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振国送江飞和柳烟到办公室门口时，夕阳正透过指挥中心的玻璃幕墙，在地面投下长长的阴影。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银色的通讯器，递到江飞手里，指尖的老茧蹭过通讯器的金属外壳，带着沉甸甸的信任：

“这个通讯器加密过，只有我和你能接通。

现在有关你的一切情报我都列为了绝密，所以暂时无法为你提供高战保护。

你去红树林安抚天启兽时，随时跟我汇报情况，一旦有异常，立刻发信号，我会立刻高战去支援。”

江飞接过通讯器，冰凉的金属触感让他瞬间清醒。

这份信任，意味着他肩上的责任更重了。

“您放心，我会跟天启兽说清楚废弃矿区的安排，确保它约束巨蟹群，不发生冲突。”

“还有，记住保密。”

赵振国的语气再次严肃起来，目光扫过走廊尽头的阴影，像是在警惕什么，

“那些和异兽勾结的人很有可能在暗处盯着，别让他们察觉到我们的意图，否则他们很可能会提前动手，破坏计划。”

柳烟在一旁点头：

“我会送江飞到营地边界，确保他安全离开。”

赵振国这才放心，拍了拍江飞的肩膀：

“去吧，早去早回。

废弃矿区的清理工作明天就开始，等你确认天启兽那边没问题，我们就能正式发布盟约公告了。”

江飞和柳烟转身离开，走廊里的灯光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赵振国站在原地，直到他们的身影消失在拐角，才缓缓收回目光，指尖在口袋里轻轻敲击。

他总觉得，今天的指挥中心，比平时多了几分看不见的暗流。

柳烟的军用越野车行驶在城郊的土路上，车轮碾过碎石，发出“咔嚓”的脆响。

夕阳将天空染成橘红色，路边的灌木丛在风中摇曳，投下斑驳的影子。

江飞坐在副驾驶，手里攥着赵振国给的通讯器，总觉得背后有一股若有若无的视线。

不是错觉，从离开指挥中心开始，这种被监视的感觉就没消失过。

他悄悄瞥了一眼后视镜，镜中只有延伸的土路和远处的树林，没有明显的车辆或人影。

可右臂的小青纹身却微微发烫，蛇身在皮肤下轻轻蠕动，显然是感知到了潜在的威胁。

“柳团长，”

江飞斟酌着开口，

“我们是不是……被人跟着了？”

柳烟握着方向盘的手指顿了顿，目光快速扫过后视镜，又看向路边的灌木丛，语气依旧平静，却多了一丝警惕：

“别回头，正常说话。从指挥中心出来时，我就感知到一队实力不低的人跟着我们，很有可能是那些人的狗腿子。”

她脚下轻轻踩了踩油门，越野车的速度快了几分：

“不用担心，这段路有军队的巡逻点，他们不敢明目张胆动手。到了营地边界，我让巡逻兵‘送’他们一段，把尾巴甩掉。”

江飞松了口气，却还是摸了摸右臂的纹身，用精神力安抚小青。

被人跟踪的感觉，让他浑身不自在。

车厢里陷入短暂的沉默，只有引擎的轰鸣声和窗外的风声。

突然，柳烟的目光落在江飞放在腿上的手。

她想起了和这个青年一起来部队的女孩，斟酌了片刻，还是开口了，语气淡淡的，像是在聊无关紧要的事：

“你和那个女孩……关系很好？”

江飞愣了一下，没想到柳烟会问这个。

他想起张雅雯在营地时的担忧，想起张泽锋对他的种种，语气变得真诚：

“张爷爷对我有恩，不仅救过我的命，甚至还给我不少毒丹。

张雅雯她……她担心爷爷，我帮她，是应该的。”

他没有提“结婚换医保”的玩笑，也没有说张雅雯的纠结，只捡了“报恩”的部分说。

他知道，柳烟问这话，或许是担心他因为私人关系影响任务，没必要让她多想。

柳烟的嘴角几不可察地勾了一下，快得像错觉。

她握着方向盘的手指放松了些，语气依旧平淡，却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认可：

“知恩图报，是好事。”

很快两人都没再继续聊这个话题，车厢里的气氛却比之前更轻松了些，连窗外的风，似乎都没那么冷了。

军用越野车很快抵达第三师七连的营地门口。

夕阳已经落下，营地的探照灯亮起，淡白色的光束扫过路面，士兵们正在训练场上操练。

【防爆军犬】的咆哮和【重甲犀牛】的蹄声交织在一起，充满了铁血的气息。

柳烟将车停在营地外的树荫下，没有直接开进营地。

她知道，跟踪的尾巴还在附近，不能让江飞的行踪暴露。

“前面五百米有个岔路口，往左走是去红树林的近路，避开了巡逻兵的常规路线。”

柳烟从储物格里掏出一个黑色的布袋，递给江飞，

“里面是新的伪装毒粉，不仅能屏蔽高阶异兽的感知，也能挡住人类的热成像仪。你小心点，到了红树林就给我发个定位。”

江飞接过布袋，指尖碰到柳烟的手，她的手很凉，却带着军人特有的沉稳。

“谢谢柳团长，我会注意安全的。”

“去吧。”

柳烟摆了摆手，目光扫向远处的树林，眼神锐利如刀，

“我在这里等一会儿，把尾巴引开，你趁机走。”

江飞点头，推开车门，快速融入路边的阴影中。

他没有立刻走岔路口，而是绕到一棵粗壮的梧桐树下，借着树干的遮挡，悄悄观察。

果然，远处的土路上，一辆黑色轿车停在树荫里，车窗贴着深色的膜，看不清里面的人，却能隐约看到车顶的热成像仪正在闪烁。

看来柳烟说的没错，真的有人跟踪。

江飞握紧布袋，撒了些伪装毒粉在身上，淡灰色的粉末附着在迷彩服上，瞬间与周围的阴影融合。

他深吸一口气，趁着探照灯扫过的间隙，像猎豹般窜出阴影，朝着岔路口的方向狂奔。

背后传来越野车发动的声音，柳烟故意将车开得飞快，朝着与红树林相反的方向驶去，黑色轿车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跟了上去。

江飞松了口气，放慢脚步，沿着岔路口的小路，朝着红树林的方向走去。

小路两旁的灌木丛里，偶尔能看到巡逻兵的身影，江飞借着伪装毒粉的掩护，轻松避开了他们的视线。

右臂的小青纹身依旧微微发烫，蛇身在皮肤下轻轻蠕动，似乎在提醒他。

跟踪的人虽然被柳烟引开了，但或许还有其他人在盯着。

夕阳的最后一丝余晖消失在天际，红树林里渐渐暗了下来，只有零星的月光透过枝叶缝隙，在淤泥上投下细碎的光斑。

江飞按照张泽锋图谱上的路线，很快找到了黑色巨卵所在的空地。

巨蟹群依旧围在巨卵周围，看到他靠近，主动分开一条通路，螯钳轻轻垂在身体两侧，没有丝毫敌意。

显然，它们还能感知到巨卵附着在他身上的本源灵力。

“黑卵，我回来了。”

江飞走到巨卵三米外，停下脚步，胸口的本源灵力微微亮起，淡蓝色的微光在夜色中格外明显，

“人类联盟已经同意了你提出的要求，南市东部的废弃矿区，明天就会开始清理，一周内就能让你的族群搬过去。”

黑色巨卵表面的粘液瞬间泛起明亮的蓝光，像是兴奋的信号。

触手轻轻从粘液中探出来，缓缓靠近江飞，却没有之前的压迫感，反而带着一丝小心翼翼：

“你说的是真的？废弃矿区……真的能给我们当栖息地？”

“是真的。”

江飞从怀里掏出赵振国给的通讯器，按下开机键，屏幕上显示着废弃矿区的卫星地图，

“你看，这片区域没有人类居住，也没有重要设施，面积大概有六十多平方公里，足够你的族群生存。

而且，联盟还会提供一些基础的防御设施，帮你们抵御低阶异兽的骚扰。”

巨卵的触手轻轻碰了碰通讯器的屏幕，粘液在屏幕上留下淡淡的痕迹，却没有损坏设备。

它的精神波动传来，带着明显的喜悦：

“太好了……我的巨蟹群终于不用再待在红树林里，不用再同类相食了，谢谢你，天启者。”

粘液表面泛起层层涟漪，像是在传递消息，周围的巨蟹群突然发出整齐的“咔嗒”声，螯钳轻轻开合，像是在欢呼。

江飞看着这一幕，心里也泛起一丝暖意。

或许，人类和异兽，真的能找到共存的方式。

“不过，还有件事需要你配合。”

江飞的语气变得郑重，

“联盟希望你能约束族群，在搬入矿区前，不要靠近人类的聚居点，也不要主动攻击人类。

另外，如果你感知到深海魔鲸族的动向，希望你能及时通知人类。我们有共同的敌人，合作才能共赢。”

“这些都没问题，我答应你。”

巨卵没有丝毫犹豫，精神波动带着坚定，

“只要我的族群能活下去，我愿意和人类合作。魔鲸族是我们的仇人，我不会让它们伤害我的族群，也不会让它们伤害人类。”

江飞松了口气，正想再说些什么，突然，远处传来一阵密集的枪声。

紧接着，是巨蟹群的惨叫和人类士兵的呐喊声，整个红树林都开始震动，淤泥里的水洼泛起层层波纹，连巨卵表面的粘液都剧烈翻滚起来！

“怎么回事？”

江飞的脸色瞬间变了，他朝着枪声传来的方向望去。

只见远处的红树林边缘，火光冲天，无数道低阶成年期异兽在树林中乱窜，身后还有士兵的身影在快速移动。

是人类的军队！

巨卵的触手猛地绷紧，精神波动变得极其愤怒和震惊：

“人类……你们竟然骗我！你们一边说要和我合作，一边派军队进攻我的族群！”

“不是我们！”

江飞急忙解释，心脏狂跳。

这绝对不是赵振国安排的！

赵振国明明说好了要和平解决，怎么会突然派军队进攻？

难道是他还是不相信自己，或者赵振国本身也是和李默一伙的？

不，不可能。

要真是那样赵振国最稳妥的办法应该是彻底留下他那样一个前途无量的天启者。

那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远处的枪声越来越密集，还夹杂着无数异兽的嘶鸣。

巨蟹群开始变得躁动，几只年轻的巨蟹朝着枪声传来的方向冲去，却很快传来惨叫，显然是被士兵的武器击中了。

“你看！这就是你们人类的诚意！”

巨卵的粘液表面泛起一层淡淡的红光，那是愤怒的信号，触手猛地抬起，指向江飞，

“我不该信你！不该信人类！可恶的人类，可恶的天启者！你们都该死！”

“不是这样的！是有人在搞鬼！”

江飞急得大喊，他能感觉到巨卵的信任正在快速崩塌，

“是李默！一定是李默，他们不想让我们合作，所以故意派军队进攻，想破坏盟约！”

可巨卵已经听不进去了，远处的巨蟹群惨叫声越来越近，它的精神波动变得狂暴：

“我不管是谁！我的族群在被屠杀！我要让你们付出代价！”

粘液表面的红光越来越浓，无数道细小的毒针从粘液中探出来，周围的巨蟹群也开始躁动，螯钳开合着，朝着江飞的方向缓缓靠近。

显然，巨卵已经被愤怒冲昏了头脑，要对他动手了。

江飞的心脏沉到谷底，他知道，现在说什么都没用了。

他下意识地摸向右臂的纹身，小青的蛇信在皮肤下疯狂蠕动，将储存的毒素凝聚在毒牙尖端。

他不想和巨卵为敌，可现在，他必须自保。

只是刹那间，黑卵的触手就出现在江飞面前，眼见就要砸下的时候，却停了下来。

幸好外围的人类军队的攻击十分猛烈，黑卵还要分身指挥没有智慧的蟹群。

巨大指挥量让黑卵很快就应接不暇，不得不放弃攻击江飞，只是放下一句狠话：

“我记住你了天启者。”

江飞看着距离自己只有不到几毫米近的出手，大口的喘着粗气。

这就是实力之间的绝对差距吗？

江飞平复着自己的心跳，心中却没有丝毫的劫后余生的庆幸。

他知道，现在的他必须得做些什么。

为这第一份人兽盟约做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