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涛撞门逃离的巨响还在铁架上震颤，宿舍重归死寂。杨烨缓缓摊开掌心，那枚边缘锐利的金属薄片静静躺着，Ω符号在昏暗光线下泛着冷光。几天来非人的饕餮与自虐式的能力实验，已将他榨成一具裹着苍白皮肤的骨架，但指尖触到薄片的瞬间，一股冰流般的清明感贯穿神经——身体在枯竭，力量却在疯长。

他摇摇晃晃起身，骨节凸出的手扶住门框。走廊声控灯应声而亮，惨白光线刺入眼底。嗡！视野瞬间撕裂！墙壁表层的水泥如潮水退去，裸露出内部纵横的红砖与管线，更深处，隔壁宿舍铁架床的金属骨架森然矗立，甚至能“看”到床架上凝结的一小片陈年锈斑。颅内剧痛炸开，他闷哼一声扶墙喘息，胃里那个黑洞又开始疯狂咆哮。

需要能量，立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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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中的贵市如同一台过载的机器，霓虹在湿热的空气里晕染成片。杨烨裹紧单薄外套，像一道影子滑入观河畔的人流。迦修楼的飞檐挑破夜色，朱红栏杆在河面投下破碎的光带。游客的喧哗、小贩的叫卖、广场舞的鼓点……无数声浪汇成洪流，撞击着他被能力强化过的耳膜。

“丝娃娃！现包现吃！”青云口夜市，油锅滋啦作响的摊档前排起长龙。折耳根的辛烈、烤脑花的油香、酸汤的发酵气息……浓烈到实质的气味分子如同千万只钩子，狠狠拽住他胃里翻腾的空洞。他挤进人群，枯瘦的手指几乎捏不稳纸币。

“十个，多加辣。”声音嘶哑。

摊主是个围着油污围裙的中年汉子，瞥了一眼杨烨凹陷的脸颊和异常明亮的眼睛，嘟囔着加快了动作。薄如蝉翼的米皮摊开，酸萝卜丝、绿豆芽、脆哨、糊辣椒……五色配料雨点般落下，卷成小卷，淋上深红的酸汁。杨烨接过一次性餐盒，指尖触到温热的食物，胃袋痉挛般抽搐起来。

他退到灯牌阴影里，背靠冰凉的灯柱。第一口咬下，酸辣汁在口腔炸开。第二口，第三口……吞咽快得失去控制。温热的能量顺着食道奔涌，颅内撕裂的痛感稍缓。他闭上眼，试图屏蔽周遭过载的声光信息，却猛地“坠入”一片更诡异的视野——皮肤、衣物、骨骼……熙攘的人群在他闭目的黑暗中化作移动的解剖模型！

一个穿着紧身吊带裙的女孩，肩胛骨有细微的陈旧性骨裂愈合痕迹；旁边打电话的中年男人，腰椎间盘膨出压迫着神经；更远处，一个老人心脏瓣膜开合无力，血流湍急如困兽……无数生理密码被强行破译，海啸般的信息流冲垮意识堤坝！

“呃……”他痛苦地弓身，餐盒脱手坠落，油污溅上裤脚。

“搞哪样！脑壳有问题蛮？”粗粝的呵斥在头顶炸响。三个赤膊纹身的男人围拢过来，为首的光头胸口文着扭曲的蝎子，一脚碾碎了滚落脚边的丝娃娃卷。浓烈的酒气混合汗味扑面而来。

杨烨抬头，瞳孔骤缩。光头男人狰狞的脸上，一层不属于人类的、冰冷银色的液态金属正在皮肤下流动！那金属如同有生命的活物，包裹着颅骨，沿着脊椎向下蔓延，在心脏位置凝聚成一颗缓慢搏动的核心！更恐怖的是，他身侧两个同伙体内也有类似但稀薄得多的银色流质，像劣质的复制品。

“改造者……”镜中倒影的冰冷宣告在脑海回响。红眼睛的猎犬？还是另一种清除程序？

光头男人啐了一口，蒲扇般的手掌带着风声扇向杨烨脸颊：“问你话呢，哑巴？！”

本能先于思考发动。嗡！杨烨眼中的世界瞬间慢放。袭来的手掌轨迹清晰可见，皮肤下肌肉纤维的收缩、骨骼杠杆的传动、甚至对方腋下陈旧汗腺分泌的粘腻——所有信息同步涌入！他枯瘦的身体爆发出不可思议的敏捷，侧身、沉肩、拧腰，动作精准如手术刀，险之又险地避开掌风。同时，他右手闪电般探出，食指中指并拢如锥，精准无比地戳向对方腋下某个被“看透”的、神经与血管异常密集的节点！

“啊——！”光头男人触电般缩手，整条右臂瞬间麻痹，惊怒交加的脸上写满难以置信。他体内的银色流质猛地加速涌动，如同被激怒的毒蛇！

“旧子丝儿！整他！”光头低吼，眼中凶光暴涨。另外两人立刻从两侧扑上，拳头直捣杨烨软肋。夜市人潮被这突如其来的冲突惊扰，惊呼与推搡四起。

杨烨瞳孔深处幽蓝微光急闪。双拳的攻击轨迹、力量传导路径、甚至攻击带起的微弱气流扰动，都化作清晰的矢量线在视野中标注。他像一片狂风中的枯叶，在狭窄的缝隙间腾挪。避开左拳，肩胛骨擦着右拳的拳风掠过，带起的劲风刮得脸颊生疼。每一次闪避都榨取着刚刚摄入的可怜能量，胃里的暖流正被疯狂抽干！

他抓起旁边摊位滚烫的烤洋芋粑铁盘，手臂肌肉贲张（尽管瘦骨嶙峋），狠狠砸向左侧袭来的纹身男面门！“砰！”混合着油脂和辣椒面的滚烫淀粉糊了对方一脸，惨叫声凄厉响起。右侧的拳头已到肋下！杨烨强行拧身，用后背硬抗了这一击。

“噗！”剧痛和窒息感同时袭来，喉头涌上腥甜。他踉跄前扑，撞翻了堆满豆腐圆子的油锅！金黄的圆子裹着滚油泼洒而出，逼得第三个纹身男狼狈跳开。

“抓住他！别让他跑了！”光头男人咆哮着甩动恢复知觉的手臂，体内银光狂涌，速度陡然提升，五指如钩抓向杨烨后颈！

能量！需要更多能量！

求生的本能压倒一切。杨烨在翻滚中抓起地上散落的、沾满灰尘的豆腐圆子，看也不看就疯狂塞入口中！滚烫的油汁灼烧着食道，外酥里嫩的豆腐混着沙砾被粗暴咀嚼、吞咽！胃袋如同熔炉，将高热食物瞬间转化为奔涌的能量洪流！视野边缘闪烁的黑点被强行驱散，身体反应再次飙升！

他猛地蹬地，身体贴着油腻的地面滑出，光头男人利爪般的五指擦着他后脑的发梢掠过！杨烨顺势抓起摊贩用来钩炭火的铁钎，借翻滚之力狠狠向上撩去！

“嗤啦——！”

铁钎没有刺中肉体，却精准地划开了光头男人腰间的帆布挎包！一个拳头大小、闪烁着稳定幽蓝光芒的八面体金属装置滚落出来！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光头男人脸上的狂怒瞬间化为极致的惊骇，甚至压过了对杨烨的杀意！他体内的银色流质疯狂涌向心脏核心，发出高频的、几乎超越人耳极限的嗡鸣！他不再看杨烨一眼，如同扑向猎物的秃鹫，不顾一切地抓向那个滚落的蓝色八面体！

“嗡——！”

刺耳的警报声毫无征兆地撕裂夜市喧嚣！不是警笛，而是某种更高频、更尖锐的电子蜂鸣！夜市炫目的霓虹灯牌瞬间熄灭大半，只剩下应急灯惨绿的光晕。混乱如瘟疫般蔓延，人群的尖叫和推挤形成恐怖的浪潮。

杨烨蜷缩在一辆翻倒的餐车后，胸口剧烈起伏，每一次呼吸都带着铁锈般的血腥味。他死死盯着不远处——光头男人已抓住那蓝色八面体，怨毒地瞪了他一眼，随即被两个手下拽着，像三条泥鳅般钻入恐慌奔逃的人流，眨眼消失不见。

警报声还在持续。远处，迦修楼的轮廓在应急灯光中沉默矗立，飞檐如钩，刺向深紫色的、仿佛孕育着风暴的天穹。杨烨低下头，摊开痉挛的手掌。指缝间，除了油污和血迹，还有几根在刚才缠斗中、从光头男人挎包裂口处勾出的银色金属纤维，细若蛛丝，冰冷异常，正微微颤动，如同有生命般指向城市某个未知的深处。

他捻起一根银丝。胃里残存的食物能量早已耗尽，身体每一个细胞都在尖叫着空虚。但一种更冰冷、更灼热的东西在胸腔里点燃——那是狩猎的本能，混杂着对真相的饥渴。

猎犬已至，而狩猎，才刚刚开始！