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课铃响了，教室里乱糟糟地，几分钟后一张脸出现在了教室后窗上，有人咳嗽了一声，教室里顿时安静了下来。张成才隔着玻璃往里面看了看，看到黄蓉的座位是空的，没有说什么，转头走了。

过了十几分钟张成才又来到了教室门口，一看教室，黄蓉的位置还是空的，不由得一愣，记忆中黄蓉这个学生，虽然成绩一般，但为人老实，从没旷过课，今天这是怎么了？

来到走廊上，张成才拨通了黄蓉父亲的电话。电话通了，那边传开一阵吵杂声，还有跟人讲价的声音，像是一个菜市场。过了好一阵那边才正经跟这边通话。张成才说明了自己的身份，问黄蓉有没有回家。

那边说不知道，现在还在做生意，一会再回复他，张成才说好，挂断了电话。几分钟后电话响了，张成才按了接听，那边说黄蓉没回家，问他没有在学校么？张成才说没有，上课十几分钟了，没看到人。

那边似乎一点都不担心，说可能是去洗手间了，让他再等等看，又传来一阵跟人讲价的声音，电话直接挂断了。张成才拿着手机愣了半天，活了半辈子，第一次遇见觉得生意比女儿还重要的家长。

这时的天已经完全暗了下去，张成才看了看表，心里隐约有些担心，走到教室里拍了拍班长的肩膀，班长看了他一眼，跟着他走了出来。

张成才问道：“有黄蓉的号码吗？”

班长点了点头，掏出手机翻了两下，然后问道：“要记吗？”

张成才让他拨过去，班长答应了一声，打了过去。一会教室里传出一阵铃声，吴娇吓了一跳，声音是从她口袋里传出来的，不少人纷纷看向了她，吴娇连忙把电话挂断，在桌子底下把手机关机。

手机铃声不是很大，教室里听得清楚，外面一点听不到。班长打了几次，无人接听，把手机放回了兜里。

张成才皱了皱眉，示意班长先回教室，转身朝着楼下走去。

班上恢复了平静，谁也没有在意班上少了个黄蓉。王晨转头看了看黄蓉的位置，看了看吴娇，刚才的手机铃声他也听到了，可能别人记不起，但是他清楚的记得，那就是黄蓉的手机铃声。心里隐约感觉到不安，这是担心，从前这种担心只属于他姐小艾，现在似乎多了一个黄蓉。

王晨站了起来，转身朝着后门走去。班长听见开门声，转头一看，王晨正往外面走，班长喊了他一声，问他去哪，王晨像是没有听到一般，大步走出教室朝着楼下走去。

这边教学楼和外边的教学楼隔着一扇铁门，旁边有个门卫室，有门卫在值班，晚自习没有请假条是出不去的，王晨也知道，直接从后墙翻了过去，绕了一圈，来到了外面这栋教学楼。

这时操场训练的体育生也收拾好东西往回走，他们有的两个人提着一箩筐篮球，有的抱着足球，有的抱着一把标枪，有的抬着跨栏……这些东西都要放回小黑屋。

王晨不声不响地跟在他们身后，他不知道他们去的是后面这栋教学楼，那些体育生也不知道王晨要去后面这栋教学楼，等上了楼梯，上了四楼，那些体育生一看，王晨还跟在他们身后，其中一个问道：“呀？同学，你是哪个班的？走错地方了吧？”

王晨没有搭理他，楼梯间的灯光暗暗地，其中一个看了看王晨，竟然认出了他：“你是王晨吧？就那高二……哪个班来着？”

王晨轻轻应了一声，没多解释，绕过他们往楼上走，一群体育生跟在他身后，想看看他究竟想干嘛。

一行人正走着，突然楼上传来一个声音，像是有人在竭力嘶吼一般：“开门，开门……”断断续续，不时伴有砸门的声音。虽然一伙人都是体育生，年轻阳火正盛，但听到这个声音，都不由地打了个寒颤。

上面的楼层全是空的，不空的房间也堆满了杂物，根本不可能有人到这来，这个声音是从哪传出来的。几人有些危畏不前，王晨则正好相反，听到这个声音反而加快了脚步。

见王晨横冲直撞，一群人好奇地跟了上去，来到要去的楼层，上楼一看，门锁着，声音很近，显然是从这个房间里传出来的。

一伙人一脸紧张地站在王晨身后，王晨拉开了门栓，大步走了进去。身后一人在墙上按了一下，把房间的灯打亮，一看里面的场景，众人一愣，地上有一套衣服，仔细一看，似乎还有血迹。堆体育用具的房间门关着，地上坐着个人，见灯亮了，他略为胆怯地看着一群人。

先前一伙人还没认出他来，其中一个壮着胆子往前凑了凑，突然笑骂了一声：“卧槽！我以为是谁，原来是傻子！”

一群人听了纷纷走了过来，认真一看，可不就是校外的那个傻子么，先前那个问道：“傻子，你在这干嘛呢？”

冷兴似乎害怕被打，缩了缩：“扒裤头，要烟抽……”嘴里不停地重复着。

几人一听似乎明白了什么，指了指那个小房间：“里面有人吗？”

冷兴没有回答，依旧念叨着那句话，其中一个不耐烦了，冲他吼了一句：“问你呢！有没有人！”

突然提高嗓门，冷兴吓了一跳，看着那人，突然一股脑爬了起来，身前的人连忙让开了一条道，冷兴嘴里念叨着，朝着楼下跑去。

一群人面面相视，王晨走到门前轻轻敲了敲门：“黄蓉？你在里面吗？我是王晨。”

里面没有任何回应，王晨又敲了敲，等了好久，门开了一条缝隙，露出了一双红肿的眼睛，眼神中充满了恐惧。

见里面真的有人，那群体育生一脸惊愕的表情，看了看地上的衣服，又看了看旁边的血迹，每个人脸上都露出了一个“不是吧”的表情，他们都想到了同一件事上，彼此都心照不宣，十几岁的男生，其实已经什么都懂了。

王晨的心咚咚直跳，转头对着那群体育生说：“你们先走吧。”

先前那个认出王晨的指了指那个小房间：“这些东西，放进去。”

王晨点了点头，那群体育生窃窃私语地退了出去。王晨捡起地上的裤子，抖了抖上面的灰尘，从门缝里递了进去，黄蓉接了过去，王晨又把鞋子放到了门前，几十秒后门打了开来。

王晨面无表情地看着眼前的黄蓉，黄蓉也抬头看着他，到现在黄蓉都没冷静下来，身体还在微微颤抖，王晨嘴角动了动，他想安慰黄蓉，但是他从来都没安慰过人，或许对他来说，安慰一个人真的比做一道竞赛题要难得多。

正在他恍惚之际，黄蓉走到他面前，突然伸手抱住了他。泪水沾湿了王晨胸前的衣服，王晨浑身僵硬，一向沉稳的他却在此时显得手足无措了起来。到最后他的手都没能回抱住黄蓉，任由黄蓉抱着自己轻轻抽泣着，但他的心，似乎改变了一点，很细微地改变，他清楚的知道，这种改变有区别于他对他姐的情感，很奇怪的感觉，却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来到教室门口，黄蓉低着头走了进去，王晨跟在她身后。前排的同学见黄蓉脸色不是很好，纷纷猜测她怎么了。王晨竟然跟一个女生同时进教室，这也是一个值得他们讨论一两句的话题。

黄蓉红着眼，低着头走了过来，吴娇一脸意外地看着她，不知道她是怎么出来的？难道是王晨放她出来的？王晨是怎么知道这事的？她以为黄蓉会指责她，至少会说她两句，可让她意外的是，黄蓉就这么从她身边走过去了，看都没看她。

王晨坐回了位置上，看了看黄蓉，黄蓉把头埋得深深的，头发挡住了她的脸，不知道是不是在哭，王晨想起了自己的童年，小时候被妈妈关在厕所里哭的场景历历在目，当时他有他姐小艾安慰他，现在，黄蓉又有谁会去安慰她呢。顿了顿，他起身走到了吴娇身边，伸出了手，吴娇看着他愣了一下，王晨面无表情地吐出了两个字：“手机。”

吴娇犹豫了一下，王晨就这么看着她，眼睛都没眨一下。不少人都看向了他们这边，心里寻思这是怎么了？看表情两人是吵架了？一个是班上最安静的人，一个是班上最闹腾的人，他们两之间还能发生点什么？不少人心中还有着些许期待，他们希望吴娇找王晨闹腾闹腾，平时王晨的话实在是太少了，除了上课回答问题，基本上没跟谁说过话，哪怕是别人主动找他说话，他也只是轻轻答应一声。

空气里弥漫着紧张的味道，吴娇嘴角动了动，最终还是没能说什么，从抽屉里把黄蓉的手机拿了出来，递给了王晨，王晨接过手机朝着黄蓉走了过去。班上的同学看着他，见他把手机递给了黄蓉，黄蓉红着眼睛看了他一眼，接过手机，又把头低下了。

王晨一句话没有，坐回了自己位置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