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海镇已经彻底被兽潮吞没，街面上都是密密麻麻的虾兵蟹将。

这让江飞一行人不敢暴露自己，只能一点一点地挪动自己的位置。

过了半小时，几人才刚刚到达南市的城郊。

城郊的状况也不怎么样，地面上有了一层漠过脚踝的海水，周围已经有海带等海生植物蔓延上来，偶尔还有一两只闲逛的螃蟹。

不过这里已经基本上遇不到大型的兽潮了，几人也渐渐放松下来。

张泽锋的身体早就因为长时间的奔袭疲惫不堪，正好见到旁边有一家还亮着灯，但里面空无一人的超市，于是选择进入修整。

按照联盟法规，所有合法公民都有权，使用或占有一切异兽占领区域的资源。

所以一进入超市，江飞就带着小青迅速搜刮起来。

这个超市并不大，只有两层楼高，但内部的物资可是一点不少。

虽然价格比较高的丹药等补品架上空空如也，可八品九品的补剂丹药却整整齐齐地码放在里面。

很显然，这是超市主人畏惧兽潮，只随身带上了最值钱的东西就丢下超市跑了。

这倒是便宜了江飞，让他一波肥了。

张雅雯没有江飞那么贼，一进门就先扶着爷爷坐在收银台后的旧椅子上，又从背包里翻出仅剩的半瓶水递过去。

随后还吩咐风灵雀到超市外面巡逻，以防兽潮再次爆发。

张泽锋喝了口水，咳嗽声渐渐平息。

他摩挲着怀里的相框，指腹反复划过照片上小女孩的笑脸，浑浊的眼底泛起复杂的光。

张雅雯蹲在他脚边，犹豫了许久，终于还是开口：

“爷爷，刚才有个李家的人说要来接走我，让我去跟什么孔家的公子联姻。还说能让你和李家的误会一笔勾销。这是怎么一回事啊？”

老人的身体猛地一僵，目光凶狠地开口道：

“放他娘的屁，狗日的李家想拿我孙女当工具，没门！”

张泽锋猛地咳了几声，平复下来后又是一阵叹息：

“当年我还没满18岁的时候，还是京城炼丹师协会的学徒，跟着师傅给李家炼过几次丹药。

就是那时候，我认识了你奶奶，也就是那李家的三小姐，李若雪。”

他顿了顿，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笑，像是想起了什么温暖的事：

“你奶奶啊，跟那些养在深宅里的大小姐不一样。

她不喜欢家族安排的联姻，也不喜欢勾心斗角，就喜欢跟着我看炼丹。

有时候我炼药到半夜，她就偷偷从家里溜出来，给我带点心，跟我讲京城外的事。”

“后来我们偷偷好了，甚至他还动用了关系，求着李家让我通过李家的契约法阵契约异兽，这也让我成功契约了B级异兽腐毒獒。

可李家怎么可能同意？一个炼丹学徒，配不上他们金枝玉叶的三小姐。”

张泽锋的声音沉了下去，

“你太爷爷，也就是当时的李家当家人，当场就摔了茶杯，说要打断我的腿。你奶奶哭破了嗓子都没有人帮她，无奈选择和我私奔。”

江飞和张雅雯都没说话，静静听着。

超市外隐约传来异兽的嘶吼，却衬得室内愈发安静。

“我们逃了三个月，从京城一路跑到南方。李家的人追得紧，说是按家法处置。

可我知道，你太爷爷心里还是疼闺女，这也让那些家丁不敢真下死手。”

张泽锋叹了口气，眼底泛起红丝，

“可偏偏就出了意外……那天我们在山林里躲雨，李家的家丁追了上来。

混乱中，一个家丁手里的毒弩走了火，刚好射中了你奶奶。”

“他们慌了，怕回去被问责，就把锅甩给了我的腐毒獒，说你奶奶是被獒犬的毒液毒死的。”

说到这里，张泽锋的声音开始发颤，拳头死死攥着，指节泛白，

“你太爷爷听说后，当场就疯了，发誓要把我碎尸万段。我带着你奶奶的尸体，一路逃到南市，隐姓埋名，不敢跟任何人提起李家。”

张雅雯的眼泪早已无声滑落，她伸手紧紧抱住爷爷的腿，哽咽着说：

“爷爷……您怎么从来没跟我说过这些……”

“我怎么敢说？”

张泽锋摸了摸孙女的头，声音里满是愧疚，

“我怕你知道了，会恨李家，也会恨我这个没用的爷爷，没能保护好你奶奶。”

他话锋一转，语气稍微缓和了些：

“后来，李家查到你奶奶还有个孩子，也就是就是你爸爸。又查到当年的事是个误会。

你太爷爷终究是心软了，毕竟是亲外孙，不能连孩子的爹也杀了。

他私下让人停了追杀，偶尔还会托人给我送点钱，让我把你爸爸养大。”

“你爸爸从小就懂事，精神力天生就比别人强。”

提到儿子，张泽锋的眼里终于有了光彩，

“契约仪式那天，他没靠任何人帮忙，自己契约了一只 A级的【雷霆战鹰】，后来轻轻松松考上了大专，还主动申请加入联盟军，说要保护更多人。”

“可天不遂人愿啊……”

张泽锋的声音又沉了下去，眼泪终于忍不住落了下来，

“他在一次收复失地的行动中，为了掩护战友撤退，一个人带着雷霆战鹰拖延兽潮。最后……最后被兽潮吞没了，那年他才 24岁。”

“你太爷爷也在那几年撒手人寰，如今主事的是他的大儿子，现在也行将就木。

马上要在整个李家找继承人，根据李家祖训，族长五代以内的每一个宗家后代都有权利竞争，搞得李家如今人心惶惶，你如今还契约了A级兽宠，绝对是他们的眼中钉，肉中刺。”

超市里陷入了死寂，只有张泽锋压抑的哭声和张雅雯的哽咽。

江飞默默递过一张纸巾，心里也五味杂陈。

他终于明白，张泽锋为什么对李家又恨又惧，也明白他为什么拼了命也要护着张雅雯。

过了许久，张泽锋才擦干眼泪，看着张雅雯，眼神变得坚定：

“小雯，爷爷告诉你这些，不是让你记恨李家，也不是让你活在过去的阴影里。

只是想让你知道，你爸爸是个英雄，你奶奶也是个勇敢的人。

以后的路，你要自己走，切记不要离李家的人太近，你拒绝了他们的联姻，恐怕他们不会删吧干休。”

张雅雯用力点头，擦了擦眼泪，站起身：

“爷爷，我知道了。以后我会保护您，再也不让您受委屈了。”

只是，如此感人的瞬间却被窗外突然的嘈杂声打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