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毒辣的阳光毫无遮挡地倾泻下来,室外的温度一度达到了35度以上。
李长寿的脚步越来越沉,那“国家柱石”的牌匾是上好的实木所制,大概有二十多斤的重量。
哪怕是一般都是成年人一直扛着也坚持不了多久,更何况一个年近百岁的老人来说。
李长寿粗重地喘息着,每一步迈出,都在消耗他本就不多的体力,此刻……汗水早已浸透了他蓝色的军便服,深色的水渍在后背洇开一大片,紧紧贴在他嶙峋的脊背上。
脸上的汗水汇成小溪,顺着深刻的皱纹往下淌,他也只是猛地眨眨眼,甩掉汗珠,视线死死盯着前方!
肩膀被匾额边缘硌得生疼,恐怕早已磨破了皮,火辣辣地疼。
但他那双青筋暴起、布满老茧的手,却像焊在了匾额两侧一样,死死抓着,没有丝毫松动的迹象,速度不可避免地慢了下来。
身后的乡亲们满脸不忍。
“老村长,歇歇脚吧?”
“长寿叔,喝口水不?”
他摇摇头,牙关咬得紧紧的,
“不能停,绝不能停……这一停,或许那口气就泄了。”
李长寿曾经走过草地也爬过雪山,自然明白精气神的道理,他的很多战友就是说着好累好累……然后直接一睡不醒。
李长寿老了,身体机能本来就已经快到达极限了,这次放下了他就不一定拿的起来了。
八公里的路,此刻显得无比漫长,仿佛没有尽头,虽然很痛,很累!
但是这点苦,比起当年在冰天雪地里穿插行军,比起在戈壁滩上啃着干馍熬夜计算,算得了什么?
那时是为了国,现在,是为了家,为了他受尽委屈的曾孙女!
这是他唯一能想到的也是最决绝的申冤方式了。
他必须走下去,走到那能说理的地方!
……
就在队伍缓慢而坚定地向前移动时,几辆贴着县电视台和几家知名媒体标识的采访车,风驰电掣般地从县城方向驶来。
车门猛地拉开,一群拿着摄像机的记者急匆匆地跳下车。
“真的是抗匾申冤……不是骗人的。”
“大新闻啊!”
“这老兵最起码八十岁了吧……”
众人看着李长寿抗匾申冤,眼神惊骇无比。
他们原本只是接到线报说有小规模聚集,没想到看到的竟是如此震撼的一幕。
一个白发苍苍、身穿挂满勋章旧军装的老兵,正扛着一块巨大的、写着“国家柱石”的烫金牌匾,步履蹒跚却异常坚定地走在最前面!
更让人心惊的是,他身后,还披着一块粗糙的白布,上面似乎使用鲜血写着一个巨大的,歪歪扭扭的“冤”字!
冤!
而他身后,跟着黑压压一大群神情激动、衣着朴素的村民,沉默地汇聚成一股无声却磅礴的力量。
“这到底是有多.大的冤屈要做到这一步啊……”
经验老到的记者们也瞬间被这极具冲击力的画面镇住了,一时间.竟忘了提问。
摄像机本能地对准了那身功勋、那块牌匾、那个血红的“冤”字,疯狂拍摄。
当他们看清牌匾上“国家柱石”四个字,以及老人胸.前那密密麻麻、几乎晃花人眼的军功章和奖章时,所有人的脸色都变得无比凝重和肃然。
他们都是见过世面的人,自然清楚这些东西意味着什么,如果这些军功章都是真的的话……那代表着何等.沉甸甸的贡献和荣誉!
一个获得如此殊荣的老人,需要用这种近乎自残、最悲壮的方式來申冤?
这背后得是多.大的冤屈?!
“快!快!”
带队的记者反应过来,声音都带着一丝颤抖,
“大新闻!绝对是天大的新闻!”
他们立刻涌上前,挤到李长寿身边,尽量保持着尊重,但语气急切:
“老人家!老先生!您慢点走!请问您这是……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一位女记者看着老人满头的汗和颤抖的双腿,声音忍不住放柔:
“大爷,您先歇歇,跟我们说说,您有什么冤屈?需要做到这个地步?”
“我们是大象新闻的记者……我们可以帮您!”
李长寿没有.停下脚步,依旧一步一步地往前挪。
他侧过头,浑浊却锐利的目光扫过那些话筒和摄像机,汗水顺着.他的脸颊滑落。
他张开干裂起皮的嘴唇,声音因为疲惫和缺水而异常沙哑,却字字清晰,带着血泪:
“我李长寿今天,豁出这张老脸,扛着国家给的荣耀,不是.来邀功,是来…喊冤!”
他喘了口气,继续道:“我的曾孙女叫李之夏,她.是国科大的博士,搞研究的……而她的论文是可控核聚变!”
提到曾孙女,他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和骄傲,但随即被巨大的愤怒淹没。
“她熬了不知道多少夜,掉了多少头发,好不容易.弄出来的心血……可成果却被人硬生生抢走了!”
“顶替了她论文的人叫苏瑶!”
李长寿的声音猛地拔高,带着滔天的恨意,
“那个苏瑶!拿着我曾孙女的心血,上了电视,上了报纸!成了什么…龙国之光!女性之光……”
“他们抢了东西还不算,还栽赃陷害,说我曾孙女偷实.验室的东西,价值二十万!现在人已经被警察抓走了并且要判她十年啊!”
说到这里,李长寿几乎是在嘶吼:
“我去讲理没人听,我去报警警察不管,他们官.官相护,捂住了天。”
“他们觉得我李长寿无依无靠好欺负,所以”
李长寿表情平静掷地有声道。
“不知道我.这一身荣誉,可以讨一个公道否?”
轰!!!
听完李长寿的讲述,所以记者都感觉世界观遭到了巨大冲击。
“可控核聚变?龙国之光!苏瑶是顶替别人的论文!!!”
记者群中立刻响起一片倒吸冷气的声音和低呼,没办法……这个消息太炸了,龙国已经很久没有发生这样的事情了。
这段时间,这个名字和这个成就,可谓是铺天盖地,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各大媒体头条、新闻联播重点报道,一位来自龙国的年轻女科学家,攻克世界级难题,登上国际顶级期刊封面,
被誉为“龙国骄傲”!
她的“励志故事”出身贫寒,凭借个人奋斗取得惊人成就,更是被大肆宣扬,成为了无数年轻人的榜样。
现在,眼前这位扛着“国家柱石”匾额、一身功勋的老人,竟然指控这一切都是窃取的?
那个光芒万丈的“龙国之光”,其实是个卑鄙的顶替者?
而真正的天才,反而身陷囹圄,蒙受不白之冤?
这如果都是真的,那龙国真的要发生地震了!!
所有记者的大脑都飞速运转起来,职业敏感告诉他们,这绝非简单的纠纷,背后牵扯的东西可能惊人到可怕!
“老先生!您说的都是真的吗?您有证据吗?”
一个记者声音急促地问道,难掩激动。
“您是说苏瑶女士的.那篇发表在《自然》上的论文,其实是您曾孙女李之夏的研究成果?”
“这太难以置信了!您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问题像连珠炮一样砸来。巨大的震惊和怀疑之后,是更加疯狂的兴奋。
他们意识到,自己可能正站在一个足以引爆全国甚至全球的巨大新闻漩涡中心!
“咔嚓!咔嚓!咔嚓!”
摄像机的快门声如同疾风骤雨般响起,镜头死死对准了李长寿那张饱经风霜、写满悲愤与决绝的脸庞。
对准了他胸前那些沉默却震耳欲聋的勋章,对准了那块沉.甸甸的“国家柱石”匾额,以及身后那血淋淋的“冤”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