面面相觑。

“高人都这样么？”常乐问。

冯紫英俏皮的歪头道：“也许是，也许不是。”

“找打！”冯紫英的快乐感染了常乐，食指轻弹对方光洁额头，装模作样地打她。

“乐哥哥最好了。”冯紫英乘势躲到常乐怀里撒娇。

轻轻搂住冯紫英纤细的小腰，常乐轻嗅她头发的味道，幽幽道：“三个月内，我必须找到办法治好你。”

冯紫英一动不动，说：“能跟你呆三个月，老天待紫英已经不薄了。即使治不好也没遗憾的。”

常乐不想继续谈论这个沉重的话题，抬头四下打量，说：“这是什么地方？”

冯紫英依然靠在常乐怀里，说：“不知道。”

看着看着，常乐突然笑了，道：“我好像知道了。”

此时虽是深夜，月朗星稀，光线并不太好。可对于常乐来说却足够了，自打修炼以来，他的感官越来越敏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