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还能怎么安置,把我们圈在了这里,早晚两次稀的不能再稀的粥,火炭也就这么一点,如此而已。这里的人要熬到开春,那时候,城里的活就会多起来,大家去打点工,说不定就能赚到点钱,这样才能过活,可现在离开春还早,不知道还会死多少人呢!”
钟进卫听了不由一怔,就这样挨到开春?这里还能剩下多少人啊!
不行,自己得做点什么!至少要让朝廷多做点事情才行。能多救点就多救点,否则于心何安!
想到这里,钟进卫马上站了起来,对着顾百川道:“找人把他们一家带去我府上安置下。我们先回去和安贵义碰头。”
老人听钟进卫这么一说,就和一家子人一起站了起来。不过,他并没有马上就走,而是向他儿子要过了钟进卫给的那锭银子。在手里掂了掂量,然后对着他周围的那些难民道:“老朽一家子,承蒙公子收留,今衣食无忧,不再挣扎在生死一线。公子之仁心,老朽当换为衣食,代公子发给大家,请各位在此等候,一日之内,定当来此。”
说完,向四周一稽,才带上家人,跟随钟进卫离去。
钟进卫并没有走远,老人的一番话都听在耳朵里,不由得内心百感交集,古人赤诚之心,让大部分后人汗颜啊!
这一家人跟着钟进卫他们,在其他难民羡慕、恭敬的眼神中远去。
到达难民营地门口,五城兵马指挥司兵丁守卫之处,那边的兵丁早已禀告给了他的头目,此时那头目恭敬的迎了上来,是啊,东厂的人,敢不恭敬。
钟进卫问他道:“为何食物,煤炭如此之少?”
头目也看出钟进卫是这行人的头,不敢怠慢,回答道:“公子,小的们也不知道,上头就发下来这么多东西,定时定量,这个时候,没人敢昧着良心克扣的。”
钟进卫早有心理准备,知道也问不出什么来,就不再问了,直接要回马匹,前往东华门而去。
这些兵丁中的一个得顾百川吩咐,去找了辆车子,拉上幸运的一家人,往定府大街而去。
车上,老人的儿子见周围没了其他人,就开口道:“爹!”
老人知道儿子想啥,严肃的看着他道:“我们已蒙公子收留,比起那些还留在王恭厂的乡亲们,已幸运百倍,银子对我们来说已是锦上添花之物,而他们都还在苦海之中,随时可能死去。养善心,积善德,才会有好报,你明白么?”
看看儿子好像还是很舍不得那十两纹银,老人又教育道:“人在做,天在看,知恩图报是本份。我如此做,也转达了公子的一片仁心,替公子布施,不但乡亲们会感激公子,而且我们一家人,在公子心头也会有个好印象,你懂么?”
老人的儿子点点头,算是明白爹的一番苦心了。这么做,一举数得。真是家有一老,如有一宝啊!
“等安顿好了,你马上去采购些衣食送过去,记得了么?”
“是,爹。”他儿子认真的点了点头。
再说钟进卫一行骑马赶往东华门,在离开贫民区之后,总算又看到了生气,街道边上的酒楼,虽说不是人声鼎沸,但吃喝喧闹声也能不时传来,联想到自己的中午饭,一句不是很适当的诗忽然跳入了脑海: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不由得暗暗叹气,情绪更加不好,也就不说话,只管埋头赶路了。
到了东华门之后,才发现安贵义他们还没回来。如果他们已经回来的话,刚才安置过去的一家人也会错过去而无人安置。这时间上是没安排好,急乱了。
当然,安贵义不回来,他就进不去紫禁城,见不到崇祯皇帝。想了想,就转身带马去东厂看看王承恩还在不在。
结果王承恩也已经回宫里去了,就只好又回转到东华门来等安贵义。
但光等不是办法,钟进卫思索了一会,摸出二十两银子给顾百川,让他去定府大街替换安贵义,并把这个钱给阿奇,让她把那老人的一家人和之前的三个姑娘都安排好,然后顾百川再护送阿奇回来。
顾百川估摸着在东华门,钟进卫应该没什么危险,再说有王鹏在,寻常几个人根本近不了身的,也就放心的去了。
钟进卫趁着等人的这个功夫,把自己知道的赈灾手段都想了一遍,挑了些应该符合现在情况的方法,一一记在心里。
没多久,安贵义骑马赶了回来。原来他和顾百川半路相遇。传达了钟进卫的指示后,安贵义就换了顾百川的马先赶回来。顾百川就驾车陪阿奇返回去安顿那一家人去了。
安贵义马上领钟进卫回偏殿,王鹏当然就回东厂去缴令了。
到了偏殿后,钟进卫让安贵义去找王承恩,就说我有急事想求见皇上,让他给安排下。
很快,王承恩亲自过来传诏,让钟进卫到文华殿觐见。
因为钟进卫还来不及去订做对应的伯爵服饰,所以就还是穿了那身布衣前去了。
到达文华殿,发现除了崇祯皇帝之外,还有内阁以及各部堂官都在。
行过礼仪后,钟进卫直接向崇祯皇帝禀报了王恭厂难民营的情况。
崇祯皇帝一听,大吃一惊。这些情况并没有人详细的报给他知道。他也只是以为有一些难民,在京师避兵灾而已。
没想到难民有如此多人,而且人命如此之贱,每天还有那么多死人。
没等崇祯皇帝发怒,户部尚书毕自严站了出来,奏道:“陛下,此事实在是因为朝廷无能为力,为免陛下忧虑,才未详细报与陛下知道。”
“无能为力?就一点米汤和寥寥无几的火炭给几万百姓?”见是毕自严,崇祯皇帝压制着自己的冲动,皱着眉头反问道。
“陛下,国库多年亏空,用于赈灾的预备仓已空了多年了。建虏肆虐,京师物资得不到各地的补充,日渐稀少,包括火炭。勤王军数量庞大,粮食不足以供应勤王军之用。现在难民早晚两次的粥还是从军粮里面挤出来的。”
崇祯皇帝听了,默然无语,处处用钱处处没钱,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眼下也怪不得毕自严了。
“孙师傅?”
“臣在。”
“你都看到了吧,建虏肆虐,大军云集,耗费钱粮无数,致使百姓受难。百姓进得京师,还要挨饿受冻。你处须尽快汰弱留强,遣回汰兵,减轻户部压力。早日击退建虏,还京师平静。”
“臣,遵命!”孙承宗带着一丝愧疚,躬身领命。
“有些人只知道朕心急,整天逼你们要干这干那,但他们就不知道朝廷,不知道朕等不起啊!”
“臣等不敢!”所有人都一起出言。
钟进卫听崇祯皇帝这么一说,想起来了。后世有些网友批判崇祯皇帝的一个错处,就是说松锦会战的时候,就是因为崇祯皇帝不断下旨催洪承畴,才导致兵败,从而损失明军最后一支主力部队。
现在才是崇祯二年,松锦决战的时候是崇祯十三年,财政只会比现在更困难。那些网友要是也穿越过来,听听崇祯皇帝的难处,应该不会再有此责难了吧。
“各位臣工,可有什么好办法帮下那些难民,朕的子民?”崇祯皇帝沉默了会,然后又问底下的臣子道。
“陛下,为今之计,只有把他们遣散到几个周边地区,或许能好一些。”阁臣成基命出班奏道。
“不可,陛下,周边地区皆遭建虏肆虐,自身都难以过冬,更难言出力赈灾了,这些百姓出城不是死在路上也会死在所去城镇。”温体仁出班反对。
成基命转身看向温体仁:“那你可有何对策以解圣上之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