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月光在格子间亮了
林微在键盘上敲下最后一个标点时，办公室的顶灯恰好熄灭了一半。窗外的CBD霓虹穿透百叶窗，在办公桌的咖啡渍上投下细碎的光斑，像是她入职“星途科技”三个月来，从未被注意过的存在感。
“明早九点，方案过审会，你的部分单独汇报。”
冷不丁的男声从身后传来，林微的脊背瞬间绷紧。她转身时，正好对上陆承宇的目光——这位以“冰山”闻名的技术总监，此刻正站在影印机旁，指尖夹着的文件边缘被夜风掀起一角。他的白衬衫袖口挽到小臂，露出腕骨处一道浅淡的疤痕，灯光在他高挺的鼻梁上投下阴影，连声音都裹着一层寒霜。
“好的，陆总。”林微把方案稿叠好，指尖不小心蹭到他递来的U盘，冰凉的金属触感让她猛地缩回手。这是她第三次和陆承宇产生肢体接触，前两次分别是入职第一天打翻他的黑咖啡，以及上周项目紧急时撞翻他的工位，每一次都以他一句“下次注意”收尾，语气里听不出任何情绪。
林微抱着电脑往电梯口走时，听见身后传来影印机运转的声响。她鬼使神差地回头，看见陆承宇正弯腰捡落在地上的纸张，侧脸在暖黄的灯光里柔和了几分。那张纸上似乎印着什么，她没看清，只记得他指尖划过纸面时，动作轻得不像对待一份普通文件。
第二天的过审会，林微站在投影幕布前，手心攥出了汗。当她讲到核心算法优化部分时，余光瞥见陆承宇正低头翻方案，他的笔在某一页停留许久，忽然抬头：“这里的参数模型，再补充两组对比数据。”
林微愣了愣，那是她昨晚熬夜加上的备选方案，标注在附录的最后一页，连项目组长都没注意到。她点头应下，坐下时听见旁边的同事小声嘀咕：“陆总今天居然没直接否掉方案？上次张姐的方案可是被他挑了二十分钟毛病。”
散会后，林微在茶水间冲咖啡，刚拧开奶精瓶，就看见陆承宇走了进来。他径直走到储物柜前，打开最上层的格子——那里放着一个旧搪瓷杯，杯身上印着“市一中科技竞赛”的字样，杯口有一道磕碰的缺口，和他身上价值不菲的定制西装格格不入。
“陆总也用这种杯子？”林微没忍住问了一句，话出口就后悔了。
陆承宇拿杯子的手顿了顿，回头看她时，眼神里竟有一丝她从未见过的松动：“以前用的。”他接了热水，指尖摩挲着杯身的字迹，“你高中时，是不是参加过省青少年编程大赛？”
林微愣住了。那是她十七岁时的事，当时她作为市一中的代表参赛，最后一轮答辩时紧张到打翻了评委的水杯，还是一位学长帮她解围，给了她一张纸巾。她只记得学长穿着白衬衫，腕骨处有一道浅疤，却没看清他的脸。
“您怎么知道？”
陆承宇没回答，只是把搪瓷杯放进储物柜，转身时又恢复了惯有的冷淡：“下午把补充的数据发我邮箱。”他走了两步，忽然停下，“咖啡少加奶，容易困。”
林微站在原地，手里的奶精瓶差点掉在地上。这句话，当年帮她解围的学长也说过。
接下来的日子，陆承宇的态度变得有些微妙。他会在林微加班时，让助理多订一份晚餐；会在她提交的方案上，用红笔标注出可以优化的细节，字迹比以前工整许多；甚至在部门团建时，看见有人给林微灌酒，他会不动声色地走过来，把自己的苏打水换给她，说：“她明天要赶项目，我替她喝。”
同事们开始窃窃私语，有人说林微是靠关系进的公司，有人说她肯定私下里和陆总有牵扯。林微想解释，却不知道从何说起——她连陆承宇为什么关注自己都没弄明白。
直到公司年会那天，林微作为优秀新人上台领奖。她站在台上，看见陆承宇坐在第一排，手里拿着手机，屏幕亮着，似乎在拍她。下台时，她被高跟鞋绊了一下，眼看就要摔倒，一双有力的手及时扶住了她的腰。
是陆承宇。他的掌心带着温度，和他平时的冷淡截然不同。“小心点。”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只有他们两个人能听见，“你戴的这条项链，很眼熟。”
林微摸了摸脖子上的银质星星项链——这是当年编程大赛结束后，那位学长送给她的，说是纪念奖。她抬头看向陆承宇，忽然注意到他领口处露出的链子，和她的项链款式一模一样，只是星星的方向相反。
“陆总，你……”
“年会结束后，等我。”陆承宇松开手，转身回到座位，只是这一次，他的耳尖微微泛红。
年会散场时，外面下起了雪。林微站在公司楼下的路灯下，看见陆承宇从车库里开车出来，停在她面前。“上车。”他打开副驾驶的车门，车里暖气很足，仪表盘旁放着那个旧搪瓷杯。
“当年的竞赛，是你帮的我，对吗？”林微系安全带时，终于问出了口。
陆承宇发动车子，雪落在挡风玻璃上，被雨刷器扫开：“嗯。你当时穿了件蓝色的卫衣，扎着高马尾，答辩时声音发抖，却把算法讲得很清楚。”他顿了顿，“我那天本来是作为往届优秀选手去当志愿者，看见你打翻水杯，手忙脚乱的样子，忽然就记住你了。”
林微的心猛地一跳：“那你为什么一直对我这么冷淡？”
“我怕认错人。”陆承宇的声音很轻，“我找了你很多年，后来在公司看见你的简历，发现你就是当年那个女孩，却不敢确定你还记不记得我。我怕我的靠近会让你觉得困扰，也怕……你早就忘了那件事。”
车子停在林微家楼下，雪还在下。陆承宇从储物格里拿出一个盒子，递给她：“这个，本来想在竞赛结束后给你的，结果你提前走了。”
林微打开盒子，里面是一枚银质的星星胸针，和她的项链是同一系列。胸针下面压着一张纸条，上面的字迹和方案上的红笔标注一模一样：“别紧张，你的代码比星星还亮。”
“陆总，”林微抬头，看见陆承宇正看着她，眼神里没有了往日的寒霜，只剩下温柔，“其实我一直记得你，只是不知道你是谁。”
陆承宇笑了，这是林微第一次看见他笑。他的嘴角扬起一个浅浅的弧度，像是冰雪初融：“那现在知道了，以后别再叫我陆总了。”他顿了顿，补充道，“叫我承宇。”
窗外的雪越下越大，车灯在雪幕中晕开一片暖黄。林微握着那枚胸针，忽然觉得，原来职场里的冰山，也会为了一朵当年的白月光，悄悄融化成春天。
第二天，林微走进办公室时，发现自己的工位上放着一杯热拿铁，杯身上贴着一张便签：“今天的方案，我们一起过。——承宇”。同事们看她的眼神里带着惊讶，却没人再窃窃私语——因为陆承宇正站在她的工位旁，手里拿着文件，嘴角还带着一丝没藏住的笑意。
林微低头，看着便签上的字迹，又摸了摸脖子上的项链，忽然觉得，原来格子间里的故事，也可以这么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