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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墨烬长生

第九章墨烬长生

冰冷的雨水如同密集的钢针,无情地刺穿着襄阳城破败的街巷。

风在狭窄的通道里凄厉地呜咽,卷起地面的污水和垃圾,狠狠砸在两侧高耸、布满污渍和苔藓的墙壁上。

空气里弥漫着浓重得化不开的霉烂、血腥和死亡的气息。

凌霜的喉咙如同被滚烫的砂砾堵住,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肺叶火辣辣的疼痛。

他几乎是拖着夜宸的身体在泥泞中挪动。她的重量,那份温热正以惊人的速度流逝,变得越来越沉,越来越冷。

滚烫与冰寒的气息在她体内疯狂撕扯,每一次细微的抽搐都让凌霜的心跟着揪紧。

巷子幽深,两侧高墙投下的阴影如同巨兽的利齿,吞噬着微弱的光线。

他不敢回头,却能清晰地感觉到那跗骨之蛆般的冰冷杀意,如同无形的蛛网,从巷口的方向无声地蔓延过来,死死锁定了他们。

影盟的杀手,那群闻腥而来的鬣狗,正在阴影中逼近。

沉重的脚步声、衣袂摩擦的细微声响、还有那令人头皮发麻的、淬毒兵刃偶尔划过墙壁的轻微刮擦声,如同催命的鼓点,敲打在他紧绷到极限的神经上。

左臂的麻痹感如同沉重的铅块,每一次试图用力都牵扯着撕裂般的剧痛。

大腿上的伤口在雨水的浸泡下,麻木感已经扩散到整条腿,每一次迈步都像是拖着不属于自己的假肢。

失血和疲惫如同两只冰冷的手,正一点点将他拖向黑暗的深渊。

就在他几乎要被绝望彻底淹没的瞬间。

前方巷子的尽头,一座低矮、歪斜、仿佛随时会被风雨彻底摧毁的土坯屋,如同溺毙者最后抓住的浮木,出现在视野里。

那屋子孤零零地杵在巷尾,紧挨着一道更高的院墙。屋顶的茅草早已被风掀走大半,露出黑洞洞的椽子。

墙壁剥落得厉害,土坯裸露,几处裂缝大得能伸进拳头。唯一的一扇破木门,歪斜地挂在腐朽的门轴上,被风吹得“哐当哐当”作响,如同垂死者的呻吟。

一丝微弱的、昏黄的灯光,如同寒夜里最后一点萤火,艰难地从木门巨大的缝隙和墙体的裂缝中透出来,在风雨飘摇中忽明忽灭,却固执地亮着。

那光,那黑暗中唯一的光。

凌霜的眼中猛地燃起一丝微弱的希望,他咬紧牙关,榨干肺里最后一丝空气,拖着夜宸,用尽全身残存的力量,如同扑火的飞蛾,朝着那一点昏黄的光亮,踉跄着扑了过去。

“哐当!”

他用肩膀狠狠撞开那扇不堪重负的破木门,门轴发出刺耳的呻吟,门板向内猛地荡开。

一股浓烈得令人作呕的气味扑面而来,那是劣质灯油燃烧的呛人油烟味、经年霉烂潮湿的土腥味、浓得化不开的劣质墨汁的刺鼻气味,以及……某种难以言喻的、仿佛草药腐败又混合了陈年汗渍的酸馊味,几种气息交织在一起,形成一股难以形容的、令人窒息的怪味。

屋内狭窄、低矮,光线昏暗。屋顶几个巨大的破洞,雨水如同断了线的珠子,“噼里啪啦”地砸落在地面坑洼的泥水里。

墙壁上糊满了厚厚的、早已被油烟熏得漆黑的纸张,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各种古怪的符号、潦草的批注和歪歪扭扭的地图,字迹混乱如同鬼画符。

墙角堆满了蒙着厚厚灰尘的破旧书箱、卷轴和一堆堆看不出用途的破烂杂物。

一盏小小的、油垢斑斑的豆油灯放在屋子中央唯一一张破旧的木桌上,豆大的火苗在穿堂风中剧烈摇曳,勉强照亮桌上一张摊开的、同样被烟熏得发黄的巨大地图。

地图前,坐着一个人。

一个极其枯瘦的老者。

他穿着一件洗得发白、袖口和领口都磨出了毛边、沾满各色墨渍和油污的灰色长衫。

头发花白稀疏,如同乱草般纠结在头顶,用一根磨得发亮的竹筷子勉强别住。脸上沟壑纵横,布满了老人斑,眼窝深陷,浑浊的眼珠在昏黄的灯光下显得有些呆滞无神。

他的身形佝偻得厉害,仿佛背负着无形的重物,枯槁的双手布满了墨迹和洗不掉的污垢,指甲缝里都是黑泥。

此刻,他正用一只沾满墨迹的、秃了毛的毛笔,颤抖着在地图上艰难地画着什么,口中还神经质地念念有词。

这老者,活脱脱就是一个穷困潦倒、精神似乎也不太正常的落魄老学究,一个混迹于市井底层、靠替人写书信算卦糊口的“墨先生”。

“救…救救她!”凌霜的声音嘶哑得如同砂纸摩擦,带着浓重的喘息和无法掩饰的绝望,他几乎是扑倒在门槛内,将背上气息奄奄的夜宸小心地放在屋内相对干燥的一小片稻草堆上。

冰冷的雨水顺着他的头发、破烂的衣襟不断滴落,在满是灰尘的地面上砸出小小的泥坑。

墨先生被这突如其来的闯入者惊得浑身一哆嗦,手中的秃毛笔“啪嗒”一声掉在油腻的地图上,留下一个难看的墨团。

他猛地抬起头,浑浊的眼睛惊恐地看向门口两个浑身泥泞血污、如同从地狱里爬出来的人。

“你…你们是…谁?!”墨先生的声音尖细颤抖,带着浓重的惊恐,身体下意识地往后缩,紧紧靠在冰冷的土墙上,如同受惊的兔子。

他枯槁的手胡乱地在桌上摸索着,似乎想找件东西防身,却只碰倒了一个墨迹斑斑的破砚台。

“她被影盟的毒箭…射伤了!剧毒攻心!求您…救救她!”凌霜顾不上解释,也顾不上墨先生的惊恐,他几乎是跪倒在夜宸身边,指着她青紫的面容、不断溢出暗紫色血沫的嘴角,以及那剧烈起伏、如同破风箱般的胸口,声音里带着哭腔和最后的乞求。

墨先生浑浊的目光顺着凌霜的手指,落在夜宸的脸上。

当他的目光触及夜宸那深紫色的嘴唇、瞳孔深处蔓延的暗红血丝,以及她身上散发出的那股甜腥与腐朽混合的剧毒气息时,他那惊恐呆滞的眼神,骤然一凝。

一丝极其锐利、仿佛能洞穿一切虚妄的光芒,如同划破乌云的闪电,猛地从他浑浊的眼底深处迸射出来。

那光芒一闪即逝,快得让凌霜以为是自己的错觉。墨先生脸上的惊恐瞬间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其复杂的情绪,震惊、了然,还有一丝深沉的……痛惜?

“影毒噬心散!”墨先生的声音陡然变得清晰而急促,不再是刚才的惊恐尖细,反而带着一种穿透人心的沉痛,“好狠的手段!竟对一个女子下此毒手!”

他猛地推开身后的椅子,动作之敏捷与他枯槁的外表截然不同。

他几步冲到夜宸身边,枯槁的手指闪电般搭上她的手腕脉搏,眉头瞬间拧成了一个死结。

“毒入心脉!气血逆行!危在旦夕!快!扶住她!”墨先生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急迫,他猛地抬头,浑浊却锐利的目光死死盯住凌霜,“小子!你身上可有至阳至烈之物?哪怕一丝火气也行!快!”

至阳至烈之物?火气?

凌霜脑中一片空白,他身上除了那块玉佩和一身破烂,还有什么?就在他绝望之际,胸前的玉佩猛地传来一阵极其微弱、却异常清晰的灼热感。

玉佩。

昨夜在月光下它变得滚烫,方才夜宸毒血喷溅其上时,那凤目金鳞也曾爆发出灼热!它……它算不算?!

“有!这个!”凌霜几乎是吼出来的,他手忙脚乱地从颈间扯下那枚温润的玉佩,颤抖着递到墨先生面前!“这个…这个玉佩!它碰到血或者月光,会发热!”

墨先生的目光如同最精准的刻刀,瞬间锁定那枚毫无纹饰的白玉,当他的目光触及玉佩光滑的表面时,他那双浑浊的眼睛里,猛地爆发出一种难以置信的、仿佛看到绝世珍宝般的光芒。

“是它?!竟在你这里?!”墨先生的声音带着巨大的惊愕和一丝难以言喻的激动,但他立刻意识到时间紧迫,猛地收敛心神,“快!把玉佩按在她心口!快!”

凌霜没有丝毫犹豫,一把将玉佩紧紧按在夜宸冰冷滚烫的心口位置,玉佩紧贴着她湿透、被毒血染污的衣襟。

“不够!还不够!”墨先生看着夜宸脸上迅速加深的青黑色,眼中闪过一丝决绝的疯狂,他猛地抓起桌上那把沾满墨汁的秃头毛笔,没有丝毫犹豫,他枯槁的手臂猛地扬起。

嗤!

尖锐的笔杆末端,狠狠扎进了自己枯瘦的左手掌心。

噗!

一股粘稠、颜色极其深暗、几乎接近墨色的鲜血,瞬间从伤口中喷涌而出。

这血的颜色如此诡异,带着浓烈的墨汁气味和一种难以言喻的、仿佛沉淀了无数岁月的陈旧感。

墨先生痛得闷哼一声,脸上肌肉抽搐,但眼神却异常坚定。

他用那只流淌着墨色血液的手,死死握住了凌霜按在夜宸心口、握着玉佩的手。

粘稠、墨黑、温热的血液,瞬间浸透了凌霜的手背,浸湿了玉佩,也染红了夜宸的心口衣襟。

“以吾残命之墨血!引汝涅槃之灵火!燃!”墨先生的声音如同最后的祷告,带着一种献祭般的悲壮和疯狂。

就在他墨色血液沾染玉佩的刹那。

嗡!

玉佩猛地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灼热,仿佛握着一块刚从熔炉中取出的火炭。

一股强大而古老的力量,混合着墨先生血液中那股浓烈的墨色气息,猛地从玉佩中爆发出来。

这股力量顺着凌霜的手掌,疯狂涌入夜宸的心口。

“呃啊!”夜宸发出一声极其痛苦、却又仿佛带着某种解脱般的嘶鸣,身体剧烈地抽搐起来。

一股暗红色的、带着浓烈腥甜气息的毒血,混合着丝丝缕缕诡异的墨色气息,猛地从她口鼻之中狂喷而出。

她的脸色瞬间由青黑转为一种近乎透明的惨白,但那股令人心悸的甜腥剧毒气息,却明显减弱了许多。

她急促的呼吸变得稍微平缓了一些,虽然依旧微弱,却不再如同破风箱般濒死。

“成了…暂时压住了……”墨先生的声音陡然变得极其虚弱,如同风中的残烛。他那张枯槁的脸上瞬间失去了所有血色,变得如同金纸。

扎着笔杆的手掌伤口处,墨色的血液还在汩汩流淌,但那血流的速度却迅速减缓,颜色也变得更加黯淡,仿佛他体内的生机正随着这墨色的血液一同飞速流逝。

他深深、深深地看了一眼气息稍缓的夜宸,又看了一眼凌霜手中那枚被墨血浸染、光芒渐渐黯淡下去的玉佩。浑浊的眼中,那抹锐利的光芒彻底消失,只剩下一种洞悉一切后的平静和释然。

“血…地图…玉佩……融……”墨先生的声音微弱得几乎听不见,每一个字都像是耗尽了最后的力气。

他那只流淌着墨血的手,颤抖着,极其艰难地抬起,似乎想要指向桌上那张巨大的、被油烟熏黑的地图。

然而,他的手只抬起一半,便无力地垂落下去。

噗通!

墨先生枯槁的身体猛地向前一栽,额头重重砸在桌面上那盏小小的豆油灯上。

哗啦!

油灯被撞翻,滚烫的灯油泼溅出来,灯芯上的火苗猛地跳跃了一下,然后点燃了桌上那张巨大、油腻、早已被烟熏火燎得焦脆发黄的地图。

轰!

火焰瞬间腾起,贪婪地舔舐着干燥的地图纸张。

“不!”凌霜发出一声悲吼,眼睁睁看着墨先生的身体软倒在桌上,生命的气息如同被风吹散的青烟,迅速消散。

而那张他至死都指向的地图,正在火焰中迅速卷曲、焦黑。

但就在这火焰吞噬地图的刹那。

墨先生额头砸在桌面上、被灯油浸透的伤口处,最后涌出的一小股粘稠、深暗如墨的血液,如同有生命般,顺着桌面流淌,竟然精准地、无声无息地流淌到了凌霜按在夜宸心口、那枚被墨血浸染的玉佩之下。

就在这墨血触及玉佩的瞬间。

一股奇异的力量波动猛地从玉佩中再次爆发,虽然微弱,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意志。

玉佩紧贴夜宸心口的那一面,一股温润的白光骤然亮起,这股白光仿佛拥有某种净化之力,瞬间将玉佩表面沾染的、属于墨先生的墨色血液彻底消融、吸收。

那墨色的血液,如同投入沸水的墨锭,瞬间在白光中化开,被玉佩彻底吸纳。

紧接着,

嗡,

玉佩光滑的表面,猛地爆发出比之前更加明亮、更加凝实的光芒。

不再是灼热,而是一种温润清凉、却又蕴含着庞大信息的清辉。

这道清辉如同被精准引导的水流,猛地投射在墨先生倒下的、那张正在被火焰吞噬的巨大地图上方。

火光熊熊,地图在烈焰中迅速化为焦黑的碎片和飞舞的灰烬。

但就在这燃烧的地图上方。

玉佩投射出的清辉,如同无形的画笔,飞快地勾勒、显化。

一片巨大的、覆盖整个中州大地的光影轮廓,在火焰和灰烬的上方清晰地显现出来。

山脉起伏,江河奔流,城池星罗棋布,比月光投影更加清晰,更加完整,连山川的脉络都清晰可辨。

更让凌霜心神剧震的是。

在这光影地图的核心区域,一条极其巨大、极其雄伟、如同巨龙般盘踞在大地之上的连绵山脉,被清辉重点勾勒出来。

那山脉走向奇特,主峰巍峨险峻,支脉蜿蜒如爪,整体形态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如同活物沉睡般的磅礴气势。

图中山脉,脉如龙脊。血烬未冷图未冷,留取残照指迷峰!

就在这时。

“啧啧啧,真是感人肺腑啊,墨先生。”一个冰冷、滑腻、带着浓重嘲讽和戏谑的声音,如同毒蛇般,毫无征兆地从破屋那扇被撞开的破门外响起。

一道瘦高如同竹竿、全身笼罩在漆黑斗篷里的身影,如同鬼魅般出现在门口。

兜帽的阴影遮住了他的面容,只有两点冰冷的寒星般的目光,穿透黑暗,死死锁定在屋内燃烧的地图、玉佩投射的清辉山河图,以及墨先生倒毙的尸身上,他的声音里充满了居高临下的轻蔑和残忍的快意。

“可惜,空有墨血引图,却不知这龙脊所指,不过是……一座死坟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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