沿着河阳北街前行,老远便能听到喧闹的声浪,隐约还夹杂着丝竹器乐和女子的调笑声。道路两边华美楼阁林立,红袖招摇,珠翠花颜,尽显一派奢靡繁华的盛世气象!
飞仙楼作为河阳地界最出名的烟花之地,门前车水马龙,好不热闹。人影往来,喧笑之声,不绝于耳。入门之后,便有佳人引路,沿回廊穿过玉制影壁,往雅间而去!
瓶儿仙子献舞的地方是一处名为“芙蓉居”的雅阁,雅阁用的是那时当今青楼常用的布局,由东南西北四座三层重楼合抱而成,围起中间广阔达五十丈的园地。重楼每层均置有十多个厢房,面向园地的一方开有露台,令厢房内的人可对中园一览无遗。这样的楼阁布局,无论是有人在园中表演又或决斗,四面重楼厢房的人都可同时观赏,颇受时下文人雅士欢迎!
龙玄随着飞仙楼的仕女,登上位于北厢顶楼的厢房,环顾四周,见这时四座三重楼阁每间厢房都灯火通明,加上绕园的半廊每隔数步就挂了宫灯,映得整个中园明如白昼,加上人声喧闹,气氛炽热沸腾。龙玄回想自己前世今生,虽然多有“仗剑天下”的日子,但这青楼楚馆,却还是破天荒的头一遭,不禁倍感刺激!
这雅间装饰的华美精致,一张百年红榆木桌子,四下陈列着四张雕琢精饰,似石非石,似玉非玉,看不出材料的椅子,椅背几面还嵌以和田玉,线条清晰圆润,典雅秀丽,墙上角落处均有字昼摆设作装饰,没有半丝俗气。
龙玄正负手而立,凭栏观望这“芙蓉居”,突然听得环佩轻响,人未至,就听到一声娇媚的笑声:“公子却是面生得紧,不知是哪方人士?”
龙玄回头一看,只见一个明眸皓齿的宫装丽人,俏立于门栏之外,见龙玄回身,不由嫣然一笑,躬身一礼:“奴家唐婉儿,见过公子!”龙玄向她看了一眼,却见她明眸如水,亮亮晶晶,在这傍晚时分看去,如夜空明星一般闪亮,心中忽然一阵激荡,仿佛天上地下,只剩下这一个女子,只想和她一生相守!
“哼!”龙玄心中冷冷一哼,九天紫气微一运转,便已驱逐了心中的异样:魔教魅心妖术,虽然无耻,却也有独到之处,我倒要看看,你想玩什么把戏?
龙玄心念急转,面色却是不变,洒然一笑:“唐姑娘客气了。色艺自古难以两全,久闻瓶儿仙子既有卓绝天下的音韵舞姿,又兼具盖压凡俗的天生丽质,在下仰慕已久,闻听仙子今晚在飞仙阁登台献艺,在下特来观看,希望得闻仙乐,一睹芳颜。”
唐婉儿听龙玄提及那“瓶儿仙子”,眼中流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冷色,娇笑道:“公子可真会说话,今天瓶儿姑娘在我飞仙阁献艺,是我飞仙阁的一大幸事,不过来的贵客也忒多了些,芙蓉居周边的厢房尽被人订了,奴家且去打声招呼,怠慢之处还请公子莫怪!”
“无妨无妨,唐姑娘请便!”龙玄面带笑容,送她出门。一关上厢房之门,唐婉儿面色瞬间变得冰冷:“瓶儿,瓶儿,又是瓶儿,我的好师姐,你真以为道法高深便能做这‘合欢派’的宗主吗?总有一天,我唐婉儿要让师尊知道,我不输于你!”
龙玄在关上门之后,面色同样变得冰冷:“如此擅长魅心之术,应该是魔教四阀的‘合欢派’无疑了,连带着上回的‘万毒门’,魑魅魍魉倒是凑得齐全,看来这天下是又逢大变之际了!”
正琢磨着,却听闻楼下传来一阵喧哗之声,“曾公子还望请海涵,楼上雅间确实是满了,让婉儿为你在大堂找个雅座也是一样!”赫然是刚才的唐婉儿此女。
站在她对面的是一个俊秀的青年,五官清秀,一身长袍,二十上下,手中拿着一把描金扇子,上边似乎画着些山水河流,此时这青年却是满面苦恼之色:“在下大老远地来,就是奔着‘瓶儿仙子’而来,婉儿姑娘这般作为,却是让人齿冷!”
唐婉儿一脸歉意,面露难色:“今日贵人云集,这飞仙阁所处的几所雅间都满了,却是真的没法安排……”此间,龙玄却是开窗,向着下面僵持的两人轻喝道:“这位兄台请了,若是不介意,不妨上来与在下一同!”却是龙玄在打量青年的时候,莫名地发觉这个青年体内竟有太极玄清道的真元波动,虽然不强,但也是在玉清五六层左右,怕他在这飞仙楼吃亏,才出言相邀。
青年沉吟片刻,朝龙玄一抱拳,朗声笑道:“多谢这位兄弟美意,曾某就打扰了!”说着,便跟着仕女上楼,来到龙玄所在的雅间之外。
龙玄将他迎入房中,关上门,却是道:“在下龙玄,不知这位兄弟如何称呼?”
青年顿了一下,随即满脸堆笑:“鄙姓曾,草字书书,是这河阳地界的人士,今日不过晚来片刻,竟被告知雅间已满,若非龙兄弟仗义,在下却是要到大堂去看这‘瓶儿仙子’的倾世舞姿了!”
龙玄脸上流露出一丝好笑的神色,心中却已了然面前这位曾书书的来历,久闻风回峰首座曾叔常的独子——曾书书,虽然修道天赋卓绝,小有“早慧”之名,但是性子跳脱,喜欢养些奇珍异兽,收集奇物古书,是个娱乐气息十足的人物!
正想着,他便是开口道:“曾书书大哥你,‘呃’,叔叔?”
曾书书一愣,随即脸色微红,有些尴尬笑道:“啊,我可不是故意占你便宜,我的书书乃是书本之书,非父叔之叔。这都怪我爹,当年我娘本给我取名英雄,你说叫曾英雄那有多气派,偏偏我爹看我从小爱看书,便心血来潮给我取名书书,搞的成了一生笑柄,真是的。”
龙玄听他语气几多自嘲,说的有趣,不由得对他多了几分亲近之意,便开口调笑道:“身为青云弟子,经常出入这河阳城却是有些不合适吧?”
曾书书面色大变,手中飞快无比地凝聚出太极真元,但还没来的及发作,便被一只修长如玉的手给握住,太极真元瞬间湮灭,仿佛从来没有出现一般:“慢来慢来,我也是青云弟子!”龙玄收回手,向曾书书一抱拳道:“在下龙玄,是师尊道玄真人座下小弟子,见过曾师兄!”
曾书书一愣,仔细打量了龙玄一番,做“恍然大悟”状,手指点着龙玄,却是惊愕道:“噢,我听说过你,你就是那通天峰盛传的妖孽!”
龙玄摸了摸鼻子,颇有些无言以对。曾书书自知失言,尴尬一笑,向龙玄抱拳道:“师兄不是那个意思,还请师弟莫怪!今日师兄我修习御剑之术,飞着飞着飞到这里,累了所以就下去逛逛街……”
“然后一不小心就来到了这河阳城最大的青楼……”龙玄顺着他的口气,摇头晃脑地说道。曾书书一愣,随即便露出一副“纠结”的样子:“师弟啊,这事你可千万别和我老爹说啊,以我老爹的性子,要是让他知道我来了这种地方,非打断我的腿不可!”
说着,他似乎想到什么,露出一副贼眉鼠眼的样子,向龙玄比了三根指头:“只要师弟不把这事说出去,师兄就送你几样东西,你不知道,我在风回峰上养了好多好玩稀奇的东西,比如三腿兔子、黑白孔雀、没壳的乌龟还有有翅膀的蛇……”
龙玄愕然,这个曾师兄的思维也太跳跃了吧,摆手道:“我拿你那些黑白兔子、没壳孔雀什么有什么用啊?”
曾书书立刻纠正道:“是三腿兔子、黑白孔雀,没壳的是乌龟!”
龙玄吐了吐舌头,道:“哦,是,是,不过我对那些都没兴趣,还是算了吧”
曾书书眼珠又是一转,四下张望了一下,把龙玄拉到雅间偏僻处,满脸诡异,悄声道:“龙师弟,那我给你看点好东西,你看喜欢不喜欢?”说着从怀中摸出了厚厚的一本蓝色封面的书,递给龙玄。
龙玄接过一看,却见书上连个名字也没有,而且封面古旧,看样子年代已经颇久。再看曾书书的样子,表面上行若无事,但一双灵动的眼睛却不断瞄着四周,很是警惕的样子,原本清秀的脸现在看起来居然有几分诡异甚至猥琐,看来此书不是记载着绝世法诀,便是罕世孤本。
“这是什么?”
“你看看喜不喜欢,这可是师兄花了大代价陶过来的!”曾书书拍拍胸口,一副“我和你很熟才给你看”的样子。
龙玄看他样子古怪,也不由得对这书有几分好奇,翻开一看,登时一呆,刹那间面红耳赤,原来这厚厚一本书中,除了大量文字之外,还有许多图画,画的却都是赤裸男女拥抱缠绵,竟是一部禁书。龙玄生平第一次看到这种东西,偏偏这书中画风细腻,人物刻画栩栩如生,他心中一跳,不由得失声道:“曾师兄,你、你、你怎么会有这种东西。”
“嘘!”曾书书吓了一跳,赶忙抢过那书揣进怀里:“这可是一本奇书,听说还是孤本呢!我不知花了多少心血才弄来的,保证你看过之后,从此笑傲花丛,赢得世间女子欢心。师兄便把这本书送于师弟如何?”
龙玄摇了摇头,面上的表情却是再也绷不住了,摆手道:“这书师弟就不要了,师兄的事师弟一定守口如瓶便是!”
乖乖,在这么闹下去,天知道曾书书还能整出什么花样?
正说着,窗边突然响起几声喧哗,夹杂着莫名的曲调,“咦,瓶儿仙子来了!”曾书书顾不得和龙玄扯皮,赶紧来到窗边,向下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