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村闲记·秋晒

九月的雨村被晒得暖洋洋的，吴邪蹲在院角翻晒陈皮，指尖捻起片蜷曲的橘红皮子，迎着光看纹路里的油脂。院墙上的丝瓜藤褪了些绿，垂着几条胖嘟嘟的丝瓜，风一吹晃悠悠撞在竹架上，发出轻响。

“天真，过来搭把手！”胖子的大嗓门从晒谷场传来。吴邪直起身拍了拍灰，看见胖子正费劲地把一筐新收的稻谷往竹匾里倒，小哥蹲在旁边帮着摊匀，指尖沾了金黄的谷粒，倒比寻常多了几分烟火气。

“今年收成比去年好。”吴邪走过去抓起把稻谷，壳子脆生生的，“王伯说这品种叫‘金穗子’，煮出来的饭香得很。”胖子抹了把汗，往竹匾里撒了把驱虫的艾草：“那必须的，胖爷我天天去田埂子转悠，比伺候祖宗还上心。”

小哥突然抬头往院门口看，吴邪顺着视线望去，只见老狗“小满哥”叼着个布包跑进来，尾巴摇得欢。布包是村里阿婆织的粗麻布，里面裹着刚蒸好的玉米，还冒着热气。“张阿婆给的，说让咱们当晌午饭。”吴邪解开布包，玉米的甜香混着阳光的味道漫开来。

三人坐在晒谷场的竹椅上啃玉米，胖子突然指着小哥的头发笑：“小哥，你头上沾了根稻穗。”小哥抬手去摸，吴邪已经先一步替他摘了下来，指尖不经意擦过他的发梢，触感柔软。“下午把陈皮收了，咱们去后山摘野栗子。”吴邪晃了晃手里的玉米芯，“前几天路过看见，壳子都炸开了。”

胖子立刻响应：“算我一个！晚上整个栗子烧鸡，再温壶米酒，齐活！”小哥没说话，只是轻轻点了点头，目光落在远处的山坳里——那里的枫叶已经红了一角，像极了多年前他们在长白山见过的晚霞。

小满哥趴在脚边啃着玉米棒，晒谷场的稻谷泛着金光，风里满是秋收的甜香。吴邪啃完最后一口玉米，把芯子扔进竹筐，忽然觉得这样的日子，比任何惊心动魄的冒险都更让人踏实。

后山栗子香

午后的日头斜了些，三人抄起竹篮往后山走。山路被落叶铺得软软的，踩上去沙沙作响，小满哥在前头带路，鼻子贴着地面嗅来嗅去，时不时停下来对着灌木丛吠两声。

“小心点，这栗子壳扎人得很。”吴邪捡起根枯枝，拨弄开一丛带刺的栗苞，里面躺着三两颗油亮的栗子，“去年胖子被扎得直蹦，还嘴硬说没事。”胖子立刻反驳：“那是胖爷大意！你看今年——”话没说完，他伸手去掰一个裂开的栗苞，指尖刚碰到尖刺就猛地缩回，“嘶，这玩意儿还挺凶。”

小哥没说话，弯腰捡起块扁平的石头，精准地砸在栗苞上。带刺的壳子应声裂开，露出里面饱满的栗子，他随手捡起放进吴邪的竹篮里，动作自然得像做过千百遍。吴邪看在眼里，偷偷往小哥的篮里多塞了两颗自己捡的，栗子的温热透过指尖传过来。

走到半山腰的老栗树下，三人正捡得热闹，小满哥突然对着树后狂吠起来，毛发都竖了起来。吴邪立刻按住腰间的匕首——虽说雨村太平，但多年的警觉改不了。树后缓缓走出个小小的身影，竟是村里的娃子毛豆，手里攥着个布兜，脸上沾着泥，看见他们立刻往后缩了缩。

“毛豆？你咋在这儿？”胖子收起玩笑的神色，这娃子爹娘在外打工，跟着奶奶过，平时不大出门。毛豆怯生生地举了举布兜：“奶奶说栗子能煮粥，我想来捡点，可是……”他指了指高高的树枝，上面挂着一串饱满的栗苞，够不着也砸不下来。

小哥抬头看了眼，脚步轻点，人已悄无声息地攀上树干，手腕一扬，带着刺的栗苞就稳稳落在了铺好的落叶上。毛豆眼睛瞪得溜圆，小嘴张着半天没合上，直到吴邪递给他一把剥好的栗子，才怯生生地说了句：“谢谢张叔叔。”

夕阳染红山顶时，三人的竹篮都装得满满当当。毛豆跟在后面，手里的布兜也鼓了起来，小满哥时不时回头蹭蹭他的腿，倒像是多了个小跟班。下山的路上，毛豆突然说：“奶奶说，你们是好人，去年给我家送过米。”

吴邪愣了愣，才想起开春时确实给村里几户困难人家送过物资，没想到这娃子记到现在。“小事。”他揉了揉毛豆的头，“回去让奶奶给你煮栗子粥，香得很。”

回到院子时，胖子已经迫不及待地冲进厨房：“栗子烧鸡搞起来！再给毛豆留一碗！”小哥蹲在院角洗栗子，水流过他的指尖，溅起细碎的水花。吴邪靠在门框上看着，鼻尖似乎已经闻到了锅里的香气，还有空气里弥漫的、比栗子更暖的烟火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