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场之事,瞬息万变,末将伺机而动,岂可约定必胜之时。”王渊回答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可以击破金贼。
“钤辖不定时日,则军粮却无从筹备起。”
“请为某备下三月之粮。”
“王钤辖,你准备打三个月,那与杨太尉所言的先守后攻,还说不定谁快谁慢呢。这兵权不移也罢。”郭永转头对杨惟忠道:“请杨太尉发号施令,若有差池,郭某与太尉并肩担之。”
又转头一瞪王渊:“还不退下。”
王渊讪讪的站到一旁。
杨惟忠见有文官愿意保他,心定了一些,又不想得罪王渊,便还是把刚才定下的州县兵调拨给王渊,让他驻莫州,伺机而动。同时让呼延庚驻霸州,可以随时和王渊协同行动。
呼延庚令鲁智深继续留在霸州,而让步鹿孤乐平带领右军和杨可发部驻河间。自己带着关力原、熊大白两厢返回了沧州。
现在的局面虽然被动,却和张叔夜王禀当初拟定的方略,一面在河北防守,疲敝金兵,同时在汴梁积蓄力量,伺机反攻一致起来。在沿着滹沱河布防之后,宋金之间的战线也大致稳定,呼延庚决心在沧州开始做他自己的一些事情。
要做一个军阀,最重要的事情是什么?展开基地车。现在呼延庚把基地车在沧州展开,配套的设施就要跟上了。而且现在种田的条件也已经具备。
他回到沧州州衙,邱穆陵仲廉给他来了一封信,燕京的完颜蒲鲁虎对平州发起了一次征剿,大约出动了一个猛安的女真人和大约两万的杂兵,被邱穆陵仲廉拍回去了。
金兵只有不到二十万的女真核心部队,这些核心部队与同等数量的宋军对阵时,确实更强悍一些,但刨去这二十万女真以及渤海兵,其他的契丹、汉军、草原蛮部等仆从兵,大多不会下死力为金兵打仗。邱穆陵仲廉新的胜利证明了这一点。
二十万核心部队,是没法控制华北的。呼延庚判断。在另一个时空,绍兴北伐宋兵不过十万出头,完颜兀术已经感觉兵力捉襟见肘了。这也佐证了呼延庚的判断。
对这二十万核心部队,金兵有两种使用方式:
一种组成大兵团,在宋朝全国作战,如果需要作战的地点很多的话,这二十万核心部队很快就会被拖垮。
另一种是拆解成数个中等兵团,再带上数量更大的仆从军,一般情况下,能够压制数量对等的宋军,但这样应对起来的难度要小得多:数量不输,能够在战场上压制金兵的核心部队。
无论是平卢还是沧州,只要能做到:金兵举万人而来,吞之;金兵举三万而来,拒之。就能保证自己的安全。
若是把金兵逼急了,举天下而来,那就采用双头蛇的策略,金兵攻平卢,则主力从平卢退往沧州,若是攻沧州,则从沧州退往平卢。金兵走陆路,呼延庚走海路,看谁耗得过谁。
在沧州,已经可以开始种田了。
呼延庚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让河北东路转运判官张彦橘把责任担起来,将整个河北东路各个州府的税收民政都统合起来。最北面的霸州和青州已经没有知州,转运司的命令直接下到县里。
河间知府孙立是个武官,还是呼延庚任命的,张彦橘只消让常驻河间府的郭永点头,政令就在河间畅行无阻。
南面的棣州知州宗室赵正云非常合作,凡事可以和他商量着来。
只有最南边的滨海知州董谊,未必会听话,呼延庚让张彦橘正常行文,滨州要是拧着来,就先把黑账记上。
张彦橘给河北东路下的第一道公文,就是统计夏秋两税的执行情况。
果然,河间府、沧州、棣州、霸州、清州下辖各县,都如实上报,并且按照要求将粮食送往河间大库。唯有滨海,拖延上报不说,还将粮食违背常例,送往河北西路的大名。
呼延庚在心里默记了一笔,要让王贯清写个秉贴,送到宣抚司去闹一把。随后继续听张彦橘汇报税收的完成情况。
“今年只是应急,才通过豪强去收税,从今冬开始,各乡、村力行保甲,税收也由保甲完成。”
熙宁六年,宋朝开始在全国实施保甲法,以五户为一保,五小保为一大保,十大保为一都保。即变成为五——二十五——二百五十户的保甲组织。甲头是由地方上十至三十户中,设一甲,立一甲头,负责收税。由都保正、都保副正及大保正负责地方治安。
这只是大体的规定,各地施行略有不同,但只要有这样的规定,呼延庚就能旧瓶装新酒,将保甲制度变成基层管理和动员机构。
“每都保设都卫队,编制五十人,农闲时训练,平日防盗。每都保设押正、押副各一员,平日负责教习武艺,管理配发到乡村的刀枪弓矢,监督税收,捕捉盗贼奸细。如若转运司动员,则押正带二十五人出征,押副升为押正,在保中留守。”
“本朝的保正,都是本乡本土的富户出任,这押正一个外人,只怕没有根基。”
“先把人派下去,金兵来了,不管本土的,还是外来的,都会没有根基,一切从头开始。”
呼延庚想了想,这批派下去的押正,还是从军队抽调吧,一起这个念头,他又犯了难:军汉大多不识字啊。
什么都只能慢慢来,不能急。呼延庚想着,于是交代张彦橘:“先把人整个河北东路的都保数量统计出来,然后从右军中抽调五百老军,告诉他们可以在本地安家,随后两人一组,派到各个都保去。”
张彦橘道:“可以转运司的名义,将各县的保正召集到县衙开会,打探一下保正们的虚实,完全不合意的,立即撤换。”还是张彦橘这种官僚擅长处理这事。
“你去办吧,总之半年之内,各个都保的卫队都要建起来。在转运司下面,设一个保甲长史,专门负责这事。”
“设立新官位,只怕要朝廷令旨。”张彦橘提醒他。
“所以叫长史,长史是佐贰官,是幕僚,也是横海团练使司的私属。”
“设在横海团练使司名下?”
“对了。”
“属下明白了。”张彦橘没称“下官”,而是自称属下。
见张彦橘这种态度,呼延庚觉得自己值得冒一下险:“本来在平卢镇抚使司要下设将作、按察、保甲、文书、度支五个长史,烈寒你觉得如何?”
张彦橘闻弦歌而知雅意:“镇抚使新建,自当将各类职官设置周全。而转运司早有常例,官吏各司其职,不若……”他看看呼延庚的神色,“不若让负责同样差遣的人,在团练使司下挂职。”
这不是一套班子,两块牌子吗?这么做,河北东路转运司就变成了横海团练使司。张彦橘这么迎合,呼延庚不由得警惕起来:“这是不是有违朝廷体例啊?”
张彦橘听出了呼延庚话语中的不信任,他把心一横,说道:“属下是先在太原的属县任知县,靖康元年才调到隆德任司录。属下的家眷,都在太原城中,未曾搬取。”他说到这里,眼圈都红了。
“啊?怎么你从没提过。”太原城陷,金兵屠城,张彦橘的家眷肯定都失陷在城中了,他怎么从来不提呢?
“将主将王节帅救到隆德的时候,太原已陷,说了也没用,何必干扰军心。”
呼延庚站起来,看着张彦橘。
张彦橘抽泣着说:“属下今日说起旧事,并非求将主可怜,而是表明心迹,我张彦橘与金贼势不两立,谁能帮我报仇,杀金贼,张烈寒必报之与性命,奉为主公。”
呼延庚上前一步,长揖一礼:“太原城中,未能救得更多百姓性命,庚深感愧疚,庚必腊渍群酋之头,送太原以祭。”一定会把群酋的首级做成腌肉送到太原做祭品。
“主公,属下定克尽所能,不负主公所托。”
两人把话说开了,呼延庚又提起一事:“孟康在海边造船,进度怎么样了?”
“已招募流民工匠六百余人。”
“才六百人?”
“河北东路现在招抚的流民二十万,其中十万男丁,俱愿到造船所做工,这六百人都是身怀一技之长的工匠。”
“那六百工匠够用吗,上个月我军一万人,六艘海舶可是运了五趟。要尽快造出来,我听说鄱阳湖的造船所可是年产一千艘。”
“人手倒还够用,可就是缺乏原料,需要砍伐树木。”
这句话提醒了呼延庚,造船已经是系统化生产了,需要一个专门化的机构来管理。
“在团练使司下设将作长史,统管造船、造战车、造弓弩兵器、开铁矿、开煤矿、炼铁等所有营建营造事”
“设一个长史倒是不难,但苦于没有懂行的人。”
“造船、造战车、养马都可以先做起来,沧州周边煤铁矿都不缺,先找些老成的匠人勘探一番,总之,先把事情做起来,行家可以发榜求贤,也可慢慢寻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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