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处枯树丛后一闪而过的鬼祟身影,如同冰冷的毒蛇,瞬间缠绕上陈枭的心头。危机并未结束,反而刚刚开始。王麻子在此地作威多时,必有爪牙!
“走!快!”陈枭的声音嘶哑却斩钉截铁,强行压下胸口的剧痛,挣扎着站了起来。他不能倒在这里,更不能让苏晚晴和阿宝陷入险境。
苏晚晴显然也察觉到了气氛的紧绷。她动作极其麻利,早已将那个破旧的包袱系好背在肩上,一手紧紧牵着阿宝。听到陈枭的话,她毫不犹豫地点头:“跟我来!”她的眼神扫过王麻子的尸体,又迅速移开,带着一丝决绝,没有丝毫拖泥带水。
她搀扶着陈枭没受伤的胳膊,三人迅速离开这片是非之地。阿宝紧紧依偎在母亲身边,小脸煞白,却咬着唇不敢哭出声,懂事得让人心疼。
苏晚晴对这片荒原似乎异常熟悉。她带着陈枭和阿宝,避开开阔地带,专挑枯草丛生、土丘起伏的小路穿行。她的脚步很稳,方向感极强,不时抬头观察太阳的位置和远处的地形轮廓,印证着她先前关于“路标”的说法绝非虚言。陈枭默默观察着,心中对她的评价又高了几分。这份在绝境中保持的清醒头脑和方向感,是生存的宝贵财富。
约莫走了小半个时辰,绕过一片怪石嶙峋的小山坳,一个半塌陷的土窑洞口出现在眼前。洞口被半人高的枯草和藤蔓遮掩了大半,若非苏晚晴带路,极难发现。
“就是这里。”苏晚晴停下脚步,警惕地观察了一下四周,确认无人跟踪,才拨开枯草藤蔓,“里面不大,但还算干燥,之前应该是烧陶的废窑。”
陈枭率先弯腰钻了进去。窑洞内部不大,呈拱形,勉强能容纳四五个人站立。地面是夯实的黄土,角落堆着一些碎裂的陶片和烧焦的木炭。空气里弥漫着泥土和灰尘的味道,但确实比外面露天强得多,至少能遮风避雨,更重要的是——隐蔽。
“暂时安全。”陈枭紧绷的神经稍稍松弛,靠着洞壁缓缓坐下,胸口伤处的疼痛一阵阵袭来,让他脸色发白,额上渗出细密的冷汗。
苏晚晴放下包袱,立刻蹲到他身边,眼中满是担忧:“你的伤……”她毫不犹豫地再次拿出那个装着伤药的小陶瓶,“药效可能过去了,得再上一次药,包扎也得换。还有……”她的目光落在陈枭沾满尘土和血污的破麻衣上,“这衣服得处理掉,太扎眼了。”
“先处理掉外面的痕迹。”陈枭强打精神,目光锐利,“王麻子的尸体,还有我们来时的脚印,尽可能掩盖。”他虽然重伤,但特种兵的本能让他清楚,消除痕迹是躲避追踪的第一步。
苏晚晴眼中闪过一丝了然和坚定:“好!我去!阿宝,你留在这里陪着恩公,娘很快回来。”她将阿宝推到陈枭身边。
“不行!太危险!”陈枭立刻反对。让一个女子独自去做这种事,他无法接受。
“我对这片地比你熟,知道怎么掩盖才不留痕迹。而且……”苏晚晴看着陈枭苍白的脸,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坚持,“你现在最重要的是养伤!你的伤好了,我们才能活下去!”她眼中闪烁着一种超越恐惧的决断力,“相信我!”
陈枭看着她清亮而坚定的眸子,那里面没有逞强,只有清晰的认知和承担责任的勇气。他沉默片刻,最终缓缓点头:“小心。”
苏晚晴用力“嗯”了一声,没有丝毫犹豫,转身钻出了窑洞,身影迅速消失在枯草丛中。
窑洞里只剩下陈枭和阿宝。阿宝怯生生地站在几步远的地方,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陈枭,小手里还紧紧攥着半块没吃完的糙米饼。
陈枭看着这个瘦弱的孩子,心中难得地升起一丝柔软。他尽量放柔声音:“过来坐,阿宝。”
阿宝犹豫了一下,还是慢慢挪了过来,挨着洞壁坐下,离陈枭不远不近。
“怕我吗?”陈枭问。
阿宝先是用力摇头,随即又小心翼翼地点点头,小声说:“你……打坏人,好厉害……也……好可怕……”
陈枭扯了扯嘴角:“坏人欺负你和你娘,就该打。”他顿了顿,看着孩子清澈的眼睛,“以后,有我在,没人能欺负你们。”
这句话似乎给了阿宝极大的安全感,他紧绷的小身体明显放松了一些,看向陈枭的眼神里,敬畏依旧,但多了一丝亲近和好奇。
时间在寂静中流逝。陈枭闭目养神,意念沉入系统空间,仔细研究那份【初级铁匠铺建造图纸】。图纸内容详尽,从简易熔炉的垒砌、风箱的制作,到几样基础铁匠工具(铁锤、火钳、砧板)的尺寸要求,一应俱全。所需材料也相对简单:粘土、石头、木柴、少量铁料(或替代品如废旧铁器)……这图纸,简直是乱世中开启工业文明的钥匙!但前提是,他们得先找到一个相对稳定、安全的据点,并且有能力获取材料。
“帝后崛起之路……这第一步,恐怕就要从这小小的铁匠铺开始。”陈枭心中思忖,目光更加坚定。他必须尽快恢复,并帮助苏晚晴稳定局面。
不知过了多久,洞口枯草窸窣作响。苏晚晴的身影敏捷地钻了进来,额角带着细汗,呼吸微促,但眼神清亮,带着完成任务的释然。
“处理好了。”她言简意赅,“尸体拖到远处一个塌陷的旱沟里,用碎石枯草埋了。回来的脚印也尽量抹掉了。”
“辛苦了。”陈枭由衷道。他能想象这需要多大的体力和胆魄。
苏晚晴摇摇头,立刻蹲到他身边:“现在处理你的伤。”她动作麻利地解开陈枭之前包扎的布条,看到伤口被汗水浸润,红肿并未明显消退,反而有轻微发炎的迹象,眉头紧锁。“伤口有点麻烦,得清理干净再上药。”她看向阿宝,“阿宝,把竹筒拿来。”
她用所剩不多的清水,再次仔细地清洗伤口。冰凉的水刺激得陈枭肌肉紧绷,但苏晚晴的动作又快又稳,最大限度地减少了痛苦。清洗后,她重新撒上药粉,这次用包袱里仅剩的一点干净布条,包扎得更仔细了些。
“你的伤也得处理。”陈枭看着她手腕上越发刺目的淤紫和破皮渗血的地方。
“小伤,不碍事。”苏晚晴下意识地想缩手。
“药粉还有。”陈枭的语气不容拒绝,直接将小陶瓶递到她面前,“感染了更麻烦。”
苏晚晴看着陈枭不容置疑的眼神,又看看那瓶珍贵的伤药,最终轻轻叹了口气,接了过来。她小心地解开自己手腕上那条染血的旧布条,露出青紫肿胀、几处破皮渗血的手腕。她自己倒了些药粉在掌心,然后小心地、均匀地涂抹在伤处。动作娴熟,眉头都没皱一下,显然对处理这种外伤经验丰富。
处理完两人的伤势,天色已经渐渐暗了下来。夕阳的余晖透过窑洞入口的缝隙,在洞内投下几道狭长的、昏黄的光带,更显得洞内幽深。
最后两块糙米饼被分食掉。清水只剩下浅浅一个底。饥饿和干渴的阴影,并未完全散去。
“接下来……怎么办?”苏晚晴抱着蜷缩在怀里睡着的阿宝,坐在陈枭对面。昏暗中,她眼角的泪痣仿佛一颗微小的星辰。她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迷茫,但更多的是寻求主心骨的依赖,目光落在陈枭脸上。
陈枭背靠着冰冷的洞壁,感受着药粉带来的微弱清凉和胸口的闷痛。他缓缓睁开眼,目光在昏暗中锐利如初:“等。”
“等?”苏晚晴不解。
“等麻烦上门。”陈枭的声音低沉而冷静,“王麻子死了,他的同伙不可能不查。我们掩盖了痕迹,但未必能完全瞒过有心人。与其被动躲藏,不如……”他眼中闪过一丝寒芒,“主动解决掉这个尾巴。”
苏晚晴心头一凛,下意识地抱紧了怀里的阿宝。她明白陈枭的意思。斩草除根,永绝后患!这很残酷,但在这人命如草芥的乱世,却是最有效的生存法则。
“你的伤……”她担忧更甚。
“无妨。只要他们敢来。”陈枭的语气带着强大的自信。这自信源于他兵王的灵魂,也源于系统带来的恢复力和那份铁匠铺图纸代表的希望。他需要时间,也需要一个相对安稳的环境来启动这一切。而清除掉王麻子的残余势力,就是获得时间和安全的第一步。
他看向苏晚晴,昏暗中,她的轮廓显得格外坚韧。“你怕吗?”
苏晚晴沉默了片刻。怀中的阿宝发出均匀的呼吸声。她抬起头,目光迎向陈枭,昏暗中,那双眼睛亮得惊人,恐惧被一种更强大的守护意志压下:“怕。但为了阿宝,为了活下去,没什么可怕的。”
陈枭点了点头。很好。恐惧是本能,但战胜恐惧的决心,才是迈向强大的起点。这个女子,正在乱世的熔炉中,飞快地淬炼着自己的心志。
“休息。保存体力。”陈枭闭上眼,“今晚,不会太平。”
窑洞内陷入一片寂静。只有阿宝细微的鼾声和两人清浅的呼吸。洞外,风声呜咽,如同鬼哭狼嚎,预示着即将到来的风暴。
陈枭的意念再次沉入系统空间,那份铁匠铺的图纸在意识中缓缓展开。熔炉、风箱、铁锤……冰冷的线条勾勒出未来的希望。他需要力量,需要工具,需要人手……而这些,都需要他和苏晚晴,在这危机四伏的荒原上,一点点打拼出来。
帝后之路,始于这幽暗的窑洞。第一块基石,将以敌人的尸骨铺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