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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玉楼有子名峥嵘

陶无奇落入百丈深井而毫发无损,最初以为是遇上了山鬼,后来一想,不应该呀,自己虽然的确是不足十六岁,但是肯定没有进入传说中山鬼的禁忌范围!不是山鬼,那会是谁?

陶无奇觉得这大井里空寂得可怕,不知道未来会发生什么,心下着忙,忍不住大喊起来:

“是谁——,谁把我弄这儿来的——,到底要干什么——”

连喊数遍,声为之嘶,力为之竭,回答他的却只有阵阵回声,空寂之感不减反增。

这时如井深谷之中光线开始变得暗淡起来,想是日头偏离谷口之故。光线逐渐转暗产生的时序交替感,让陶无奇连带找回了一点现实存在感,这让他觉得这里与外面的世界还是有联系的。心中稍安,他渐渐冷静了下来。这一冷静下来,他就有了一个基本判断。把他弄到这里的人,最起码不像是要他的命!若想要他死,估计他早就粉身碎骨了。用爹爹陶景秋经常念叨的一句话说,除死无大事,既然不会死,那还怕他个鸟?

倔强的脾性使得他胸中又升腾起一个执念:“我倒要看看到底是谁把我弄到这里来的,我倒要看看他到底要干什么!”

陶无奇情绪的变化以及心中所转诸般念头全都落入了一个人的眼中。这个人藏身于山腹之中,也许也根本算不上是个完整的人,他只是一道人形虚影。他的样子,陶无奇若看见了,肯定大呼“原来真有山鬼!”他在山腹中来回踱步,目光灼灼,不离陶无奇左右,口中喃喃自语道:

“根骨资质的确算不得上佳,但天意如此,也是无可奈何,罢了,也只能是他了!人品倒是不错,就是有点滥好人,容易上当受骗。唉,这也不打紧,吃些小亏也不妨事。到时借我神功,育养其坚韧不拔之志,当也能达我所愿!”

他顿了顿脚,站定他那若有若无的身形,又盯着外面的陶无奇看了半晌,终于下定了决心。

陶无奇正梗着脖子四下寻望,一脸的不服气,一脸的无所畏惧。突然间,不知自何处吹来一股微风,轻轻拂过他的面庞。陶无奇就地软倒,好像被瞌睡虫咬了一般,呼呼睡了起来。紧接着,山腹中那道虚影,便化作一道白光,钻进了陶无奇的鼻孔中。陶无奇浑然不觉,兀自酣睡。

这一睡,仿佛千年。这一睡,换了人间。

陶无奇做了一个漫长而真实的梦。在梦中,有个叫峥嵘子的家伙死拉硬拽的非要把他的全部所有都给陶无奇。他跟陶无奇讲了许多没人能听得懂的话,什么乱世将至,什么没时间了等等,接着又一个劲儿的夸赞陶无奇运气好,好到无以复加,好到不能再好......

最终,只是为了让他闭上嘴,陶无奇到底接受了这个叫峥嵘子的喋喋不休的家伙除了内劲真元之外的所有传承:修炼法门,庞大无匹的财富,海量的人脉资源,还有一个遥不可及的目标。这些东西,都是陶无奇见所未见闻所未闻,毫无概念可言的。他只是被动承受,而峥嵘子也是强行灌输。

峥嵘子告诉陶无奇,那些财富与人脉资源都在朔狄山脉之外的诸夏大陆上,只有在陶无奇修炼达到一定高度之后才能加以利用。传承不是白给的,陶无奇必须帮峥嵘子完成一个目标:在诸夏大陆上建立一个以鲲鹏为名的国家。光建立国家还不算完,这鲲鹏国还要成为诸夏大陆上的霸主,要万国来朝!

这个目标,像陶无奇这样的无知小儿根本不懂到底是什么意思。他连大拦山都没出去过,长到这么大,只在陶家村一带方圆几十里的范围内活动,什么国家啊,大陆啊,根本就没什么概念。梦中的他,对峥嵘子灌输给他的这些东西很不以为然,他又不是真想接受那所谓的传承。但峥嵘子说,现在已经由不得他,不管他陶无奇想不想,他都只能接受。

最后峥嵘子又硬逼着陶无奇按他说的发了个誓。当陶无奇醒来之际,嘴里还在念叨着峥嵘子逼他立下的誓言:

“得我传承,全我使命;尽心竭力,不死不休;若违此誓,魄散魂丢,子孙万代,共承其咎!”

这个誓言太狠了,连陶无奇的万代子孙都算计了进去,让陶无奇很是无言。

又是一阵微风拂过面庞,醒过来的陶无奇发现自己正傻不愣登的站在山路上,摸了摸周身,毫无异状,看了看日影,尚未落山。他打了个机灵,便把那奇怪的梦忘了大半。坠身深谷之事,虽然历历如真,他也还是把它当成了梦境,现下他只是奇怪自己怎么走着走着便睡着了。站着也能睡着,那不是跟三爷爷家的马一样了?

忽然想起自己是要进山接应追参娃的爹爹的,陶无奇毛愣愣的拔脚便走,这时忽听身后有人说道:

“无奇,你怎么在这里呢?适才我由此进村时怎么不见你?”

说这话的人正是爹爹陶景秋。只见他一脸风尘,却面露欣慰之色,显是见到儿子平安,因而放下了心事的表现。

陶无奇见爹爹竟从陶家村方向过来,有些发懵,问陶景秋:

“咦,爹爹什么时候回村里的,我怎么没见到你?”

“你这小子,跑到哪里去玩耍了,这么半天才走出两里多地?我刚到家。你娘就说你迎我去了,还问我走的是哪条路,怎么没碰见你。唬得我赶紧追上来找。幸好无事,一场虚惊!”陶景秋并未深责,拉过儿子的手,接着说道:

“没事就好,你小子,就是贪玩,走,跟我回家,你娘和英英该着急了。”

陶无奇感受到爹爹对自己的一片关爱,鼻子不由一酸,嗫嚅道:

“对不起爹爹,下次不会这样了。”

他并没有把之前发生在他身上的怪异之事讲出来,主要还是怕爹爹不相信。为自己的贪玩狡辩么?被这样误解,是说不清楚的。

爷俩回到家中,七岁的小妹英英蹦到他们跟前,左手拽着爹爹,右手拽着哥哥,连声欢叫:

“娘,娘,爹爹回来了,哥哥也回来了,太好了太好了!”

一时间,院子里充满了一家人的欢声笑语。

很快就到掌灯时分了。山里人家,为节省灯油,睡得都很早。小妹英英刚才吵着要跟爹爹和娘亲一起睡,现在也没了声息,想是已经睡下。陶无奇摸黑坐在自己屋里的小土炕上,半分睡意也无。

日间发生的事亦幻亦真。别的东西都记得不甚了了,唯有那峥嵘子和他让自己立下的誓言就像刻在他脑子里了一样,怎么都挥之不去。“......若违此誓,魄散魂丢;子孙万代,共承其咎!”一遍一遍,翻来覆去在他耳边念叨,而且越来越响,躲无可躲,避无可避,折磨的他都快疯了。

那个奇怪的梦和这个所谓的誓言,陶无奇本来没把他当回事,跟家人在一起时也早把它们忘到了脑后。没想到自己回屋独处时,它们立刻就从他脑子里钻了出来。

这时候的陶无奇,只求耳根清净。他恨不得都想把自己的脑袋揪下来。

他要崩溃了。他想大喊,想狂奔,想拿脑袋撞墙。

他真的撞了,实打实的拿脑袋狠狠的往墙上撞了一下。

这一撞,竟然从他的耳朵里掉出了个东西。

这东西落地就长,从一个小颗粒一下子就涨到半人多高,发着毫光,竟是个白色的分许多层的小房子!

陶无奇眨了下眼,便发现他已进到了那房子里。也不知道是他缩小了还是小房子又长了,怎么进来的也不知道,陶无奇也无暇去管,他只知道那声音消失了,他现在正享受那誓言声消失所带来的幸福无比的宁静!此刻的他什么都不管不顾了,就想立刻倒地睡上一觉!

但他未能如愿。

那个叫峥嵘子的烦人的家伙又蹦出来了。

峥嵘子这老小子穿得非常华贵,衣料服饰陶无奇从前根本没机会见到。他牛皮哄哄得意万分地向陶无奇说了一句话,就消失不见了。

陶无奇二话不说,立刻照做。

峥嵘子说的是:

“按照壁上的图画努力习练,自会耳根清静!”

陶无奇可给那闹人的动静整怕了,脾气再是倔强,也只能乖乖屈服。

房间很大,比陶无奇家的三间草屋加起来都大。陶无奇很是担心自家的房子会不会被撑破了。房子是六边形,所以有六面墙。每一面墙上都刻着东西,字与画各半,应该是一幅画再配一幅字来说明。

绕屋一周,陶无奇把六面墙上的字画看了个大概。

字画是有顺序的,须依次习练,不容有错。第一面墙上是一幅字,满满当当不下千言。起头几个大字,当是标题,写的是:

“第一层楼,筑基层,窥径期法门。”

然后是总纲,大意是说,练成这个法门后,便可得窥筑基期之门径,找到努力的方向。

下面墙上的那幅图,便是习练法门的关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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