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笛的呼啸声由远及近,刺破了老城巷弄的沉寂。
空气中弥漫的血腥味、呻吟声和那蓝色八面体散发的冰冷能量波动,如同无形的警报。
杨烨甚至能“听”到远处橡胶轮胎摩擦湿滑石板路的细微尖啸,以及无线电通讯的模糊电流音。
没有时间了。
他幽蓝的瞳孔扫过蜷缩在墙角、脸色惨白、死死盯着他手中八面体的林薇,又瞥了一眼地上三个彻底失去威胁的混混(一个被竹筐埋着呻吟,一个昏死在墙根,一个抱着血流如注的大腿哀嚎)。
没有丝毫犹豫,他一把抓住林薇纤细却冰冷的手腕。
“走。”声音冰冷,不容置疑。力道控制得恰到好处,既不容挣脱,又不会捏伤。
“啊!等等!我的包!”林薇被他拽得一个踉跄,惊呼出声,另一只手还想去够掉在地上的相机包。
杨烨的动作更快。他脚尖一挑,沉重的专业相机包如同没有重量般飞起,精准地落入他空着的左手。整个过程流畅得如同演练过千百遍。
他没有再看林薇,拽着她如同拖着一件行李,转身就向巷子另一端更幽深、更错综复杂的黑暗里疾步走去。步伐迅捷而无声,林薇几乎是被迫小跑着才能跟上,高跟鞋在青石板上磕磕绊绊,狼狈不堪。
“放开我!你要带我去哪?警察快来了!我们……”林薇的声音带着惊惶和愤怒,试图挣扎。
“想活命,就闭嘴。”杨烨头也不回,冰冷的声音如同实质的冰锥,瞬间冻结了林薇所有的话语和反抗的念头。
她看着杨烨在昏暗光线下瘦削却异常挺拔的背影,感受着手腕上传来的、如同钢铁般无法撼动的力量,一股寒意从心底升起。
这个男人……不是警察,也绝非善类。他救了她,但更像是……攫取了他的猎物。
杨烨的大脑如同精密的导航仪,结合着对这片老城区的模糊记忆和此刻被强化过的空间感知能力,在迷宫般的窄巷中快速穿行。
他刻意避开任何可能被摄像头捕捉的主路,专挑那些堆满杂物、光线几乎无法透入的死角。
警笛声在身后某个方向拉响、停下,随即是隐约的呼喝声,但很快就被重重叠叠的墙壁阻隔、模糊。
不知拐了多少个弯,穿过多少条仅容一人通过的夹缝,眼前豁然出现一片被遗忘的角落。
这是一片依靠着老旧水塔基座搭建的、早已废弃的自行车棚。棚顶早已坍塌大半,露出锈蚀的钢筋骨架,雨水和落叶在棚内淤积成散发着霉味的泥泞。
几辆锈成一团的自行车残骸歪倒在角落。
这里足够偏僻,也足够遮蔽。
杨烨松开手。林薇踉跄一步才站稳,大口喘着粗气,惊魂未定地环顾着这个散发着腐败气息的避难所,眼神里充满了不安和戒备。
她下意识地抱紧了自己的双臂,米色风衣的破损处露出里面被撕破的衬衫。
“这……这是什么鬼地方?”她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
杨烨没有理会她的问题。他将相机包随手扔在棚内一块相对干燥、垫着几块腐朽木板的地方。
然后,他背对着林薇,走到水塔基座巨大的、冰冷的水泥墙边,缓缓坐了下来。身体放松的瞬间,一股强烈的、如同海啸般的空虚感猛地席卷了他!
胃袋深处那个被短暂压抑的黑洞,再次疯狂咆哮起来!比任何时候都更加猛烈!
刚才那场电光火石的巷战,看似轻松碾压,实则榨干了他体内刚刚从银丝中汲取的、本就不算充盈的精纯能量!每一次极限的爆发、每一次精准的“看透”、每一次对身体新获得力量的调用,都在疯狂燃烧着燃料!
此刻战斗结束,肾上腺素消退,那深入骨髓的饥饿感如同千万只蚂蚁啃噬着他的神经和内脏!
冷汗瞬间浸透了他贴身的T恤。身体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起来。肋骨下,被混混踢中的地方传来迟来的、清晰的钝痛。
更糟糕的是,大脑深处传来一阵阵熟悉的、如同钢针搅动般的刺痛——那是过度使用透视能力带来的神经反噬,能量枯竭后开始显现!
“呃……”杨烨发出一声压抑的、如同野兽受伤般的低吟,枯瘦却充满力量感的手指死死抠进冰冷粗糙的水泥地面,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发白。
“你……你怎么了?”林薇被杨烨这突如其来的痛苦反应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后退一步,抱紧了怀里的……相机包?她这才发现包还在杨烨扔下的地方。
她看了看痛苦蜷缩的杨烨,又看了看几步外的包,眼神剧烈闪烁,一丝犹豫和挣扎浮现。
跑?现在是最好的机会!这个男人看起来状态极差!
但……刚才那三个混混体内涌动的银色流质……还有他口中提到的“银人”……以及这个男人展现出的、非人的力量……他手中那个从自己包里取出的蓝色八面体……巨大的谜团和恐惧如同锁链,死死捆住了她的双脚。
就在林薇内心天人交战之际,杨烨猛地抬起头!
深陷的眼窝中,那双幽蓝的瞳孔因为痛苦和极致的饥饿而燃烧着一种骇人的光芒!他死死盯着林薇,声音嘶哑、破碎,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命令和……赤裸裸的、非人的欲望:
“吃的……给我吃的……高热量……立刻……马上!”
那眼神,不再是之前的冰冷平静,而是如同濒死的饿狼,闪烁着纯粹的、对能量的疯狂渴求!巨大的压迫感如同实质的重锤,狠狠砸在林薇的心口,让她瞬间窒息!
她毫不怀疑,如果自己敢说一个“不”字,或者稍有迟疑,眼前这个状态诡异的男人,会毫不犹豫地扑上来撕碎她!
“好…好!你等着!别…别动!”林薇的声音带着哭腔,巨大的恐惧让她彻底放弃了逃跑的念头。
她如同受惊的兔子,转身就冲出破败的车棚,高跟鞋在泥泞中踩出慌乱的水花,身影迅速消失在巷口昏暗的光线下。
杨烨看着林薇消失的方向,眼中的疯狂光芒并未减弱。他强行压下几乎要吞噬理智的饥饿感,支撑着身体,挪到相机包旁边。
幽蓝的目光如同扫描仪,穿透了包体厚实的帆布和海绵内衬,精准地锁定了那个被取出蓝色八面体后、空出来的夹层暗格。
没有其他东西。只有那个散发着不稳定幽蓝光芒的八面体,此刻正静静躺在他冰冷的手心。
他盘膝坐下,将小小的八面体托在掌心。精神力如同最精密的探针,小心翼翼地、极其缓慢地包裹上去。
嗡……
一种远比银丝更复杂、更庞大、也更危险的冰冷能量波动,如同沉睡的深海巨兽,在八面体内部缓缓脉动!
仅仅是精神力的轻微触碰,就让他大脑深处传来一阵强烈的眩晕和刺痛感!排斥力远超银丝!
这绝不是可以像银丝那样直接汲取的东西!它更像一个……能量的容器?或者……信息的载体?
杨烨强忍着不适,将精神力凝聚到极致,如同最细的纳米探针,小心翼翼地探向八面体光滑冰冷的表面。试图寻找任何可供精神“接入”的缝隙或接口。
就在他的精神力即将触及八面体一个微不可察的几何棱角时——
“滋啦……!”
一道极其微弱的、仿佛高压电流泄露的蓝光猛地从棱角处迸出!瞬间击打在杨烨探出的精神力上!
“唔!”杨烨闷哼一声,如同被无形的鞭子狠狠抽中脑袋,眼前猛地一黑!强烈的刺痛和眩晕让他差点当场呕吐!探出的精神力瞬间溃散!
失败了!而且代价惨重!大脑的刺痛感加剧,胃里的饥饿感更是如同火上浇油!
他死死盯着掌心这个看似平静、实则蕴含着巨大危险和排斥力的蓝色造物,眼中幽蓝的光芒剧烈闪烁。
暴力破解不行,强行汲取更不可能。这东西……需要钥匙?或者说……特定的“频率”?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而慌乱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林薇的身影出现在车棚入口,手里拎着一个巨大的、印着便利店Logo的塑料袋,气喘吁吁,脸上还带着奔跑后的红晕和惊魂未定。
“给……给你!”她将袋子远远地扔到杨烨脚边,仿佛那是什么危险品,自己则警惕地退到车棚另一端的角落,背靠着冰冷潮湿的水泥柱,“我……我买了巧克力、能量棒、还有……还有泡面!只有热水……没……没开水泡……”
杨烨的目光瞬间从蓝色八面体上移开,如同饿狼般锁定了脚边的塑料袋!饥饿的本能彻底压倒了一切!
他一把撕开袋子!没有看包装,没有看口味!抓起最大的一块高浓度黑巧克力,连包装纸都来不及完全撕掉,就狠狠塞入口中!
坚硬的巧克力块被牙齿轻易咬碎、研磨!浓郁的苦甜味混合着包装纸的塑料味在口腔炸开!紧接着是能量棒、士力架……所有高热量的东西都被他粗暴地撕开包装,疯狂地塞进嘴里,咀嚼,吞咽!
整个车棚里只剩下令人毛骨悚然的、巨大的咀嚼和吞咽声!如同野兽在撕扯猎物!
林薇蜷缩在角落,脸色惨白,看着杨烨那副完全摒弃了人类进食仪态的疯狂模样,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强烈的恐惧和不适让她紧紧捂住了嘴。
杨烨对这一切浑然不觉。他的全部意识都沉浸在能量补充带来的、近乎病态的满足感中。
高热量的糖分和脂肪如同奔涌的岩浆,顺着食道冲入胃袋,被那个疯狂运转的能量熔炉瞬间转化!枯竭的细胞发出贪婪的欢呼,疯狂吸收着这澎湃却相对“低效”的热量洪流!
颅内的刺痛感如同被温热的潮水冲刷,迅速平复、减弱!肋下的钝痛也快速消散!身体因为能量充盈而微微发热,新生的肌肉纤维在皮肤下贲张,充满了爆炸性的力量感!
当最后一块巧克力包装纸被随手扔在泥泞的地面上时,杨烨缓缓停止了吞咽。他长长地、满足地呼出一口带着浓烈巧克力甜腻气息的浊气。
眼中的幽蓝光芒重新变得稳定而冰冷,之前的疯狂饥饿感如同退潮般消失无踪。
他抬起头,冰冷的目光再次落在角落里的林薇身上,声音恢复了之前的平直,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掌控力:
“现在,告诉我。”他摊开手掌,那个幽蓝的八面体在他掌心散发着微弱而危险的光芒,“关于‘天枢科技’,关于‘银人’,关于你拍到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