托斯卡诺群岛链,号称“航海者禁区”,说的就是这里的海域,因为群岛链的存在,几乎形成了一个完全封闭的区域,即使有一条仅仅供小型海船进出的通道,也是被人所知甚少。
这样独特的地形,决定了这片海域的独特情况。
独特的海内植物,独特的海中生物,形成一个完整而脆弱的生物链。
在达尼斯大陆地理学者之中,一直存在着一个争论,托斯卡诺海域,是不是可以直接认定为一个临海的内陆湖。
这个论断已经提出,就引起了很多的争议,有认同的,当然也有不以为然的,沸沸扬扬争论不休,可谓是达尼斯大陆地理界十年以来最为热闹的一次争论。
在这场还没有结果的争论中,支持者曾近提出过有一个非常有意思的论据,那就是这片海域实在是太平静了,既没有什么风浪,也没有四季变换对它的显著影响,甚至连地中海的风浪都进入不了这一片海域,从这点来看,完全符合大陆内陆湖的风浪特征。
对于这样的论据,出身智慧馆的胖子,当然嗤之以鼻。
他还清晰地记得,智慧馆有位在地理学上拥有绝高地位的学者,对这样的论据给出过一个很明确的评价:本末倒置!用表象去判断本质,并且仅仅通过一个表象就妄想为之定性,这种方法,从根本来来讲就是错的!
当然,这些争论,对于现在的胖子来说,并没有什么实际意义,这个天天琢磨着偷看美女洗澡的家伙,也没有想过,自己以后接过那位学者的衣钵,在达尼斯大陆的地理学上有什么发展。
但是,这个争论关于“海面平静”的论据,倒是对胖子非常有用。
起码,在胖子指挥着古特列夫对锦绣号底板修修补补之后,锦绣号在这样平静的海面上,能够航行更远的距离。
“好在我们暂时不用担心海盗……”
胖子随意地躺在在甲板上,将自己上半身的肥肉,袒露在托斯卡诺海域温和的阳光下,双手枕在脑后,舒服至极地眯上眼睛。
卡尔很是无语地看着胖子,刚才还哭得淅沥哗啦,在指挥古特列夫修理锦绣号的时候,眼泪更是如同断线的珍珠,就从来都没有停止过,甚至还有泣不成声的时候,结果这刚过了多长的时间啊,吃了点东西就变成了这样,一幅天塌下来,大个子维京人去顶的样子。
按照胖子自己的说法,哭也哭过了,难受也难受过了,还能怎样!?
既然锦绣号已经废了,生于海,行于海,葬于海,也算完成了它的宿命,再伤心能有什么用!?
与其伤心,还不如想办法再造一艘更好的海船,重新起名叫做锦绣号来的实在。
长长叹了一口气,卡尔对于胖子的没心没肺,又有了一个新的认识。
“托斯卡诺群岛链的通道入口,别说那几艘围剿咱们的中型海盗船进不来,就算是小型的海船,在不了解海图的情况下,也就是个沉没的命,至于再小的载人艇,来多少咱们能灭多少……我倒是希望海盗头子脑袋发昏,多派出点人来,好让他们为锦绣号陪葬……不过我估计,海盗头子应该不会这么脑残……”
胖子调整了一下脑后双手的位置,顺便调整身体到另一个舒服的姿势上,卡尔等人,只能看到一条白花花的肥虫子,在锦绣号的甲板上一顿蠕动。
“古特列夫将能够加固的地方进行了重新的加固,卡尔也利用神奇的植物系的魔法,再一次催生了油麻,把那些漏水的地方也堵住了……不过,即使是这样,锦绣号依旧不能承受风浪的颠簸,甚至只能航行并不长的距离……”
“好在托斯卡诺海域风平浪静,而且我们距离计划的登陆点,也没有多远了,如果没有特殊情况,我们一直向北偏西航行的话,应该再有半天的时间就能看到陆地了……希望锦绣号能够完成它最后的航行吧……”
胖子的话,让锦绣号的甲板上为之一静。
包括凯瑟琳和她的小侍女在内的锦绣号成员们,谁都没有胖子这种大大咧咧的没心没肺,眼看着自己曾经战斗和生活的锦绣号,马上就要结束它短暂而辉煌的一生,无论是阅历丰富的吟游诗人还是粗线条的维京人大个子,谁的心里都不好受,更不用说天生在情感敏感的凯瑟琳和小爱娃这两位女性了。
“亚历山大……”凯瑟琳上前一步,一副坚强而又决绝的样子,再不像那个陷入爱河的十九岁女孩子,而是塔罗牌金币排名十四位的美蒂奇家族直系继承人。
“锦绣号是我们友谊的见证!虽然碍于现在的情况,无论是你还是我,都不得不让它葬身托斯卡诺海域,完成它宿命的轮回。但是美蒂奇家族和我,都会铭记这短短十几天在锦绣号上发生的一切!”
“而且,我以美蒂奇家族第二继承人的身份向你承诺,美蒂奇家族会倾尽全力,为你,卡尔叔叔,古特列夫,重新营造一艘海船!它将比锦绣号更结实,速度更快!”
“当然,如果可能的话,我希望能够让这艘新的海船,能够再次命名为‘锦绣号’,让这个光荣的名字,再一次重现它的荣光!”
胖子一骨碌身爬起来,神情刚毅,面容严肃——虽然胖子赤条条的上身和白花花的肥肉,让整个场面怎么也严肃不起来——像个真正的骑士那样,将右手轻轻抚上自己的胸口,向着凯瑟琳小姐微微躬身。
“当然!美丽的小姐,您的意愿就是我前进的方向!”
“还有……”胖子抬头,直视凯瑟琳的双眼,“……谢谢!”
“能够让我安全到达登陆点,比我预想的更早回顾佛罗伦萨,应该说‘谢谢’的,是我才对……”凯瑟琳轻声说道,“不过遗憾的是,营造新的锦绣号,必须等待佛罗伦萨的局势稳定之后……亚历山大,你也知道,现在的美蒂奇家族主要的精力在哪里……”
“当然!”胖子一副了然的样子,“我当然理解你现在的难处,作为你的朋友,我当然不会让美蒂奇家族难做……”
“另外……”胖子脸上突然闪过一丝狠戾,“我也想见识一下美蒂奇家族的敌人到底是什么样子……如果说锦绣号被破坏,地中海的红胡子海盗团是最直接的仇人,那么,和红胡子海盗团勾结在一起的美蒂奇敌人们,就是间接的仇人!”
“在新的海船下海之前……我不介意向我的仇人们收取点利息!”
胖子说到最后,犹如从地狱最深处吹出来的寒风,让锦绣号上的气温都降低了几度,即使在温暖太阳的照耀下,锦绣号的成员们,也感觉不到一点暖意!
卡尔心中长叹一声,这个胖子哪是没心没肺啊!?这分明是把仇恨深深埋进心底,在情况不允许的时候,去积淀,去发酵,等到合适的机会,胖子会让所有的仇恨喷涌而出,用千倍百倍的伤害,来回报那些给过他伤害的仇人!
在胖子没心没肺晒太阳的时候,卡尔就奇怪,胖子怎么会如此甘心,眼睁睁地看着自己一手营造的锦绣号以悲情收场,原来胖子的隐忍,比卡尔想象得还要深得多!
“美蒂奇家族,不会忘记你所做的一切!”
凯瑟琳一个简单而严肃的淑女礼,让胖子展颜一笑,也让锦绣号的温度回升到了正常的水平上。
凯瑟琳的郑重承诺,让锦绣号上的气氛慢慢地热烈起来,尤其是看到亚平宁半岛的地平线遥遥在望,锦绣号上的气氛更是达到了顶点。
锦绣号在以后的航程中,一直顺风顺水,一点意外的情况都没有出现。
看来,托斯卡诺海域“航海禁区”的大名还是吓到了不少人,胖子甚至怀疑,在这片不大不小的海域中,仅仅有锦绣好一艘海船而已。
这种情况,直到临近岸边才慢慢改善,起码或多或少地能够看到一些打渔的小渔船,想必那是靠水吃水的渔民,在为自己清贫的生活奔波。
胖子有意地避开了渔民集中的地方,在一处偏僻无人的地方登陆。
双脚重新踏上坚实的土地,结束了多日的航海生涯,让胖子等人在海上飘荡所培养出来的特殊平衡感,一时之间难以适应陆地之上的稳稳当当,但是,这并不影响锦绣号成员的好心情,凯瑟琳和小爱娃,甚至相拥在一起,喜极而泣。
上了岸,胖子倒是犯愁了。
锦绣号,没有别的说的,生于海,行于海,葬于海,即使锦绣号的成员再不愿意,已经完成航程的锦绣号,被凿穿底板,是所有人唯一的选择。
但是,船上的东西怎么办?
老海盗的宝藏,被胖子三人从克里特岛带出来之后,就一直留在锦绣号上,如果凿穿了锦绣号,难道让这些东西重新回到不见天日的海底!?
那也得问问财迷成精的古特列夫干不干!
到了最后,还是凯瑟琳给胖子解决了这个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