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不死不灭（5）

我一直在想着为什么上苍要复活我这样的杀人狂，这是在可怜我还是仇恨我。生命的意义到底在哪里。

在于体验？

在于感悟？

在于有机会认识世界？

说得好轻松，可是我却感受不到任何生命的脉动，我更感觉是永无止境的孤独，无人问津的寂寞，排遣岁月的零落。

我拜访过儒圣董仲舒，他跟我说生命是道，道就是天。然而对于一个战斗狂来说理解儒学还是有点难度。

我来到了河套之地，亲眼见着霍去病远逐匈奴，收复河套之地后，最后病逝在了战场。唉，百年难出的军神死在了这种地方，不该不该……

不知过了多少年，汉国覆灭了。哪怕心中存着不甘和愤恨，但的的确确最后能念想的东西都离自己远去，

浑浑噩噩过了好多年，我觉得自己不该这么下去。最终在康熙年间，我坐着在大洋上可以扬帆起航的大家伙，去了法国。那是人类的启蒙思想崛起的地方，在那里我认识到了伏尔泰，他是我见过中最能倾听故事的聆听者。我把我苦闷都告诉了他，他没有惊讶也没有恐慌，就像对待平常人一样，告诉我。

“没有所谓命运这个东西，一切无非是考验或补偿。”

考验？补偿？

原来上天给予我新生，仅仅是为了补偿吗？

通俗易懂的话，我纠缠了整整千年。

是啊。

既然上苍给予我新生，何不做自己喜欢做的，就像杀人，杀了十几年，已经杀了上万人，还缺这么少吗？

于是我开始当佣兵，如此符合我职业的工作，没有君主，不用提心吊胆，无序再顾虑左右，只要完成任务就行，拿好属于我的佣金就行。

留名青史有何用！付之东流！

建功立业有何用！骷髅故土！

天下和平有何用！万古长夜！

还不如做个自己，独伴岁月!

两百年之后，我依旧满足不了我内心的空虚。

可是，佣兵之后依旧不知道自己在期望什么，既没有希望，也没有梦想。也无法在头脑中描绘自己的未来。

明明自己已经超脱了不死不灭。

明明自己已经人人惧怕的天榜第三。

明明自己已经解开封锁千年的手铐。

为什么心中还是如此空虚，却无论如何也无法填上。

我又再次陷入了迷失和彷徨，但即使如此——我还是相信这条路的尽头会有所收获，相信在终点会得到些什么。我还是只能持续不断地战斗下去。

——记于第一次世界大战

……

我带着一把冲锋枪就这样杀到了他的面前。

我已经没见过像他这么强的人了，搏击术和枪斗术都比我强上几分。

他像个灵敏的猴子一样，到处躲藏。在黑暗的屋子里打得我无力还手，一拳又是一拳，打得我两眼冒金星。虽然我不会死去，但神经还保留着，每一击打在我身上，我都能从脊髓中传达到大脑。

他的身手比起天榜上的佣兵甚至还强，短短几个回合，我就被他踢飞下去。或许是我因为女术士的死，而影响到了吧。

说起来，她应该是我第98个同伴。

我抽了根烟冷静下来，当我准备去狙击另一个人，他竟然用了车体炸弹，企图把我得血肉模糊，只可惜我刚好躲在了冲击波的边缘。

在我醒来之后，他被一个男人所救，这个男人就是西陵事件的主角。不过在我这篇日记里，他才是真正主角。

我一路追击着他们，他被雇佣佣主的目标背着逃山上，我一路不停地在追，终于追到一个山洞之后，他们跳了下去。

我知道这个山洞最终通往哪里，于是我在仪式处等待着他们，碰巧我撞见跟他们一起过来的女人。我没有所谓的怜香惜玉，一枪敲在了她的脑袋上，将她摁在地上，等待他们过来。

当他们穿过弯弯曲曲的岩洞而来时……

我没想到他竟然会因为一个女人反应如此激烈，在我看来，如传说一样的人物不应该有多余的情感。我突然生起恶心他的冲动，在他眼皮底下撕开她的衣服，一件一件地撕开。就像在做当年那个老女人对我做过的事情一样。

但他不同于我，

英雄为了骨气，一眼都没看被羞辱的妻子。

而他为了女人，跪地求饶，像下雨一样哗啦啦的掉眼泪。

真是可笑啊。

他的眼神苍老得像个垂暮老人，不住地哀嚎。

像他这样的人，我已经好久没有见过。那种面对死亡眼睛都不眨的男人，却为了一个女人不顾一切地死去。

这般气魄和决绝，我只有在当年，美联邦南北战争时期的那个总统中看到过，总统就坐在歌剧里，静静地看着我，那种不屑的神态，我感觉他就像在看一个木偶，一个会用枪的木偶。

我突然想起当年被行刑时，我也是这种眼神，蔑视地看着高高在上的汉帝国第一夫人。

不知从何时何地，我的眼神再也没有当年的意气风发。

或许是老了吧，毕竟已经活了几千年，又或许更大原因是我不会死去，有的只是为谋佣金的小小佣兵吧。

于是我放过了她，也放走了这个杀害我第98位同伴的男人，在我眼里，他是我见过第二个最不应该死的人，当然第一个的的确确被我杀掉了，但这一次，貌似我做的应该是对的……

突然觉得自己的内心有了些情感，可能佣兵这条路已经走不通，堵在了堆积得像山一样高的尸体，拦在像汪洋一样的血流大河前……

…… ——记于西陵事件第三天

注：抱歉了大家，延误了些时间，三更送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