航行学院新学期正式开始的第一天晚上，也是罗兰授业完毕的第一日。以他的个人感觉来说还不错，后辈的学生都有做好笔记，并没有遇到太过挑剔的刺儿头。课程在中午结束之后，罗兰趁着还有一段时间就先去被窝里补了一觉后简略的吃了一些东西。

晚上九点，他已经穿好工作服和手套来到底层的机关部了。

“喔，准时到嘛，克鲁斯同学。”

“啊……学长。”

罗兰见到了之前那位报名参加机关部清理的新生。

虽然开学当天的确是有十六位学生选择了这份辛苦的工作，不过后来据说有几位去参观了真实的工作环境，然后还有几位是听了其他前辈的警告。总之，到现在为止，只剩下还有六位依旧愿意加入对机关部的清理。顺带一提，在这之前，包括罗兰在内的机关部清扫人员，也一共就只有六个。

目前的时间是将近九点，已经有几位同伴先来了。

“喔，来瞧瞧，咱们这儿又来了多少新鲜血液？”

说这句话的男性学生，虽然实际上是比罗兰低一届的七年级学生，不过他看起来就像是大熊一样强壮。

“我是莱明戈，这边的小同学。要是你能在这儿坚持下来，将来的体形也会像我一样成为吸引女性的强壮类型的。”他呵呵笑着，伸手拍了拍新生的肩膀。相对瘦弱的后者苦笑着，被他的巴掌一拍，克鲁斯顿时显得又矮了一截。

“喂，别把咱们的新人吓跑了，你这个傻大个！”

同行的女学生是与莱明戈同一届的于颜海，留着干爽的黑色短发。

余下的人也陆陆续续的来了，无论是新加入的新生，还是原先就在的老学生。

“接下来就是区域分配了。”

莱明戈伸手点出了全息投影，将航行学院第四层的机关部立体地图展现在所有人的面前。

“红色的区域就是我们要清扫的地带，六位新人就从最轻松的换气管道开始吧。别小看这份工作，要是不好好把脏东西清理掉让空气变坏的话，农业科的家伙回来告状哟。嗯……高菲，本杰明，你们来带一带这些新人吧。阿尔穆，你和我去核心熔炉那边。最上面的空间就拜托罗兰和颜海你们两个了。”

莱明戈的学级不是最高的，但他是在这儿工作最久的，所以才有资格去分配。所有人都应答了一声，没有啰嗦哪一方会轻松一些或是辛苦一些。早点把自己的那份结束，然后回去洗个澡吃点东西再睡觉，他们的脑海中都想着同样的事情。

顶上的空间是完全中空的，这边的作用是气体储存。

“喔……和排泄物一样。说老实话，我算是恨死农业科的人了。”

于颜海捂着鼻子，眉毛全部拧在了一起。

她这么说的原因在于这些气体的源头——阿莫西雷藤花，这是农业科近几年弄到的新杂交品种。没有食用与观赏的价值，但是这种植物在光合作用的时候会排放出香气，将香气放置于密封的空间中发酵数个小时之后，在香气转化为臭味的同时，这些气体也成为了清洁的可燃性气体。对于长时间都在宇宙漂流的航行学院来说，这是能自给自足的最棒物资。实际上，现在宇航舰使用的能源都或多或少有辐射性，因此清洁能源算是比较受欢迎的东西之一。

要说哪里美中不足的话，大概就是眼前的这幅场景了吧。

那些气体发酵的时候会留下更加恶臭的黄褐色杂质，不及时清理的话就会干燥黏着，在将来变得更难以清理，而且味道挥之不去。

叮，罗兰已经开始用铲子清理地面上的废渣了，“来吧，快点解决掉这些。把所有的废渣都清理掉，它们已经板结了，其实还是挺好清理的。你看，一铲一大片。”

“我就是、受不了……这些味道！”

女学生用她的铲子沿着结块的缝隙插了进去，然后像是撬棒一样向上一掀，这块废渣就被撬了下来。

万幸，这些就是工作的全部了。罗兰和于颜海不必再花费时间去倒掉这些垃圾，他们只需要把废渣扫进整合箱中，每天凌晨都会有搬运的机器人将这些东西再送回到农业科去的。即使是废渣也还能进行再次循环利用，它们是不错的肥料。

喀嚓喀嚓的声音，两人从入口开始向内部清扫。

虽然这实在是不适合女性的工作，但于颜海选择的职业是与罗兰一样的士官科。作为女性，但论起力气与格斗技巧，她可以轻易将一打的普通男生打翻在地。

叮当！

稍微加大力气的重击，翘掉了一块顽固的废渣板结。

于颜海突然开口了：“喂，这样下去很无聊耶。你不打算说些什么吗？”就以性子来说，她果然还是活泼的少女性格。

“这个啊，你想听什么类型的话题？”

罗兰笑着边说边继续工作。

于颜海眨了眨眼睛：“你也是我的学长了呢，今年就要毕业了吧。来谈谈以后的目标呗，咱们可是同样的士官科学生，我也能做一个参考呀。”

“这个啊……我是打算去参军啦。”

“嚯……和大多数男生一样的想法嘛！是准备立下几个军功，然后加官进爵？”

“别开玩笑了，谁会没事去战场送死啊？我又不是军人世家出生的热血汉。”罗兰的想法其实很简单，“我准备去守备部队。”

那是被称之为战争预备部队的地方，也是大多数服兵役人的选择。

“我打算成为骑师，然后在部队待几年积累经验，然后——”

“——喔喔，不会是去当佣兵吧？说的也是呢，自由战士什么的，男生都向往这个吧。”

“不……都说了不是啦。退役之后我会打算去当教官的，就像我们航行学院中的那几位一样。如果运气好的话，我就去生产械骸的大企业应聘当新械骸的测试员。”

“嘁……真是平凡啊。”

于颜海无聊的摊了摊手。

“男生应该更有志气一点的。”

罗兰嘿嘿笑着用手指自己的这张脸：“你是指我得当大将军或是佣兵之王这样的吗？”

“或者是教会的首席剑术师。”

说完这些，就连于颜海自己都笑了起来。

年轻人对未来抱有过分的幻想，而基于现在人类正处于对宇宙未知地带的开发，的确也有不少幸运儿发现了资源丰富的新行星而获得了不菲的报酬。而且这只是开始而已，新的行星就代表新的资源，未知的动植物。但与之相对的，也有未知的危险，甚至还有当地的原生土著。面对这些情况，政府也在不断完善新行星法则。

罗兰指了指上方的地带：“我去上面清洁滤口，地面的后半部分就交给你了。”

“好的，没问题。”

滤口部分算是气体流通最频繁的地方，上面也沾满了令人皱眉的褐色废渣。它位于最上方，如果不通过攀梯的话就没办法到达，除非是与罗兰一样——“哈！”——他就如同诞于森林的原生兽，充满力量的足部肌肉犹如弹簧将自己送上了数米高的空中，有力的手臂握住攀梯。踩住踏足处的刹那，再用力一跳，三两下就来到了最上层。

这就是武术师。

进化的奇妙之处，人类的体格已经比过去强化不少了，并且在基础的自然人种中诞生出了体魄更强，寿命也更加长的高人类。

武术，这个自人类还在地球的时候就被确立下来的技巧。有着格斗术的别称，当人类还为开发出灵智的时候，肢体就不断在记录斗技了。伴随着不断进化的体魄，曾经被成为不可能的事物也出现了可能性。学习并精通这类格斗武术之技巧的人，就被称之为武术师。

罗兰是高人类，这点从他那金色的瞳眸就能分辨出来了，这也是除了绅士精神以外，为什么他会主动承担这块工作起来更辛苦一些的地带。

（只要想成是有机肥料的味道就好了……）

上面的味道更加糟糕。

罗兰用小一些的金属铲沿着滤口的边缘将板结敲碎掉，然后打开了滤口，将内部那块基本上已经被污秽堵上的过滤板替换掉。清理的作业差不多持续了将近两个小时，两人的工作服都已经被汗水浸湿了，不过都没有太过疲倦的模样。选择士官科的话，基础的武术课程是必修的，罗兰和于颜海都具备相当程度的体力资本。

“打扫完毕了吗？辛苦了啊。”

“嗯，我们先走了哦。”

“好的，明天见。”

离开时与还在与最后一些污渍奋斗的同伴互相打着招呼。

对于女孩子的于颜海来说，接下来就是去澡堂冲个凉，然后吃点东西睡觉。

就当她浑身冒着冲澡的蒸汽，换好衣服，一边擦着湿漉漉的头发一边从更衣室走出来的时候，罗兰早已经站在出口的地方了。他看起来没有了任何疲倦，罗兰兴致勃勃的浏览着通讯器上的新信息。

于是于颜海就问他了，“喔，有什么好事情吗？”并且同时走过去想看看是什么信息让罗兰这么开心。

“你看，学院引进新的械骸了。”

这是一则校内新闻，看来学院准备对内部的设施进行全面的更新换代了。

就好比所有的男生都喜欢枪械兵器那样，罗兰在将来是准备在兵种中选择骑师的，他对械骸充满了兴致。

“喂，要不要去收纳库看看？”

“欸？可以吗？但现在是晚上啊，收纳库的出入时限早就过了吧。”

罗兰眨着眼睛，少见的露出了狡黠的神情：“我可是基础械骸理论知识的代课老师喔，权限已经和普通教室平等了。”这样说着，晃了晃手中的身份卡。

“那我们还等什么！”

于颜海立刻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